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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動了一下章節,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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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梵可識得此物?”
“爛石島招潮蟹?……”
看一眼色彩配得異常精緻美觀的菜餚,胤軒帝愉快地點一點頭隨後說道:“早上才從北海郡進貢來的,今年是第一次。若非青梵,別人許是便吃了這一鍋都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御廚房裡初時還說這東西模樣怪異,不知調理整治的方法;虧是渤海郡郡守唐子儀想得周全,連廚子都一塊兒進貢過來,否則今日朕與青梵愛卿都沒這般口服。”
“青梵斗膽猜測,這剛剛上呈的兩道是激浪魚並竹節海蝦?”
風胥然頓時拊掌笑起來:“不愧是青衣太傅,果然見識廣博望一知十!”
“激浪魚、招潮蟹、竹節海蝦,此三物合稱‘爛石島三鮮’,正是當地百姓最常食用的菜食和賴以爲生計的海產。陛下俯愛衆生,恩加海內,自然不會有所遺漏。”微笑一下,青梵隨即端起酒杯起身離座,向胤軒帝道:“此杯青梵謹代沿海百姓敬謝天恩,並祝陛下壽。”
風胥然微微笑了一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這才示意青梵也回座。“今日品鮮之宴,澹寧宮也只有你我君臣二人,愛卿儘可不必拘禮。”
青梵輕笑一聲,隨即欠一欠身。“如此,青梵便不客氣了。”
見他果然將每一道菜餚都用過兩口嘗一個遍,再飲兩杯酒,又用了半盅魚湯,風胥然臉上不由露出十分滿意的笑容。“方纔愛卿言道爛石島三鮮爲當地百姓每日家常菜餚,朕心中其實頗有感慨……若北洛國土之上每一人都能如青梵這般愉快用膳,朕這一生當是無憾。”
“若尋常百姓人家每日做飯也如今日宮中這般,將五穀花瓣並着各類貴重藥材的精華來配一道魚湯,便是天上神宮的西蒙伊斯大神也該拋棄了至尊的位子,留戀人間不肯歸還。”放下細柄銀質的湯匙,青梵一臉似笑非笑地看着表情異常真摯的胤軒帝。“唐子儀果然是難得的封疆大吏一方要員,單以這飲食一道的精善程度而論,青梵也要甘拜下風。”
“大司正似乎對渤海郡守能夠如此享受生活中的一切有所妒羨……或者不滿?”
“皇帝陛下明察秋毫——請恕青梵大膽,調節滄瀾江支流頓河水情纔是這兩條水道修建和改造的首要功用。”看一眼盤中只略略動了一些的魚蝦,青梵輕輕扯一扯嘴角,“這個,應該還在其次吧?”
風胥然臉色頓時一沉,隨即舒緩了面容。“浫溝、溥水改造擴流,溝通京城到北方海上交通,這樁功勞朝廷不能視而不見。”
“決議、流程、錢糧、善後諸事皆在朝廷;唐子儀不過當其時,在其位,遵其令,謀其政,行其事,然後得其祿,贏其名。在朝官員所謂稱職不過如此。沒有超出職權和能力範圍的河工工程,只能稱之爲份內之事;而在功效沒有驗收之前……”瞥一眼風胥然的臉色,青梵停住了口。
“歷年水利案卷,每年四五月中,春夏相交之際頓河必有不良水情,或旱或澇難有一年風雨調和。去年朝廷大力整修北方河道水網,今正當三月仲春,不即便是功效驗收之日——青梵想說的便是這個,不錯吧?”
“三司職責原在考定官吏政績,何況此事關係重大,臣不敢不言。”
胤軒帝微微笑一笑,端起酒杯輕輕咂了一口,一雙深不見底的幽黑雙眸牢牢鄙視着青梵。“朝廷的銀子自然不能白花,否則朕也不會打算讓司冥走這一趟。”
身子微不可察地跳了一跳,青梵隨即垂下目光。“直接由靖王殿下出面,不妥。”
“這個自然不妥。”風胥然舒展了身子靠向身後靠墊,“工部是司寧在管着,司廷又在吏部直接負責這一塊的錢糧調配;北海渤海兩郡交界處的穎曲又是樂音長公主和駙馬的封地,司磊出宮遊歷六年,倒有一半時間都在那裡。區區一個唐子儀自然不值得朕多費頭腦,但看看眼前這些,可都是朕那羣好兒子們的一番心意哪!”向青梵微微笑一笑,“但柳愛卿可知,靖王也是時時刻刻惦記着,要爲朕敷演一場‘爲百姓換了人間’的大戲?”
