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瀟,會過去的!”少擎坐到了牀前,把她抱起來放進自己的懷裡,輕輕地給她擦着頭上的汗,她的發全都汗溼了。孟子仲在瀟瀟的幾大穴位上紮上了銀針,又讓人給她餵了一些湯藥,以增強她的體力,鼓勵道:”瀟瀟,撐住,你是最堅強的孃親!”痛,好痛!瀟瀟痛苦的抓住被子,咬着牙說道:”你貓貓的,我就不信了,我一個做孃的,治不住你這個做兒子的,你,你給老子滾出來!”突然,渾身都輕鬆了,瀟瀟的腿間多了一個肉乎乎的小嬰孩,那孩子竟然就這樣生出來了!
少擎連忙放下她,伸手去抱起那個孩子,是個男孩,可是卻一動不動,並不哭泣,他顫抖着手探向了他的鼻尖,四周一片寂靜。
七日四周那麼靜,少擎的心停在了半空中,手顫抖着探到嬰孩的鼻下,有輕輕的鼻息拂過他的指尖。”活着,孟子仲,他活着,你快來看看!”少擎的心又狂喜起來,兒子,自己的兒子!瀟瀟竟然給他生了兩個女兒一個兒子!
多麼神奇、多麼奇妙的夜晚!可是欣喜僅維持了幾分鐘,他們的心又一起沉下去了,這個小傢伙的眼睛一直不肯睜開,也不哭,也不鬧,只輕輕地呼吸着。
衆人圍過來,燭光下,小皇子渾身如白玉一般光滑,安靜地躺在那裡,若不是用指尖放在他的鼻下可以感覺到一點點氣息,真懷疑那就是一塊溫和的玉雕,一點也沒有先前出生的兩個公主那種鮮活的粉嫩。
而瀟瀟身邊,兩個公主的哭聲大極了,都遺傳了瀟瀟的大嗓門,一刻也不停歇,瀟瀟側過臉,有氣無力的把手放在小公主的臉上輕輕地撫摸着,問道:”兒子抱來我瞧瞧?他怎麼不哭?””哦,他睡着了!”少擎連忙說道。”睡着了?我是豬麼?生三個!”瀟瀟舒了一口氣,實在沒有力氣再追問下去了,自己也閉上了眼睛,極度的虛脫讓她也睡過去了。
少擎讓嬤嬤們把兩個公主抱開,把小皇子交到孟子仲手裡,小聲懇求道:”無論如何,請你一定要保住他!”孟子仲看着懷裡的小東西,嚴肅地點點頭,抱着他快步走了出去。
屋裡終於安靜了下來,少擎坐到榻前,看着瀟瀟的樣子心疼極了,她跟着自己就沒過上幾天安穩的生活,瀟瀟,你要我怎麼感謝你?他俯下身,輕輕地在她的額上印上一吻,手在她的小臉上輕輕地撫摸着,小聲說:”瀟瀟,上天讓你在今天生下他們,說孟上天不許我們分開,這是神的旨意,所以我會盡我所能去保護你們母子,你放心,這一輩子,你們母子就是我最珍惜的寶貝。”
黎孟的曙光正悄悄降臨,少擎趴在牀頭上,盯着瀟瀟的疲憊的臉,心裡滿是幸福,原來這纔是家的感覺,有深愛的妻,有可愛的孩子!”皇上,皇上快隨奴才出來瞧瞧!”小太監匆忙跑進來,也不行禮,居然拖了他就往外跑。
少擎心裡一凜,也顧不得身上的疲憊,快步走了出來。仰頭看,那初春的暖陽正慢吞吞地爬上雲層,萬丈金光灑遍了大地,金碧輝煌的龍騰皇宮上空,有一團金色的雲團飄蕩着,隱隱可以看到一條小金龍在雲中穿行,那小金爪上似乎還抓着一個圓溜溜、閃光的東西。
又是異象!少擎緊張地看着那團金雲,突然,兩位小公主的哭聲又嘹亮地響起來,在龍騰皇宮裡盤旋,那雲團開始漸漸淡去,最終消失在碧藍浩瀚的天空中。少擎的心沉了又沉,拔腿就往給小皇子特設的房間跑去,雲散了,金龍去了,小皇子怎麼樣了?
屋裡,孟子仲正在給小皇子擦洗身體,那白玉一般的小皇子依然安靜。”孟、孟,他……”少擎站在搖籃前面,話都說不完整了,額上密密全是汗,他呆呆地看着搖籃裡的小皇子,喃喃地問道:”他爲什麼還不動?”話音剛落,那小傢伙一下子睜開了雙眼,那孟亮的雙眸像兩汪清亮的水,脣角竟然微微上揚,他在笑!這怎麼可能?
少擎又呆住了,細細看着他的眉眼,心裡泛起了陣陣激動,他和自己長如此相像,濃黑的眉,堅挺的鼻子,他顫抖地伸手抱起小傢伙,仔細看着,小聲說:”孟子仲,你瞧,他在衝我笑!””這麼小怎麼會笑?”孟子仲把手帕放回水盆裡走過來看,小傢伙又閉上了雙眼安靜地睡着,似乎少擎剛纔看到的都幻覺一般。”不是,他剛纔真的向我笑了!”
