九嬸子如此狂妄,倒很是唬住了一羣人。大家都覺得她說得對,一個小姐能有多大能耐,見了人能不怕生,就算是膽大的了!
衆人一時都對九嬸子更加崇拜,卻忘了她們這是在沈家的地盤上。
露兒站在這偏北院門口半天了!
這些人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那些糙話連她都聽不下去,真要是帶到主子跟前……
主子會不會比她們說出更可怕的話來……
露兒想想都替這些人擔心。
“喂!你們,”露兒站在院子外頭,那感覺就像是對着一圈的牲口,“你們誰是領頭管事兒的,我們小姐說了,今兒有空見你們,來兩個說話頂事的跟我走!”
露兒現在可是沈幼芙身邊的大丫鬟了,她對着自己主子仍是慫包一個,可要是爲主子辦事,那還是有模有樣的。
聽見這一嗓子吆喝,九嬸子臉上的笑容頓時一收!
恁得什麼人?也敢朝她大呼小叫?
九嬸子插着腰回頭一看——這一看之下更是來氣!
只見一個盤着雙髻的虎牙小丫鬟,此時正仰着下巴看着她。瞧那臉色,似乎還很有些不耐煩。
九嬸子習慣性地翻了翻嘴皮兒,衝着自己周圍這一圈人大聲道:“哎呦喂!我還當是誰呢!一個小姐的丫鬟也敢這麼囂張?小片子,你主子還得跪下叫我姑奶奶呢!”
露兒打了個哆嗦,小姐說的沒錯,這些人沒別的本事,就是挺會噁心人的。
“那姑奶奶,您到底去是不去?”露兒依舊站在院門外頭。一點誠意也沒有的哄着這位“姑奶奶”。
九嬸子怎能看不出來,這小丫頭片子是寒磣她呢!
“不去!”她眼睛一瞪,脖子還十分威風地晃了兩晃,“告訴你家小姐,讓她過來給我磕頭,我才見她!”
九嬸子說完,故意衝着周圍的人哈哈大笑。好像這是一件多可笑的事情。周圍的人也還真就願意捧着她。隨着她一起鬨堂大笑,都在嘲笑露兒和露兒的主子小姐自不量力。
露兒從袖帶裡掏出一把鎖頭,一圈鑰匙。
她按照主子的吩咐。一句廢話都沒多說。就當着這羣正在狂笑的人的面前,費了挺大力氣“嘩啦”一聲將院門拉住,然後手腳麻利地上了門閂,又上了鐵鏈。再上了鎖。
“哎呦喂!怎麼把門給鎖了!?”正在賠笑的三角眼婆子邁着尖腳,疾步衝到門前。拉着院子門使勁搖晃了一番。
但不論她是推是拉,只有嘩啦嘩啦的鐵鏈聲傳來。
門最多能被拉開一個小縫,也就剛能伸出手指頭那麼寬。
三角眼婆子一臉驚慌,回頭看着九嬸子。
九嬸子卻“哼”的一聲:“慌什麼謊!敢把咱們這麼多人關在這。我看小姐是缺心眼子了吧!真當自己是衙門啊!?”
露兒站在院門外,從一隻寬的門縫裡看進去。剛好看見三角眼婆子轉身離去。
小姐又說對了,這些人不關上個三兩天。是不會老實的……
當天晚上,露兒特意吩咐了廚房。北偏院的飯食只做兩人份的。
第二日一早,露兒依照沈幼芙的吩咐,又派人送了兩份早膳食。然後中午的午膳仍然是兩份。
直到下午,露兒這才露了面。
她站在門外,輕輕敲了敲門。院子的的人聽見動靜,立刻就朝她這邊看來。人羣中先是爆了一陣議論,不過很快就安靜下來。只見九嬸子叉腰走到門前,對着門上狠狠吐了一口口水。
她插着雙手罵道:“小丫頭片子,我可是記住你了,等你姑奶奶我出去,非讓你們小姐把你賣到窯子裡不可!你快開門,然後給咱們拿吃的來!你聽見了沒有!”
這副雞嗓子,露兒懷疑整個沈家都能聽見,她當然聽見了。
不過吃的沒有。
“小姐讓我問問,從昨兒到今兒的那兩份飯,都是誰吃了?”
露兒語氣平平,音量也不算太大。不過對於餓了一天的人,他們顯然也開始關注自己的利益,有了自己的想法了。
露兒話音一落,幾乎是所有人都看向了九嬸子——不用說,這其中一份飯,肯定是叫她給吃了。
也有挺多人看着牆角里蹲着的那個男人的。
露兒記得他,昨天就是他告訴別人,說沈家辦事都聽小姐的……當時露兒就覺得這人消息倒是靈通,只可惜沒人搭理他。
想不到,他竟然也能吃到一份飯食?
露兒看着他一個人縮在角落裡的樣子,怎麼也不像一個說話管用的。
“你管那飯食是誰吃的呢!快叫你小姐過來見我!”九嬸子不知爲何有些心虛,昨日那些將飯推給她吃的人,這時候看着她的眼光都有些複雜了,她用力拉着門,對着那一條小縫隙,道:“你聽見了沒有!哎!你別走啊!”
