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一你給我站住!”
耗子哥完全沒料想這個節骨眼上我會如此的胡鬧,他想轉身把我抓回來,可是慣性已經讓他朝前傾斜了,林醫生也沒攔住,我抱着手電就躥了出去!
我心裡知道,有些問題當時不解決的話,之後再怎麼努力去回想都是得不出答案來的,一旦離開了禹陵,我們就沒有驗證自己猜想的機會了,至少在走之前,讓我看一眼守陵人到底是不是我們一直認爲的爺爺,他到底是不是從多年前仙逝以後,一直活到了現在的,不然我們的推論根本就沒有眼見爲實的證據來支持!
我關了電筒,在黑暗中大步大步往回跑,受傷的那隻肩膀甩的很痛,這個地方的秘密對於我來說真的太重要,我的突然發瘋完全是我身體的自動反應,我太渴望解開心裡的那個疑惑了!在禹陵中每走一步的所見所聞都超過了我的想象,明明那麼多不可能發生的事情都實際的發生在了我們身邊,那麼,讓我發揮最大最大的想象力,如果我的夢境可以反射到現實裡,老劉還能不能再出現一次?
我知道他已經死了五年了,但是……但是自己一個人在家的這些日子,我的心裡總是一遍遍的幻想他還活着,他只是躲了起來。現在,就算只是一眼,就算是安慰我也好,能不能,讓我在禹陵中看到一個從夢境中走出來的他呢?
我太想老劉了,就算他是剪刀的爺爺,就算他是這兒的守陵人,就算這些事情都不可能發生,但我還是希望着這樣不計後果的回頭,能和他再次相見!只要他還在,他是誰都好!
存放着青銅心臟的暗門就快到了,我的心臟激動的快要讓我窒息了,那位守陵人應該就在眼前!我扶穩了電筒,鼓足了勇氣猛然按下開關,朝向那黑暗的來路一照——
蓬亂的白髮、一雙血目!
我嚇得差點兒就把手電扔了!他抓着地上姒文德的身體,正在往打開的暗門之中拖拽,無論是他還是我的隊友,都不曾想過我這個小女孩還會在即將離開之際又一個人返回來!
我和他都愣住了,我的雙腿抖的厲害,他的皮膚顏色很暗,暴起的青筋和血管使他顯得非常非常生氣的樣子!他呲着牙齒,凶神惡煞,感覺他的體內還在向外冒着水!
我乾嚥了一口唾沫,知道我因爲一時的衝動而惹下了大禍,馬上我就要被他撕碎吃掉了……
可是耗子和林醫生匆匆的趕了上來,接着電光火石間,僅僅那麼一眨眼的功夫,石門就“轟”的一聲再次被重重的閉合起來,他帶着姒文德躲了進去!
“你胡鬧什麼!就這麼想死?”耗子哥氣的擡手想給我一個巴掌,卻遲遲沒捨得落下來。
林醫生拉着我的胳膊,硬要把我拖走,我卻肌肉緊繃着,根本就沒法隨他動彈。
“耗……耗子哥,我看到那個守陵人了……”
“看你個頭啊看,快點跑出去保住小命!”
“守陵人其實不能算是‘人’!”
我幾乎是喊着說出了這句話,剛纔手電光下那個一閃而過,但是絕對真實的畫面簡直是讓我嚇掉了魂,那果然不是老劉,但那也不是剪刀的爺爺啊,那分明就是個怪物!
耗子趕緊的把我嘴巴捂住,他警惕的看了看那扇石門,並沒有再次開啓的動靜,便迅速的把我翻了個身,低語道:
“走遠了在說,趁着他依然選擇放我們一馬,麻溜的滾!”
我被他倆一左一右的拖着回去,腦子裡比麻還亂!守陵人似乎是強大與弱小的矛盾統一體,能活到現在的守陵人應當像那些山崖上的大蜘蛛一樣不死不滅,而且從剪刀爺爺的敏捷程度上來說,我們這兒身手最好的人也不一定打得過他,可他卻始終在躲避着我們,避免了一切的正面衝突,似乎很怕人的樣子。
但剛纔我見到的那張臉是佈滿了戾氣的,我都覺得他要衝過來殺了我了,可是他的行動卻和外表恰恰相反,看見我看見了他,便跑到了暗門之後躲了起來?
他可以以那麼快的速度,那麼大的力量帶走姒文德還關上了門,那麼他在耗子哥沒跑過來之前就扭斷我的脖子,也是易如反掌的。
我只能理解爲,他怕見人?