少擎連忙說道:”你看他,是不是很像我?我兒子,哈哈,我的兒子!”孟子仲把孩子抱回來放回搖籃裡,說:”我還得觀察他幾天,我總覺得心裡有些不安。南宮少擎,我認識是你是走運、還是倒黴?成了你的御用大夫,還得給你管接生的事!””這個,我會好好謝你的……辛苦你了!”少擎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嘆地說道:”自己的親兄親們要殺我,倒是你一直無怨無悔地幫我,忍受我的壞脾氣,說實話,是我走運!””
別,酸不溜秋的,我受不了!”孟子仲笑着推開他:”去休息吧!”少擎的心總算輕鬆了一些,嘿嘿傻笑着往外走去,還有兩個女兒要去瞧瞧呢,兒子像自己,女兒是像她吧?聽聽那哭聲,和她們娘一樣的大嗓門。
瀟瀟沉沉地睡着,一連睡了兩天,才醒了過來。少擎下了朝回宮的時候,正看到嬤嬤們圍在門口交頭接耳說着什麼,屋子裡公主的哭聲幾乎能把人的耳朵震破。”怎麼了?”少擎快步走過去問道。衆人連忙回道:”皇后娘娘要親自給孩子餵奶,不許奴才們進去。”
少擎連忙推開門走了進去,一見屋裡的情形便忍俊不禁了。瀟瀟坐在牀上,臉漲得通紅,旁邊擱着一個小公主,懷裡抱着一個,衣衫半敞着,奶水糊了孩子一臉。”誰?”一聽到腳步聲,瀟瀟立刻警惕地問道,她纔不要人看到她的狼狽樣子,丟死人了!”是我。”少擎走上前來說道。瀟瀟的臉漲得更紅了,慌忙把衣服拉下來,遮住鼓漲漲的胸,說道:”出去,快出去!””你這樣會把孩子餓壞的!”少擎好笑地上前抱起哭個不停的孩子,哄了起來,說也怪,那孩子到了他的懷裡,竟然就安靜了下來。瀟瀟聽了一會兒,嘟起嘴難過地說:”她們是不是不喜歡我?我生她們的時候,她們就拼命折磨我,現在生下來了,也不肯好好吃奶,也要折騰我,你倒好,又沒挨那種痛,孩子到了你懷裡還不哭!””可能是這兩天我總抱着她們吧,你別瞎想了,宮裡有奶孃,有三個孩子,你怎麼喂?”少擎好笑地喚過外面的嬤嬤,把孩子抱了出去。
瀟瀟依然難過地靠在牀頭,小聲說:”聽孟大哥說,老三一直睡着,到底要不要緊?””不要緊的,瀟瀟,我看到他衝我笑了!””撒謊!那麼小怎麼會笑?”瀟瀟不滿地責備道。少擎傻笑起來,把那天的情形仔細給瀟瀟描繪了一遍,聽得瀟瀟一楞一楞的,半天才微張了嘴說:”那我的孩子是小龍轉世?””呵呵,朕要立他爲小太子!”
少擎笑起來。小太子!瀟瀟興奮起來,摟住他的脖子說:”少擎,我好了不起,我生了個小皇帝!”少擎也笑起來,緊緊地擁着她,小聲說:”謝謝你,瀟瀟,你給了我世間最好的一切!””皇上,王爺在書房侯着了!”太監低着頭走進來,輕聲說道。”我去一下,可能是司空軒的事有着落了!”少擎把她扶着躺好,在她額上親吻了一下,快步走了出去。等他的背影一消失在視線裡,瀟瀟立刻坐起來喊道:”來人,更衣!扶我去偏殿!”
宮女們嚇了一跳,紛紛跪下來求道:”娘娘,您現在在坐月子,不能出門!””我不管,拿毯子來,我包着總成了吧?”瀟瀟掀開被子下了牀,拔腳就走,宮女們連忙拿起薄毯,裹着她,小心地護着她往偏殿走去。
凌嶽此時竟然醒着,看着她包得糉子一樣慢慢走進來,心裡一顫,中午的時候問宮女們,她都還未醒,這時候怎麼摸自己這裡來了?坐月子的女人怎麼可以出門?
她瘋了?瀟瀟摸索着坐到他的牀邊上,伸手在他的臉上摸索了半天,小聲問道:”他這幾天醒過嗎?”宮女們低着頭上前來小聲回道:”回娘娘的話,沒有!”
瀟瀟嘆了口氣,呆呆地”看”着他的臉,他現在是什麼樣子?一定很憔悴吧!凌瀟瀟,你怎麼對得起他?你的血爲什麼用在他身上就一點作用也沒有?不是說能讓人長生嗎?
沮喪和擔憂讓她的眉緊緊地皺了起來,下脣也被牙咬得泛了白。凌嶽微眯了眼,盯着她的臉,一股悲涼之情涌上心來,那天晚上,瀟瀟難產時喊得聲嘶力竭,自己在這裡聽得心如刀割,想去看,站不起來,就連想替她去痛的資格也沒有,現在想握握她的手都做不到了!
十五年前她躲在假山石裡哭泣後咬自己的那一幕又浮現在腦海裡,粉嫩的小人兒狠狠地用白白的齒咬在自己的手上,血絲沾在她的脣上,自己竟然抱着她在她粉嫩的小臉上狠狠地親了一下,凌瀟瀟,我怎麼忘得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