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長寧哈哈一笑,笑罷突然臉色大變,驚聲道:“糟糕,木桶中全是你這小妞的洗澡水,那寧哥我豈不渾身上下都被你玷污了,啊,士可殺不可辱,早知道還是應該坦然面對柳老爺,唉!”說罷搖頭一嘆,神色竟是說不出的悲憤,像是吃了很大的虧。
柳雪晴只覺一股怒氣陡然竄起,盯着餘長寧的美目幾乎要噴出火來,咬牙切齒道:“你,你這不知感恩戴德的小賊,居然還有臉在這裡說風涼話,我,我……”
“好了,你們兩怎麼一見面就吵個不停,上輩子莫非是冤家麼?”柳銀環笑着打斷了她的話,望着餘長寧道:“餘公子,你爲了我與仁貴的事情竟冒了如此大的風險,銀環真是感激不盡。”
餘長寧搖手一笑:“柳小姐何處此言?只要你能與薛大哥在一起,我冒了些許危險也是值得。”
柳銀環輕輕一嘆,眉宇卻飄過了一絲惆悵,堅定道:“明天我便去找爹爹表明心志,一定要讓他放我回去。”
餘長寧眉頭皺了皺,微笑道:“柳小姐勇氣可嘉,但這不是最好的辦法,在下有一個一勞永逸的法子,你可願意一聽?”
柳銀環美目不由一亮,急忙出聲道:“何等辦法?請餘公子言明。”
餘長寧輕笑道:“剛纔你說柳老爺不喜歡薛大哥,主要是嫌棄他家中貧窮,既然如此嫌貧愛富,咱們只要讓薛大哥富裕起來便可。”
聽完,柳銀環美目中激動的火焰瞬間黯淡了下去,一旁的柳雪晴冷笑道:“哼,說得這麼好聽,和離之事迫在眉睫,哪有時間讓薛仁貴富裕起來?”
餘長寧哈哈一笑,壓低聲音神秘道:“柳小姐你安心在此等待,此事交給我去便可,保管不會讓你們失望。”
柳銀環見他如此篤定,心裡不由信上了幾分,點頭道:“好,不過現在府中守衛森嚴,你要如何出去纔是?”
餘長寧撓了撓頭皮還未搭話,柳雪晴已是輕輕一嘆道:“放心吧阿姐,待會我親自送他出府,保管無人察覺。”
餘長寧聞言不由驚訝地挑了挑眉頭,奇聲道:“沒想到雪晴姑娘竟是如此仗義,當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柳雪晴鼓着腮幫子道:“我這樣做可不是幫你,完全是爲了阿姐,哼!”
餘長寧嘿嘿笑了笑:“對了,柳小姐,薛大哥這人極爲倔強,現在還跪在府外不肯離開,不如請你修書一封讓我帶去給他說明情況,你看如何?”
柳銀環點頭道:“這有何難,我立即寫封信給你,後面的事全拜託你了。”
餘長寧正色點頭,腦海中已是車輪般地飛轉思考起主意來。
三更之後,柳府的喧囂聲漸漸息止,抓賊折騰了一夜的家丁僕役們全都回房休息,除了呼嘯而過的風聲,天地一片寧靜。
柳雪晴盯了窗外良久,回過頭來對着兩人輕聲道:“現在外面已經沒什麼人,咱們走吧。”
柳銀環輕輕點頭,將擱在桌上的信封遞給餘長寧道:“餘公子,現在就由雪晴送你出去,你們當心一點。”
餘長寧早已換上了一件乾爽的衣物,拱手謝過將信封揣在懷裡,看着柳雪晴卻有些遲疑,笑道:“謝謝雪晴姑娘相助之恩,咱們走吧。”
柳雪晴看也不看他一眼,鼻尖一聲冷哼,雲袖一甩開門而出。
餘長寧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尖,對着柳銀環點頭示意後,疾步跟了上去。
行走在一條長長的迴廊上,天上明月皎潔,地面池水磷磷,細細的霜花開始降落,輕輕地腳步聲猶如擊鼓一般敲打在兩人心中,一路行來誰都沒有說話,氣氛沉默而尷尬。
餘長寧本想說幾句話兒融洽一下氣氛,然則一見柳雪晴面沉如水,秀眉緊蹙,頓時沒了開口的心思,散滿的目光隨意地遊走在周邊的景色之上。
柳雪晴雖是不言不語,然則餘光卻沒有離開餘長寧分毫,見到了此刻他還一副漫不經心,從容不迫的樣子,芳心頓時被一股怒氣堵得慌,貝齒咬得紅脣已是泛白,若非害怕阿姐責備,她正想將這小賊帶到某個黑暗的角落好好地痛揍一番。
心念電閃之際,走廊已至盡頭,柳雪晴停下腳步指着那面高高的圍牆道:“圍牆外是一條偏僻的小巷,你就從這裡出去。”
餘長寧一見那圍牆如此高大,而且光溜溜根本不能攀爬,不由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哭笑不得地問道:“這牆如此之高,在下又不會武功,怎能輕易出去?”
柳雪晴俏臉一寒,嘴角陡然劃出了一絲冷笑:“放心吧,我會幫你的。”
看她笑容說不出的怪異,餘長寧心頭一跳,斷然搖手道:“不行,我有恐高症無法攀爬圍牆,咱們還是另選他路吧。”
“哼,事到如此,可由不得你選擇。”
柳雪晴一聲冷哼,突然抓住餘長寧的後背提起,用力向上一擲竟將他輕而易舉地扔過了圍牆。
悴然不妨之下,餘長寧只覺整個人彷彿是騰雲駕霧了一般,一聲驚呼還未出口便重重跌落在牆外,好在落地處堆放着一些雜物,幾個翻滾之後踉蹌站起,渾身上下猶如散了架一般地疼痛。
“臭小娘,死小娘!”餘長寧又氣又惱地罵了幾句,也不知圍牆裡面的柳雪晴是否能夠聽見。
“公子……”
一句女聲遠遠飄來,餘長寧愕然回頭,只見畫眉已從小巷盡頭跑了過來,俏臉止不住的擔心之色。
“啊?畫眉,你怎麼來了?你一直守在外面?”
畫眉點點頭,一臉焦急道:“時才聽見柳府中又吵又鬧,我還以爲公子你出了什麼事,可把我嚇死了。”
餘長寧撓了撓頭皮苦笑道:“這一趟總算是有驚無險,呵,薛仁貴在何處?走,我們去見他。”
畫眉輕輕頷首,上前細心地替餘長寧打掉身上的灰塵,扶着一瘸一拐的他走出了小巷。來到柳府正門,兩盞風燈正在夜風中慢慢搖曳,撒下的光圈點點照在地面,爲着蕭瑟清冷的黑夜帶來一絲暖意。薛仁貴依舊筆直地跪在柳府之外,雖然無人在場,然而他的背脊依舊倔強地挺立着,根本沒有絲毫放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