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了半響,店鋪內傳來一句不耐煩的聲音:“誰啊,深更半夜的敲什麼敲,擾人清夢麼?”
婉平聽到有人搭話,精神不由一振,急聲道:“大夫,我家小姐身染重病急須醫治,請你速速開門診斷救治。
裡面沉默半響,那嗓音又是帶着一絲不滿地怒意響起:“看病須得天亮之後,回去回去,不要再敲了。”
婉平聞言大是沮喪,回頭看了餘長寧一眼目詢辦法。
餘長寧淡淡一笑,走上前來朗聲道:“大夫,人命關天,請你打開店門,在下願出十倍診金!”
話音剛落,店內傳來“哐啷”一聲大響,像是有人不慎碰倒了什麼事物,靜靜等了片刻,木製擋板已被人從裡面打開,一張圓乎乎的臉龐探了出來,正色道:“救死扶傷乃醫者天職,快將病人扶進來吧。”
餘長寧給了婉平一個莞爾的眼神,揹着長樂公主走了進去,那郎中急忙點亮店鋪內的油燈,肅然端坐在了看病的長案之前。
餘長寧小心翼翼地將長樂公主放了下來,使她靠在自己的肩頭上,沉聲道:“在下娘子今日突發高燒,現在已是昏迷不醒,請大夫你診治病情。”
郎中捋須點頭,伸出手來搭在長樂公主皓腕之上,靜靜地診斷脈搏片時,這才長嘆一聲道:“令夫人本就是身弱多病的體質,發病前夕又有急火攻心之像,怒火難耐加之感染風寒,所以病情纔會如此嚴重。”
餘長寧心頭一跳,這才知道長樂公主的病因竟與昨日的吵鬧有關,此刻不由微感後悔,皺眉問道:“那郎中可有醫治之法?”
郎中沉聲道:“有時有,不過得用許多名貴的中藥材,所以價格方面有點……”
餘長寧搖手打斷了他的話,轉頭吩咐道:“婉平,給郎中二十兩銀子作爲診金。”
婉平點頭掏出錢袋,一張銀票已是出現在了郎中眼前。
郎中見狀大喜,精神也是一振,急忙揮毫書寫藥方,片刻擱筆沉聲道:“公子放心,在下這一劑藥雖不能藥到病除,但尊夫人服下一定會有所好轉,等幾日你再帶她來看一次吃幾幅藥,保管康復痊癒。”
餘長寧點頭一笑,待到郎中抓好藥後對他致謝拱手,揹着長樂公主便出門去了。
回到公主府,婉平遲疑了片刻,輕聲道:“駙馬爺,奴婢這就到廚房煎藥,勞煩你照顧一下公主如何?”
餘長寧驚訝地挑了挑眉頭,笑問道:“讓公主與我獨處一室,你就這麼放心?”
婉平展顏笑道:“公主曾說過,駙馬爺雖非正人君子,但人品心底卻是不壞,這有什麼放心不下的。”
餘長寧驀然一怔,有些不能置信地開口道:“公主,她真的這麼說?擦,這真是天外奇談啊!”
“奴婢跟隨公主多年,深知公主秉性,她本就是嘴硬心軟之人,你別看她平日裡有些刁蠻任性,實則特別的善良賢惠。”
餘長寧又是一陣癡愣,卻是笑着搖了搖頭,揹着長樂公主向棲息鳳樓走去。
輕輕地將李麗質放在牀榻上,餘長寧不由累得喘息了數下,拭擦了額頭冒出的涔涔汗珠,回身上前便點燃了銅燈。
搖曳的燈光輕輕晃動,屋內漸漸亮堂了起來,餘長寧坐在桌前猛灌一通熱茶稍事歇息,這纔想起剛纔自己原本是來向長樂公主道別的。
輕步走至牀榻,睡夢中的長樂公主娥眉緊蹙,長長的睫毛也是微微顫抖,泛紅的臉頰在燈光下看起來竟是如斯地美麗。
餘長寧微微一笑,心頭冒出了這麼一個念頭:“其實她不生氣的模樣看起來還挺漂亮的,若是能與之白頭,想想倒也不錯。”
想罷他略微一愣,笑容突然又僵硬在了臉上,輕蹙一口道:“擦,剛纔一定是昏了頭,陳小姐和瑤瑤正在等着我呢,怎能與這臭公主白頭偕老?”
想着想着,長樂公主睫毛動了動,眼眸已是睜開了一條細縫,虛弱低聲道:“婉平,水……”
見她迷糊得竟連英俊瀟灑的寧哥也視而不見,餘長寧不由苦笑搖頭,走至桌前斟滿一盞熱茶,回身扶她坐起柔聲道:“來,慢些喝,不要嗆死了。”
長樂公主腦袋昏沉,只聽見有人在自己耳畔嗡嗡哄哄地說話,至於說什麼卻是聽不明白,小口張開緊緊貼着茶盞邊緣,輕輕一聲細響後茶水立即見底。
喝完熱茶,長樂公主嬌軀突然一個寒顫,顫着聲音斷斷續續地吩咐道:“婉平,你……再去拿一牀絲被來……本宮好冷!”
餘長寧四顧張望了一圈,只得起身替她尋來棉被蓋上,見她閉上美目終於沒有新的要求,這纔回身坐在桌前歇息。
勞累了一天,加之又喝了許多酒,餘長寧大覺睏意沉沉,重重地一個哈欠便俯身桌案睡了起來,不消片刻竟打起了呼嚕。
也不知過了多久,餘長寧正在朦朧大夢中,耳畔似乎又傳來了長樂公主的呼喚聲,不禁讓他一個激靈便站了起來。
走至牀榻一望,長樂公主卻是俏臉慘白,嬌軀抖動得如秋風中的落葉,像是忍受着極大的痛苦。
餘長寧遲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道:“喂,臭公主,你這是怎麼了?”
也不知長樂公主是否聽見,良久沒有回答餘長寧。又過了半響後,她突然艱難出言道:“婉平,本宮……本宮真的好冷,我……我是否要死了?”
“古語常說禍害活千年,你教訓起人來那般地生猛威風,區區一場小病能有多大關係?放心吧,一定死不了了。”餘長寧喃喃自語了一句,臉上卻是苦澀一笑。
長樂公主低聲喘息道:“本宮好冷……婉平,你上來和我一起睡……”
聞言,餘長寧心中突地一陣大跳,訕訕笑道:“這……公主,這如此孤男寡女同牀共枕有些不好吧?”
長樂公主艱難地向牀榻裡面挪了挪,讓出了一片空位來,輕聲道:“婉平,過來……快……”餘長寧尷尬地摸了摸鼻尖,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是好。在他的觀念中,有便宜不佔老天爺都會看不下去,但實打實地說,若是如此乘人之危,對昏迷病重的長樂公主下手,餘長寧自己都會看不起自己,因此而已,面對如此誘惑,他站在榻邊卻是良久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