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皓極爲健談,一路與餘長寧歡聲笑語不斷,說得都是些風花雪月的風流韻事,羅瑜出生草莽到無所謂,但薛仁貴卻聽得連連皺眉不止,心裡極爲不屑伍皓這般浪蕩公子的做派。
晚上,薛仁貴終於忍耐不住,乘着大夥兒烤制野味的時候將餘長寧悄悄拉到了一旁,低聲道:“餘兄弟,我們既然是去調查叛亂緣由,單獨行動便可,何須跟着那伍皓去紅髮部落?”
餘長寧樂呵呵地笑道:“草原茫茫不知何處調查,跟着他一起難道不可麼?”
“不是不可,但伍皓這人紈絝浪蕩,舉止語氣輕浮,一看便知不是正經人物,咱們還是與他保持一定距離爲妥。”
“放心吧,薛大哥,此事我自有主張。”餘長寧口氣說不出的篤定,臉上也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薛仁貴聞言皺眉,不知該如何勸解他,只得搖着頭悵然一嘆。
翌日黃昏,夕陽在地平線上散射出萬道紅霞,將微茫的草原沐浴在悽美的豔紅裡,一片數以千計的連綿營帳出現在了衆人視野,耳畔也傳來了牛羊馬匹的嘶鳴聲。
伍皓手中馬鞭一指,回頭笑道:“到了,這便是紅髮部落。”
餘長寧手搭涼棚遙遙觀望,白色的帳篷猶如雨後春筍一般長在略見枯黃的草地上,隱隱可見騎着高頭大馬的牧民正在其中走動。
薛仁貴策馬上前靠近餘長寧身邊,低聲開口道:“餘兄弟,我們初來乍到,不得不防,可得當心一點纔是。”
餘長寧點頭道:“有你與羅賢弟和畫眉在此,我想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咱們見機行事便可。”
像是聽到了他們輕聲議論,伍皓哈哈大笑道:“紅髮部落一直效忠我們大唐,這次胡人反叛一直不爲所動,紅髮可汗更是出了名的熱情好客,完全用不着擔心。”
“伍兄所言極是,走吧。”餘長寧笑着點點頭,率先朝着部落策馬而去。
漸行漸近,連綿不斷的帳篷突然旋風般地飛出了一隻馬隊,直昂昂地朝着餘長寧等人衝了過來。
薛仁貴見馬隊騎士有數十人之多,與羅瑜對視了一眼提醒他暗暗戒備,畫眉也是小心翼翼地來到了餘長寧身旁,好看的美目盯着前來之人竟是不放,眉宇間滿是戒備之色。
馬隊未至,爽朗的大笑已是飄了過來:“哈哈,伍兄弟,果真是你來了,我開始聽到稟告還不敢相信。”
伍皓駐馬而立,對着弛來對馬隊拱手笑道:“紅髮可汗別來無恙,最近可曾前去狩獵啊?”
馬隊突然衝出一騎,馬上騎士紅髮碧眼,面目雄闊,披散的長髮下一部連髯鬍須,擡起右拳猛然向着左胸一擊,朗聲大笑道:“本來明日要去的,今晚既然伍兄過來,我自然要好好相陪,哈哈,快,裡面請。”
伍皓也學着他的模樣行了一個胡禮,擡手一指餘長寧笑道:“這是來自長安的餘公子,餘公子經營各地皮貨,這次特來草原求購上好皮料,我與他一見如故,所以介紹他到可汗這裡來。”
餘長寧拱手笑道:“冒昧打攪,請可汗見諒。”
紅髮可汗上下打量了餘長寧一眼,哈哈笑道:“來到咱紅髮部落便是客人,幾位請。”
說罷他又拔轉馬頭,高喝出聲道:“兒郎們,架起篝火屠牛宰羊,今晚我們要好好地款待貴客。”
夜色蒼茫,雲星橫空。紅髮部落中央的草地上擺放着數十張呈馬蹄形排列的本色座案,中間一堆篝火翻滾跳躍,座案對面則是黑壓壓的胡人,他們不分男女老幼席地而坐,時而高聲呼喝時而歡聲大笑,一隊頭裹彩色頭帕身穿彩色袍服的突厥少女正踏着輕快地節拍翩翩起舞,氣氛熱鬧喧囂。
紅髮可汗將餘長寧一行帶至長案前入座,舉起銀製酒爵朗聲笑道:“遠來是客,我先乾爲敬,各位請。”說罷端起酒爵便如長鯨飲川般喝得乾乾淨淨。
主人如此殷情,餘長寧又是自來熟,自然不會拘束,輕輕拍案笑道:“好,這杯我陪可汗,自然飲幹!”
話音落點,他也學着紅髮可汗的模樣汩汩飲幹,揚手亮爵,滴酒未下。
眼見他們如此模樣,伍皓眉頭突然一挑,淡淡笑道:“照這樣喝酒沒幾杯便醉了,能有何等意思?可汗,餘兄弟找你可是有正事。”
“哦,對的,差點將這茬忘了,”紅髮可汗恍然一拍腦門,哈哈笑道,“剛纔聽伍兄弟說,餘公子此行是來草原購置皮料,咱們紅髮部落雖是小部落,但勤於狩獵放牧,無論是虎豹熊狼,還是貂狐牛羊,部落裡應有盡有。”
餘長寧說來收購皮毛本是應付之詞,對此本就一竅不通,聞言不由訕笑不停,轉頭問羅瑜道:“羅賢弟覺得如何?”
羅瑜長期生活在草原,對牧民此等生計頗有耳聞,放下手中酒爵正色道:“紅髮部落皮貨質地一直在草原有口皆碑,但價格方面卻有些高昂,聽聞千年紅髮可汗你獵到一隻雪貂,那張罕見的雪色貂皮竟買了兩千兩天價,實在駭然聽聞。”
紅髮可汗驚異地看了他半響,突然笑問道:“這位兄弟很面善,我們以前是否在哪裡見過?”
羅瑜淡淡笑道:“人有相似而已,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伍皓點頭笑道:“餘兄弟既然真心求購,價格方面可汗你一定得便宜點纔是。”
“哈哈,放心吧,在下歷來實打實地說話,絕對不會擡高價格欺騙你們。”
話音落點,餘長寧心頭一動,長嘆出聲道:“唉,其實此行我更想走遠一點的,去那岱海深處的草原看看,不料卻突然冒出來一個叛亂,真是掃興。”
聽到他突然談及叛亂之事,紅髮可汗面露猶豫之色,看了伍皓一眼方纔冷哼道:“小打小鬧而已,成不了什麼氣候。”
“聽可汗口氣,似乎對他們的叛亂不屑一顧?”
“當然,昔日東土厥滅亡後咱們便歸順了大唐,十餘年風風雨雨過去了,倒也相安無事,誰料處畢他們絲毫未能認清形勢,竟不自量力地反叛朝廷,當真罪該萬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