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寧羽凝神打量着周圍景物,再也沒有時才的說笑興致,餘長寧百般無聊,四處張望之下,卻見旁邊的青磚小道上正步行着兩個長衫士子,輕輕的交談聲隨風飄來鑽入耳朵。
“景文兄,這次房小姐榮獲全國詩詞大賽魁首,實在大漲我關內道的威風,聽聞景文兄也曾隨房小姐一道前去河北道出戰詩詞大會,只怕此番也是多有建樹了。”
“呵呵,文淵兄客氣,在下這次跟隨玉珠小姐代表關內道出徵,倒也幹些鞍前馬後的事情,實在不足爲道,今日天淵詩社在芙蓉閣設宴款待關內道知名士子,景文兄亦是榜上有名,這纔可喜可賀。”
“在下淺薄之才,處於受邀之列着實惶恐。不過聽聞今日天淵詩社還邀請了其他州郡的士子,是怕又會引起一番龍爭虎鬥。”
“哼,此乃我關內道的地盤,外來士子安敢猖狂?哎,不說了,時候已經差不多,我們得快點前去纔是。”
對話聲越來越小,交談中的兩人終是慢慢遠去了。
餘長寧愣怔半響,自言自語地笑道:“原來玉珠今番奪得了魁首,這倒也圓了她的心願。”
歐寧羽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他的身旁,笑問道:“餘駙馬認識他們麼?”
餘長寧搖頭道:“不認識,大概是長安的士子。”
說罷,他思忖了一下,展顏笑道:“歐師,眼下時間尚早,不知你可有興趣前往芙蓉閣欣賞一番詩詞歌賦?”
歐寧羽點了點頭,轉身問道:“紫若,你願意陪我們一道去麼?”
蘇紫若飛快地望了餘長寧一眼,這纔回答道:“紫若願意陪伴師叔前往。”
打定主意後,三人便朝着芙蓉閣走去,剛來到門前,卻發現竟有僕役把守門外,察看前來者的受邀請柬。
餘長寧本想報上姓名,但轉念一想,若是自己出現在此處,只怕會引起不小的轟動,說不定還會叨擾房玉珠的酒宴,於是停下腳步笑問道:“我們三人連一張請柬也沒有,只怕會被門前之人攔住,不知歐師可有法子矇混過去?”
見這廝不僅不請自去,而且還要如做賊般偷偷溜進去,歐寧羽不由大感無奈,笑道:“如此一來,那便只能成爲樑上君子偷偷入內了,走吧,我帶你進去。”
繞到芙蓉閣後園,歐寧羽提着餘長寧猶如一隻白色鳳凰般,輕而易舉飛過高高的圍牆,又是幾個起落,已是不出聲色地落在閣樓裡面。
此際旁邊正有兩個白衣士子正在輕輕交談,兩人只覺耳畔生風,不由好奇轉頭望來,卻見一個錦衣公子正含笑相望,也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此處。
兩名士子的視線停在錦衣公子臉上不過短短一瞬,立即便被他身旁的兩名絕色佳人所吸引而去,竟是移不開了視線。
對於這般癡癡的目光,歐寧羽彷彿未覺,絲毫不見異樣,倒是蘇紫若氣惱這般肆無忌憚的注視,不由狠狠地盯了兩人一眼。
餘長寧笑着作禮道:“在下餘寧,兩位公子有禮。”
其中那名個子稍高的士子率先回神,想及自己注視那麗人時的神態有些豬哥,不禁面頰一紅,拱手回禮順便掩去了尷尬:“原來是餘公子,在下王怡,幸會至極。”
雖是偷偷闖入,餘長寧依舊是坦然自若,笑道:“今日天淵詩社在此設宴慶祝玉珠小姐奪魁之事,沒想到在下也在受邀之列,實在誠惶誠恐,不知今日宴席是如何佈置?”
王怡一聽此言,立即笑道:“今日受邀者不下百人,大多爲長安城的士子學子,按照才實學情不同,所以芙蓉閣內每一層的格局都不一樣,其中最上面的第五層坐的便是頂尖士子,玉珠小姐自然也在其中。”
“哦,多謝王兄指路,不知王兄坐席乃是在第幾層?”餘長寧立即笑吟吟地詢問。
聞言,王怡臉膛一紅,囁嚅道:“在下才疏學淺,雖是處於受邀之列的,但也在最下面這一層。”
餘長寧笑道:“如此甚好,我等也與王兄同爲第一樓,倒也有緣了,來,入座吧。”說罷,他給歐寧羽蘇紫若使了一個眼色,各自找來長案落座。
不消片刻,芙蓉閣第一樓的二十餘張長案便已經坐滿,有三名士子更是找不到落座的位置,好在管事之人當機立斷,急忙吩咐僕役又搬來三張長案,這纔將沒有桌位的士子安頓了下去。
餘長寧絲毫沒有鵲巢鳩佔的愧疚,與一旁的王怡倒是相談甚歡,而歐寧羽則默默地啜着熱茶,也不知再想些什麼。
王怡見這餘寧談笑風生,長袖善舞,似乎從來沒有見過,心裡不禁大覺奇怪,笑問道:“不知餘公子屈就於哪個詩社?爲何在下竟從未見過公子?”
餘長寧摸了摸鼻尖,笑答道:“在下,嗯,從未加入詩社,王兄不識也不奇怪。”
王怡默默思忖了一番,猜測他必定詩才普通,所以才未能被詩社接納,這請柬說不定也是從他處求來的,一時間望向餘長寧的目光不禁帶了幾分輕視,淡淡笑道:“怪不得在下從未聽過餘兄之名,那不知餘兄現在在何處高就呢?”
餘長寧自然感覺到了對方的輕視,然而絲毫不以爲杵,臉上依舊是保持着淡淡的微笑:“算起來,應該是國子監吧?”
王怡有些驚訝地挑了挑眉頭,啞然失笑道:“原來餘兄也是國子監的學子,哎呀,咱們倒是學友了,在下是國子學的,不知餘兄乃是哪一個學院?”
餘長寧沒想到今日誤打誤撞竟遇到了自己的學生,一時間不由生出了啼笑皆非之感,他就任祭酒以來從未前去過國子學,所以王怡並不認識他。
他有心隱瞞自己的身份,心念閃爍了一番,很有技巧地回答道:“在下目前在算學方面頗有建樹,慶瑜博士就特別佩服於我。”
餘長寧此番話並沒有欺騙於他,不過王怡眼中的輕視之色卻更濃了,因爲在修習儒學的士子們眼中,算學院在國子監中可謂是最低等的學院,歷來不受重視,被人看清也是在正常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