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微的竊竊聲響起,宛如煦風吹過殿堂,衆人終於鬆了口氣,紛紛放下手中的器皿,混亂的風潮終於停止了。
朱瑞不緊不慢的整了整衣衫,還好心的替侍女扶起地上的棋盤,輕聲嘆息道:“淑容,你也實在是草木皆兵了。”
蕭淑容的面容剛恢復了一點血色,聽了這話又變得雪一樣煞白。尷尬中,她竭力訥訥道:“臣妾以爲……”
“住口。”
平淡無波瀾的嗓音,卻好似鞭子狠抽在人身上,讓人肝膽俱喪。
朱炎仍是端坐正中,卻是看都不看她一眼,淡淡道:“不要在這丟人現眼了。”
蕭淑容低泣一聲,轉身踉蹌着跑開了,她身上的馥郁蘭香,久久縈繞在衆人鼻端。
朱瑞仍是一派溫文微羞,“父王,您也別怪她了,她是關心則亂,一時心神混亂,也不足爲奇……”
“丟人現眼。”
朱炎淡淡說了一句,眼底卻不見多少怒意。朱瑞揣摩着他的意思,及時遞上了手中接住的文書,隨即又俯身去揀。
混亂的地面上,卷軸和硬本封折七散遺落在地上,朱炎的手剛拿起一卷摩挲得有些光滑的卷軸,卻已是繫繩散落。頓時畫面流瀉而下——
身着宮裝的少女持劍臨風,俯瞰天下,繪筆精緻之下,彷彿白刃一揮,便是風捲雲動。
那眉眼,好似跟誰極爲熟悉……!
朱瑞的目光一閃,眼前頓時閃現蕭淑容那一雙彎眉,他驟然想起那些若有若無的傳言,頓時心中一震,驟然明白了七八分。
朱炎彷彿感受到了他的怔楞,回頭看時,不動聲色的將他手中的卷軸接了過來。
他又凝視了一瞬,隨即便收入了封絛之中,那樣傾城之貌,高絕清雋,便從朱瑞眼前如雲如霧的消逝了。
朱瑞清咳一聲,隨即便識趣的告退,大門合上時,半昏暗的殿堂深處,朱炎的身形仍是昂然挺拔,不知怎的,卻染上了幾分孤寂。
****
夜深沉,梆更的聲響在暗夜中格外驚心動魄。
陳姓侍衛手中捧着個精緻木匣,腳步好似不緊不慢,一顆心卻是急得幾乎要從喉嚨裡跳出來。
匣子中所裝的,乃是號令兵馬的虎符。
在失蹤多日後,它終於要被運送出宮。
他額頭隱隱見汗,七拐八弄之下,眼看便到了靠前廷的花苑。
只要雙腳離開此城,這事便辦成了。
他如此想着,正要趁隙離去,下一瞬,他的眸子因火光而微微閃光——
宮門前,不知什麼時候,居然來了很多停軟轎,光彩溢美,尊貴典雅!
“這是在做什麼?!”
趙侍衛皺眉道。
款款笑聲在人耳邊響起,只聽居然有人盛裝而來!
朱聞!
他在做什麼?!
周圍好似繁燈四起,寶樹銀花一般,妙齡宮女們提着各種燈盞,正在四周巡遊。
趙侍衛站在樹叢之中,一動也不動,等這隊人馬過去。
偏偏此時,隊伍停了。
朱聞好似興致很高,對着旁邊一人道:“早就聽說你們能表演一手好的幻術,現在景也有了,燈也有了,何不試試?”
那人是個老頭,笑得很是諂媚,“君侯要看什麼戲法?”
“你變些水果啊,綢緞啊總也沒什麼希奇……”
一旁的疏真挽着朱聞,聲音慵懶,“不如,你把君侯的虎符變沒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