青梵心中一震:因爲都是計算深遠的性情,風胥然極少在兩人彼此都心知肚明的時候還特意說明或是強調情況,而一旦如此作爲,帝王心中必然有關係重大的計劃打算——皇子之間的爭鬥雖然在兩人本來的作壁上觀中愈演愈烈,但是西陵的儲君冊立推動北洛的太子嫡位之爭將由此徹底轉向明朗,這對於正在進行國內政治調整改革的胤軒帝顯然不是什麼好事,這幾日朝野中瀰漫的低壓氣氛也完全在自己的預料之中。不過,風胥然此刻言辭看似玩笑,語氣卻是嚴厲毫不造作,熟悉性情的自己自然知道胤軒帝接下來的言語說話當是坦率直白。想到這裡青梵臉上不由浮起淡淡笑容:“皇上要靖王殿下負責寧平軒事務之外同時分心關注工部,又有意考較殿下部屬的實力,靖王這般如臨深淵也是爲朝廷效命,爲皇上分憂。”
風胥然“哼”了一聲,重重擱下手中酒杯。“裴徵那個人有多大本事朕難道會不知?冥王軍中任何一箇中階將領戰場上都足以獨當一面,偏只有他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參謀。這一去,不但是要讓唐子儀大大活動一番筋骨,只怕連念安帝都要對他另眼相看了吧?”
“裴徵只是一個參將,此去更是專爲三皇子殿下隨行護衛。何況兩國結盟建交,國事平和,一路上想來也不至於出什麼安全方面的問題,陛下儘可以放心。”
風胥然微微冷笑:“青梵,朕知你素來精明縝密,凡事從大局考量出發。不過也正是因此,才容易讓那些心智完全不及的孩子誤會了一些事情——兩年前念安帝玩的把戲破綻太過,實在不是什麼好的模範。”
擡頭與那雙銳利黑眸相對,青梵猛然意識到風胥然心中所想,不由驚得微微一怔,但隨即便是輕笑出聲。“若是七皇子殿下有意模仿而來向臣討教其中訣竅,青梵必定不負皇帝陛下所望傾囊相授。”
“柳、青、梵!”
直視顯出隱隱怒氣的胤軒帝,青梵只是安定自若地微微一笑:“皇上對自己的皇子還不夠了解麼?有這個頭腦更有這個膽量的,除了七皇子殿下承安京裡絕對不會有第二個。”
見他神情自若,伸手撫上腰間從不離身的藍玉,風胥然定一定神這才淡淡開口。“柳太傅對自己教導出來的靖王果然很有信心。”
“靖王殿下與念安帝曾經直接交手,自然知道其中厲害。”
“但是唐子儀和老七的關係,纔是他必然想方設法走這一趟的關鍵。”微微扯一扯嘴角,風胥然凝視青梵。“所以,愛卿可明白朕所說打算讓靖王替朕走一趟北海、渤海兩郡的意思?”
果然如此……青梵在心中暗暗長嘆一口氣。無論去年北方河工情況如何,有着統一大志的胤軒帝都會繼續加緊國內交通網絡的建設,並選擇合適的地點建立倉廩大量囤積物資以備將來之用。這對於直接負責各項建設實務的地方州牧郡守都將是極大但也極難得的肥差。而太寧會盟兩國通商,北方的水道交通必然涉及到西陵商人的利益,甚至不排除兩國合力築修道路水利的可能。國家朝廷之事向來牽一髮而動全身,在西陵立儲一事上失卻先機的胤軒帝顯然是要在這些方面將北洛的主導權討回來,因此這次前往西陵國都淇陟的使節團身負的職責絕非僅僅向西陵新太子道賀這麼簡單。只是胤軒帝想得深遠,各在其位的諸皇子卻未必能見全部時局,加上各種利益心思牽絆,承安朝野的氣息實在只能用“千頭萬緒撲朔迷離”來形容了。
“臣還是以爲,此事由靖王直接出面,不妥。”
“朕知道愛卿的顧慮……但還是要再問一句,爲什麼?”
“皇帝陛下寬仁,給予衆皇子並北方各地官員平等的表現自身的機會。但是,”毫不猶豫對上胤軒帝的雙眼,青梵一雙幽深眸子瞬間射出異常銳利的光芒,“皇上難免構陷之嫌。”
雖然早已習慣了柳青梵的特異,目光相對的一刻風胥然還是有一種被逼到絕境的窒息感。握着藍玉沉默良久,胤軒帝這才靜靜開口:“朕只能爲兒子做到這麼多……剩下怎麼做,都是他們自己的事情、自己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