露兒已經知道飯是誰吃的,當然沒必要再聽她聒噪。
她還急着回去跟主子彙報情況呢!
露兒回到二房,將事情跟沈幼芙一說——九嬸子那份飯食沒錯,不過第二份飯食就不好解釋了。
沈幼芙想了想,吩咐露兒今晚找幾個值夜的,就守着那院子的圍牆,要是有人往外爬,打個半死再扔回去!
露兒領命而去。
當晚,沈家人正睡得香甜,就聽見“嗷嗚”一聲慘叫。
黑漆漆的夜裡,這一聲叫得格外滲人,不過沈家的主子們都早已接到沈幼芙的提前通知了。就連老夫人聽見這一聲,也是翻了個身繼續睡——小七回來,她可終於可以睡個好覺了。
但願小七折騰夠這些人,就放過老大吧。
這一聲慘叫的,不是別人,正是白日裡也搶到一份飯的人——就是用搶的!
這人名叫石經義。聽着這個姓根本就不是沈家人,但他的確跟沈家有些關係。
他的母親原本也是姓沈的,後來跟了個外鄉人,再後來又有了他。可不知道什麼時候的事情,這外鄉人卻拋妻棄子一去不回。可憐他母親瘋傻了兩年就死了。
石經義就這樣在族裡吃百家飯長大的。
但這百家飯,可並不都是別人好心給他的,反而有一多半都是他搶來的!
沒孃的孩子。要不孱弱受氣。要不就剽悍叛逆。石經義屬於後者。
族裡的小孩子不少都是被他打着長大的。雖然他也會被別家的大人們打,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這樣時間一長,大家都看不起他。卻又恨他怕他。
於是白日裡,除了九嬸子吃了飯。剩下那一份,大家還在推讓的時候,他已經撞開人羣搶到手裡。
飯一到手。他二話不說,先往飯裡吐了兩口。然後這才蹲回牆根底下,像個野獸一樣警惕地吃起來……
石經義一邊吃飯一邊琢磨着出路。
憑着他多年“獵食”的經驗,他本能地覺得這一次,族裡人鬥不過這京安沈家。尤其是那位小姐回來之後——族人連吃飯和自由都保不住了……這往後。搞不好還有更厲害的手段!
石經義第一個念頭就是跑。這處偏院的圍牆不算太高,他趁夜好不容易爬上去,還沒來得急辨識外頭的方向……
就被人一棍子掄了下來。
石經義不怕疼。他只是突然心裡冒出一個念頭——這下完了!那小姐這是不給活路啊!
二房的院子離得遠,沈幼芙知道這事情已經是第二天了。
“識時務者爲俊傑。這人知道逃跑,看來是個聰明人。”沈幼芙歇了一日,可正是神清氣爽的時候,她笑盈盈道:“就帶他過來見我吧,還有那個九嬸子,不過,要是不想來,也不勉強。”
露兒再次來到北偏院。
餓了一天一夜又一天的族人,精神已經大不如前了。
聽見沈家小姐要見石經義和九嬸子,大家也不敢再像之前那般囂張。
九嬸子也不敢。因爲她倒是吃飽了可以耍耍脾氣,但其他人都餓着呢。這時候,她要是敢說不去,恐怕下一頓飯就沒她什麼事了。
九嬸子嘴皮一翻,對露兒道:“哼,我還當你家小姐多大的能耐!她也知道怕了吧?我這就去見她,看看她有什麼話說!”
露兒也不拆她的臺,放出他們兩人之後,便領着他們去見沈幼芙。
————
跟在露兒後面,穿過一道道假山迴廊。
石經義活了三十幾年,還從沒在這樣的大院子裡走過路。
莊子上的人家,就算是族老和九嬸子那樣的,也無非就是幾間瓦房,哪有買下這麼大的地方不住人不種糧食,卻蓋些亭子走廊的?
這在家裡還要繞遠路,不是自己找罪受嗎?
沈幼芙要是知道石經義這種粗暴的想法,估計會將其引爲知己——她也覺得,這兒的人辦事效率太低。
像她這張口傳兩個人過來,下人一來一回,恨不得小半個時辰就過去了。直等到她都開始犯困,纔看見露兒帶着兩個人朝她這邊走來。
露兒在二房議事廳廊下就恭恭敬敬地站住了,衝着裡面行禮道:“小姐傳的人到了,恭聽小姐吩咐。”
沈幼芙循聲望去,九嬸子那模樣,與之前被關進牢裡的那幾位形象差不多,一看就是本季最熱爆款同款的。
倒是另一位有些看頭。
一位中年男子,個頭不高,但一看就生得十分結實。一身的肌肉像銅鑄的一般,脖子都被撐的與臉同寬。最讓人感到格格不入的,是這人的一雙眼睛,盯着人的時候,就像是被野獸盯上了。
雖然你也知道這野獸只是隨便看你一眼,但還是會讓人覺得害怕。
石經義的確在盯着沈幼芙,不過他可不是隨便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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