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齡顯然不是第一次到來,輕步上前走至石階之下,從腰間掏出剛纔太宗賜給他的一方玉牌,沉聲下令道:“本官奉天子之命前來取物,請內官打開司庫大門。”
白髮內侍老眼一瞄那塊翠綠的玉牌,隨即一個恭敬的長躬,轉身顫巍巍地掏出鑰匙,打開了那方厚重的石門。
石門隆隆洞開,一股陰冷的空氣瞬間撲鼻而至,房玄齡見餘長寧神色有些好奇,不由微笑解釋道:“因爲司庫許多寶物都需防潮防腐,所以石門不長開啓,走吧,我帶你去取尚方劍和烏衣甲。”
餘長寧點頭一笑緊跟着他入內,剛纔開門的那名老內侍走在前面領路,昏暗搖曳的燈光下,只見長長的甬道左右皆是一面面鐵門,不難猜想,便知鐵門內的這些小隔間絕對用來放置皇宮歷代寶物的密室,一想到自己與這些絕世珍寶僅一牆之隔,餘長寧心裡便呯呯亂跳。
老內侍走到一面鐵門前看了看懸在旁邊的木牌,蒼老的聲音第一次響了起來:“兩位大人,天子尚方劍與烏金甲皆收藏於此,老奴這就替你們開門。”
說罷,他輕輕一摁門前一個凸起的按鈕,突聞鐵鏈聲響,那道厚重的鐵門已是譁啷一聲彈開,一個五六丈見方的小屋霍然入眼。
小屋左右兩廂一排長案,上面堆砌着各式盒子,正中則是幾副劍架,數口寶劍安靜地躺在上面閃爍着森冷的光芒。
餘長寧見狀頓時壓不住好奇之心,輕步上前搭眼一觀,這些寶劍或長或短,造型也是各異,然而皆是做工精緻,造型漂亮,顯然都是匠心獨到的佳作。
剛剛看得一圈,他的目光立即被左手那一把長劍迷住了:這口長劍乃是以玄鐵包裹牛皮爲劍鞘,三分寬的劍格與六寸長的劍柄皆是玄鐵連鑄而成,除了兩面鑲嵌的晶瑩黑玉,劍柄再無一絲裝飾之物。
餘長寧拿起長劍放到手中一掂,不禁滿意地點點頭,手握劍柄用力一拉,一道熠熠生光的劍鋒頓時晃得人眼花繚亂,端的是鋒利至極。
長吁了一口氣,餘長寧收劍入鞘轉頭對房玄齡笑道:“就這把劍了,到了代州我便拿它斬盡那幫反賊。”
房玄齡點頭一笑,卻又皺起了白眉,小心翼翼地糾正道:“餘兄弟此去重在暗中測查反叛起因,若無必要,千萬不要示劍而出暴露身份。”
餘長寧拍着他的肩頭笑道:“放心吧房老哥,你也知道我這人不會武功,拿把尚方寶劍也是嚇唬嚇唬人,免得弱了欽差大人的身份。”
房玄齡釋然點頭,老內侍已抱來了一個松木盒子,捧到兩人眼前沉聲道:“此乃烏衣甲,請大人收好。”
餘長寧點頭接過,打開木箱一看,卻是一件黑乎乎的背心,背心材質全是由一根根細小的烏金絲編織而成,設計精巧,由四環相扣,再組組相連,宛如一張細網,網孔連箭頭都插不進,端的是巧奪天工。
雖是如此,餘長寧心裡還是有些疑惑,有些不信地問道:“這,也能刀槍不入?”
“要不咱們先試試。“
房玄齡突地一笑,拿起盒子裡的烏衣甲抖開,卻是一件較爲緊身的背心,他剛剛將烏金甲放置長案上,餘長寧已是譁啷一聲抽出那把尚方寶劍,只見房內一道青光閃過,長劍鋒利的劍尖已是用力地刺在了烏金甲上面。
輕輕地一聲脆響,房玄齡疾步上前拿開烏金甲一看,木製長案沒有絲毫損傷,就連上面的紅漆也是完好如初。
“擦,這端的是一件猥瑣至極的寶甲,用來逃命再適合不過了。”見狀,餘長寧頓時兩眼泛光,驚喜得差點大笑出聲來。
房玄齡深有同感地點點頭,將烏衣甲遞給他道:“明天你便要離京出發,記得將它穿在身上。”
餘長寧聽時間如此急迫,不由微微一怔,訕訕笑道:“房老哥,我還是明日午時後出發吧。”
房玄齡恍然醒悟了過來,笑道:“差點忘記餘駙馬你還要和長樂公主依依惜別,哈哈,那老朽就不勉強了,不過你須得切記的是,此次本是奉了密旨,前去何地最好連公主也不要如實告訴,可知?”
餘長寧點點頭,正色道:“我就對公主說,是房玄齡大人要我到江南道替他物色一房小妾,本駙馬與他關係要好,自然不能拒絕了。”
一瞬間,房玄齡的表情變得特別的精彩,像是不小心吞進了一隻蒼蠅,轉頭一看餘長寧嬉笑的臉龐,這才知道他是在開玩笑,長吁一口氣道:“餘兄弟,你差點嚇死老朽了,若家中悍妻知道我要娶一房小妾,非得大發雷霆不可。”
餘長寧穿越前曾看過關於房玄齡的歷史典故,知道他妻子甚是兇猛,因爲房夫人老家住在河東的山西,所以外號“河東雌獅”,每逢“河東獅吼”,玄齡就渾身篩糠,唯唯諾諾,而醋罈子一詞的由來,也是因爲這位房夫人而起。
心念及此,餘長寧不由擠眉弄眼地笑開,突然想到美麗動人的房玉珠,心中暗暗道:也不知房小姐醋勁如何?是否與她母親那般兇猛,若是如此,以後她的夫君可就要遭殃了。
回到公主府的時候,坊內已敲響了三更的梆子,餘長寧剛剛走到院中,卻見棲鳳樓還亮着微微的燈光,顯然長樂公主還未睡去。
猶豫了一番,餘長寧還是順着樓梯登上二樓,剛剛來到房門口,婉平已是一臉警惕地探出頭來,繃着小臉問道:“駙馬爺,你這麼晚上來做甚?”
餘長寧矜持地咳嗽了一聲,問道:“長樂公主可在房中,本駙馬有要事和她商量!”
婉平聞言面露猶疑之色,沉吟一下方纔答道:“駙馬爺,現在公主不便見你,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餘長寧見她出言推辭,不由冷笑道:“本駙馬奉皇命而來,有要事告知公主,豈容你在此阻攔?讓開,我今天非得進去不的。”
婉平躊躇了一下無奈打開房門,餘長寧腳步匆匆剛要離開門口,突聽婉平低聲叮囑道:“駙馬爺,公主今日有些不適,你進去之後千萬不要再出言氣她。”
餘長寧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腳步卻未停留,繞過廳內那道遮擋視線的屏風走了進去,入目便是一張搖曳着白紗的牀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