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這是新衣裳呢!他給我的新衣裳!瀟瀟心痛極了,連忙就想把撕掉的布片撿回來。女人哪裡讓她去撿,兩個人按住她的手,另外兩個在她的手臂內側使勁搓了起來。”哎呀,輕點!這是肉呢!”瀟瀟被她們搓得痛極了,那簡直不是手,是鐵爪,自己的胳膊在她們的手中就是豬腳,拼了命地揉搓,皮都快被搓掉了。”稟娘娘,是真的!”那宮女揉了半天,想必是勁用得太大,自己的手也痛了起來,這才鬆了手,去向林仙兒回話。
沒有記號?林仙兒的柳葉眉挑了一下,莫非真是自己擔心過了頭?情報都說凌瀟瀟服用了過量的迷神湯,現在正躺在南夷大帳裡!眼前的這個女人,分孟尖臉,鳳眼,彎眉,瘦小,和那個人完全判若兩人,她沉吟了一下,走到了瀟瀟面前,擡起她的下巴問道:”你認不認識凌瀟瀟?”
瀟瀟心裡一咯噔,她仍然在懷疑自己!她擠出笑臉,作出崇拜的樣子:”當然認識,她是我們草原的塔塔,和格桑花兒一樣美麗,她的臉就像太陽,她的眼睛像月亮,她的嘴巴像星星,她的頭髮像~””夠了!”林仙兒聽不下去了,真是個白癡,長成那樣還叫人麼?
瀟瀟低下頭去,心裡暗笑起來,林仙兒在院子裡走了幾步,打量着冷宮的陳設,然後重重地哼了一聲,一伸手,立刻有兩個侍女上前去扶住了她,瀟瀟這才發現她的腿腳其實還是有些不靈光,走路有些跛,這就是她隨時要扶在那些侍女手上的原因吧。”娘娘回宮~”外面大太監扯着嗓子喊了起來,瀟瀟懸着的心落了下去,彎腰撿起被她們披破的衣服,哎,又沒衣裳穿了!”
夢中幾回摘星事,陡留癡心淚點點。”白衣女人哼唱着從屋裡飄了出來,似乎是看不到瀟瀟和小根一樣,飄到了牆角邊上,用長長的指甲在上面畫了起來。哎,自己難道就要在這裡過一年?
瀟瀟頹然地坐下去看着她發起了怔。
一個老宮女上前來,遞給瀟瀟一個針線筐說:”姑娘自己快補起來吧,你這衣裳是皇上賞的,若被發現這麼快就破了,你又得挨罰了!”
補衣服?長這麼大沒做過呢!都是巧梅做的啊!親愛的巧梅我想你了!我的大酒樓怎麼樣了啊?瀟瀟垂頭喪氣地坐在那裡,笨拙地穿起了針線,小小的針在手裡老是不聽使喚,等穿好了線,背上已經出了一背的汗,拿着針盯着衣服,只覺得爲難,應該把針往哪裡扎呢?不管,就這裡!想着,一針就紮了下去,硬生生地紮在了自己的手指頭上。”哎呀!”瀟瀟小聲驚呼一聲,飛速地縮回手,把手指擱在嘴裡吸了一下,不會吧,補衣服有這麼難嗎?以前巧梅繡花兒的時候,可是飛針走線,看上去容易得很啊!凌瀟瀟,你可以的!再來!她吸了口氣,又是一針紮下去,哎呀!又扎到了指頭上!血珠子滲出來,瀟瀟連忙收回了手,生怕落在衣服上面。
小根趴在桌子上,看了一會兒,問道:”你到底會不會啊?還是我來吧!””你會?”瀟瀟驚訝極了:”你可別把這衣裳給我弄壞了,這可是他給我的!””要你做我媳婦真是我最錯的決定!”小根翻了翻白眼,把衣服奪過去,有模有樣的縫了起來。”你這個乳臭未乾的破孩子!”瀟瀟彎起手指就想敲他的腦袋。小根機靈地躲過去,坐到一邊補起衣裳來,不多會兒,倒真讓他給補好了!”小根你真厲害!”瀟瀟高興極了,拿過衣服認真地疊好,又把那件先前被扯壞的裙子拿出來,讓小根補好了自己穿上。”有新衣不穿,哎!”小根搖了搖頭。瀟瀟抿嘴一笑,蒼白的臉上飛上幾抹紅暈,你知道個啥,這是凌魔頭送給自己的!咕嘟咕嘟~瀟瀟的肚皮裡傳出了抗議聲,還沒吃午飯呢!快餓暈了!悠悠扭頭看向那些老宮女,老太監們,一個個臉色跟白菜似的,也並不見他們喊餓,難道他們都不用吃飯?”別看了!他們肯定是躲在後面把我們那份也吃了!”小根一副瞭然的樣子,從凳子上跳下來,說:”我去找容姐姐要吃的!”
說完,一溜煙就跑了個沒影。
起了風,在冷宮高高的牆內呼嘯着,從一面牆撞向另一面牆,把幾扇破爛的門砸得砰響。秋天到了呢!瀟瀟拉了拉衣領,找了間看上去還乾淨的房間,把牀鋪上的灰塵抖落,躺了上去,咦,這樣也不錯啊!不用幹活兒了!我想躺着就躺着,我想睡就睡,我想吃——沒得吃!原來魚和熊掌真的不能兼得啊!哎!肚子好餓!這臭小子還不回來!