怕見人的守陵人的確沒有跟上來追殺我們,他放任着我們平安無事的朝前跑,似乎是希望我們能儘快的離開這裡。我像入了魔怔一樣唸叨着:“我剛纔看見他了,白色毛的不像是頭髮,而是覆蓋在身上的毛髮,他的五官都那麼扭曲,青面獠牙的,他的皮膚像姒文德一樣往外突出血管,而且比那還要嚴重的多!他簡直不是個人啊,但是他又帶走了姒文德,那真的是剪刀的爺爺嗎……”
耗子回頭瞪了我一眼,神色依舊很緊張:“夠了,你可別再整出什麼幺蛾子來,老子看你是真的瘋了吧,你知道剛纔有多危險嗎?就算他是個不咬人的兔子,你也不能到了這個節骨眼上返回去招惹他啊!再說他要不是人的話,怎麼把門打開,怎麼會走路的?”
我張了張嘴,憋了半天說了一句:“也不一定只有人才會走路和開機關,還有人形的怪物存在吧?猿……他是一隻白毛猿猴!”
“你扯什麼蛋呢!”
耗子搖搖頭,這時從前方又快速的衝過來一個人影,他鬆開耗子和林醫生的拉扯,直接把我扛起來就跑:“磨蹭個什麼勁,還想陪爺爺喝茶嗎?前面門都打開了!”
我感覺到怪人託着我的那隻手溼噠噠的,他使用了自己體內的血鑰,這種門鑰匙是隻有耗子這樣的代理東王公、怪人這樣誤打誤撞的愣頭青、小妖童那樣的正族血統、還有換血成功的守陵人才配擁有的。
我靈光一閃的想起來,守陵人換了血,可以在懸崖中得到長生要素的庇護,但他們還是得從這個陣地轉移去女性族羣裡尋求幫助,就一定是在換血之後遇到了什麼自己解決不了的麻煩了。
而這個麻煩會不會就是“變成怪物”?
姒文德還是正常的人形,可是他的皮膚已經發生了改變,我看到的那個“爺爺”的怪物模樣,會不會就是姒文德即將變成的樣子?
他的血也是通過了皮試,可以成功更換的!
難道大禹留下的血脈和他配置的營養液出現了什麼問題,或者是存放四千年的時間太長,息壤已經變質了,纔會夠使後人就算換血成功以後,也得不到完美的長生,而是以一個變異體質一個怪物的身份存活於世?
人是由猿演變的,到底是什麼樣的轉變,纔會使一個人類如此幅度的返祖?
“道哥,你還記得我給你講過一個禹王鎖龍的故事嗎?”我被他的步伐顛簸的說話一顫一顫的。
“你說的每一個故事我都記得。”
“那好,我再告訴你,大禹在治水的時候,除了鎖龍,還鎖過一個東西,叫做‘無支祁’。”我剛好可以趴在他腦後的位置,小聲的講述道,“無支祁是白頭青身,火眼金睛,力大無窮的一種怪物,發洪水的時候總愛興風作浪的,大禹便拿了金鈴穿過他的鼻子,把他也用葛藤給鎖了起來。”
“所以你想說的結論呢?現在可不是講睡前故事的時候吧。”
“我在想,我看到的像白猿一樣的守陵人,是不是就是那種‘無支祁’?這個東西在山海經裡是被當做妖物記載的,他還……我靠,他還娶了一個龍女爲妻,生下了三個魔頭兒子!龍女!”
“女東王公?你沒開玩笑吧!”
怪人說着,頭上那條時隱時現的青銅管就可以看到了,原先懸掛着姒文德的大鉤子就在前面不遠,小王爺已經準備好了拴在上面的繩索,我們馬上就要爬上去,從已經張開,而且在不斷向下漏水的黑曜石門洞中離開了!
“快快,本王跟洗澡似的,快被淋死了!”
小王爺等待的非常焦躁,他把冬爺的馬尾辮擰了一把水,推着他先套上了繩圈。
這些水是從外面的那個圓心島水潭中滲漏下來的,我們要想出去或者進來,都得渾身浸溼才行。那麼剛剛我看到白毛猿的時候,他那一身滴答下來的水又是怎麼回事?他在不久前才進來這裡嗎?
容不得多想,我站在底下也被澆透了,怪人腳下像是貼了吸盤一樣,拽着一根繩子飛檐走壁的就護送着一隻眼睛睜不開的隊長鑽進了黑曜石之門的後方。
“吼——”
身後的黑暗中突然傳來了一聲沉悶中帶着嘶啞的長嘯來,這是……守陵人那個怪物發出來的?
“矮子,伸手!”
怪人的頭髮滴着水,全都緊緊的貼在臉上,從半截空中向我喊道,“先別去想其他的故事了,平安出去咱們專門找一天的功夫聽你講故事!水很深,空很小,你一定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