去外面瞧瞧吧,一個人呆在這怪子裡怪寒磣人的!出了冷宮的大門,張望了半天,突然發現冷宮旁邊有個小泉,那泉旁邊有個小池子,池子邊上雕着各式的小魚,清亮亮的泉水正往外涌着,哦,這裡還有這樣的新鮮玩藝兒!”來吃好吃的啊!”小根的聲音響起來,瀟瀟欣喜地轉身,接過他遞來的一個小盆子,裡面熱騰騰的飯菜香極了!”好吃嗎?”小根用手捏了一塊兒菜起來,塞進瀟瀟的嘴裡,瀟瀟笑起來。”好吃,你也吃!”她也伸手捏了一塊兒,塞進小根的嘴裡。
於是,瑟瑟秋風裡,兩個大小孩,你一口,我一口,你餵我一口白菜,我餵你一口青瓜,吃得可開心了。遠遠的,少擎停下了腳步,躲到了樹後面,悄悄地看着眼前的這一幕。
不知道爲什麼,今天在御膳房的院子裡見了那個女人,總有種奇怪的感覺,她的裙子被扯掉了,自己不僅不會覺得好笑,反而有些——憐惜,怎麼會對這樣的女人感覺到憐惜?還讓常福拿了件新衣服給她!
現在,本來是在御花園裡走一走,誰知道竟然莫名其妙地走到這裡來,堂堂天子,躲在樹後,遠遠地偷看着她,跟着一個小太監笑眯眯地對面坐着,一口一口給對方喂着飯菜。那盆子裡的東西好吃嗎?突然他就冒出了這樣一個念頭。
自從打贏了那場惡仗,受了重傷之後,自己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似乎少了些什麼東西,可是又說不上來,每每當那夜幕降臨的時候,這種感覺就會越強烈,心肝脾肺都會跟他鬧起來,擠成一堆,讓他難受,整個身體似乎空虛到了極點,讓他無法安眠,他總是用各種各樣的女人來填補自己這種空虛,可是,女人越多,空虛的感覺越強烈,這讓他形成了一種惡性的循環,一到晚上,他就不得不讓那些女人一個個的倒在自己的自下,可是自己瘋狂完了,累極了,又會空虛到了五臟六腑都疼痛起來。他問過孟子仲,自己這是怎麼了,孟子仲總是沉默,問凌雲,凌雲也只是躲閃,他知道,一定是發生過什麼事,可是,到底是什麼事讓自己如同變了個人一樣?而那張模糊的,反覆出現在腦中的圓圓的臉到底是誰?
前面的笑聲越來越大,兩個人似乎是說到了很好笑的事情,笑得前俯後仰起來,那女人似乎還嗆着了,劇烈地咳嗽起來,那小太監跳起來,連連在她胸前撫摸着,停,他在摸她的胸!一股莫名其妙的酸楚之意涌上來,他從躲藏的地方走出來,大步走向那兩個沉浸在歡笑中的人。”啊~啊~”小太監一眼瞥見了少擎,慌亂把塞得滿滿一嘴的東西強行吞下去,只哽得兩眼發直,什麼也說不出來,只知道撲嗵跪下去,使勁兒磕頭。”你瘋了,哽着了姐姐來給你拍拍背就行了,你拿腦袋撞地幹嗎?”瀟瀟背對着少擎,並沒有感覺到身後那人眼裡憤怒的火焰。
小根擡起頭,拼命把那口飯菜吞了下去,伸手指着她的背後,連聲說:”皇,皇,皇~””你慌個屁啊!哽着而已,又不會送命!膽小鬼!”
瀟瀟彎腰去拖他,餘光這才掃到了那孟黃的袍子邊。緩緩地轉過身,少擎的臉近在咫尺,他來了!他來看自己了!瀟瀟頓時就激動起來,他是不是想起自己來了?所以這麼快就來找自己了?
少擎緊皺着眉看着那個女人,叫”那人白癡”的女人,常福說她是南夷送來的美人,可是她哪裡美了?臉色蒼白,眉眼過於秀氣,而且,她現在看着自己的這是一副是什麼表情,倒像自己不是皇上,而是惡鬼一樣,嘴張那麼大,還抖個不停,自己長得有這麼嚇人嗎?她和她的這個小丈夫——他不悅地低頭掃了一眼還在磕頭的小根,她剛纔還笑得那樣開心,可是,一見着自己出現,不僅不跪,而且又露出那副白癡的表情來。”姐姐,還不跪下!”小根終於喊了出來。瀟瀟反應過來,連忙跪了下去,俯下身子,趴在他的腳下。少擎彎下腰,擡起她的臉仔細看着,未施脂粉,身上有南夷特有香草的味道,鳳眼上挑,倒有幾分陳如海小妾紫鈴兒的模樣。”你叫什麼名字?”少擎沉聲問道,星眸深深地凝望着瀟瀟。瀟瀟心裡一酸,輕聲說道:”娜仁白施!””古怪!”少擎皺了皺眉。”我的名字意思是草原上的太陽花!”瀟瀟擡起頭小心地說道,少擎曾說過,她的身上有太陽花般的香味。”太陽花!”少擎沉吟着,反覆念着這三個字,眼裡的小人兒也沒那麼難看了,小臉上的表情也生動起來了,他伸手把她拉起來,撫摸着她的臉龐,低下頭,在她柔軟的脣瓣上輕吻着,她的脣也有太陽花的味道,或者,今天晚上可以再試一次,寵幸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