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又呆呆地看着自己,武媚秀眉微蹙,輕嘆道:“若皇宮真能如餘駙馬所說這樣,那就好了……”
餘長寧輕笑道:“皇帝只有一個,而後宮卻有佳麗三千,能者遭人嫉,弱者遭人欺,想要專寵於前的有之,想要權傾天下的後之,坑害他人往上爬的更有,此乃宮廷千古不變的定律,哪個朝代都無法避免
。”
武媚聞言露出了思索之色,半響後才微笑道:“餘駙馬真是一個爽快人,別人不敢說的話你卻敢說,也不怕媚娘會將你今日的話告訴他人?”
餘長寧哈哈笑道:“以武姑娘現在的情況,只怕多一個朋友要比多一個敵人好,不知你覺得在下說得然否?”
武媚目光一凜,眼神也變得銳利了起來,冷聲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都沒有,只想幫助一下武姑娘。”
武媚嘴角露出了一絲嘲諷之色,冷笑道:“餘駙馬莫非是太自信了,你覺得媚娘需要你的幫助?”
“當然,那日在皇宮遇見你的時候,武姑娘爲了讓陛下能夠駕臨你的清河宮,可謂是費盡心思,然而不管你怎麼做,換來的也只是陛下坐了盞茶時間就走,那時我便產生了想要幫你的念頭。”
“餘駙馬怎會如此好心?你莫非當媚娘是不諳世事的孩童?”
餘長寧望着她的臉正色道:“金麟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昔日趙商呂不韋覺得秦國質子異人奇貨可居,今日長寧也覺得武姑娘你今後必定會有一場大的作爲,雖然交淺言深,但我卻十分有誠意。”
霎那間,武媚的芳心不爭氣地狂跳了起來,一方面她很猶豫餘長寧是否有着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一方面他提出的條件對於武媚有着無可抵抗的吸引力,能得到深受帝寵的長樂公主相助,這是一件多麼讓人激動的事情,兩相權衡,不禁讓她生出了一種難以決斷且左右爲難的感覺。
一番良久的思忖,終於野心的武媚戰勝了理智的武媚,她喟然一聲長嘆,一字一頓道:“餘駙馬,內宮妃嬪與外臣私自結交,可是重罪。”
餘長寧笑嘻嘻道:“駙馬都尉列爲外戚,可不是什麼外臣。”
武媚美目怔怔地看了他良久,一字一頓道:“你這麼幫我,有什麼條件?”
餘長寧本想說沒有任何條件,但話到嘴邊卻嚥了下來,笑道:“以後若是武姑娘得寵,自然有幫得了我的地方
。”
聽他並沒有要挾自己,武媚不由暗暗鬆了一口氣,伸出纖手道:”既然如此,我們擊掌立誓,違者五雷轟頂不得好死。“
“好。”餘長寧亦是點頭伸出了雙手。
兩人“啪啪啪”連擊三掌,算是誓言成立。
武媚從未與陌生男子有過身體接觸,此刻俏臉微微泛紅,正色道:“聽說餘駙馬乃是當代奇士,就連房玄齡也對你讚不絕口,既然如此,我要你幫我得到陛下的寵愛,你可有辦法?”
餘長寧撓了撓頭皮道:“辦法還沒想到,但我會盡快思謀一個奇策告訴你的,不過以後我要怎麼聯繫你纔是?”
武媚指着旁邊的小丫鬟道:“這是媚孃的貼身丫鬟名爲秋兒,以後我若有什麼事情告之你,便會讓她前來代爲轉達。”
餘長寧點頭道:“如此甚好,以後我若找你,便會前來清河宮的。”
聞言,武媚有些猶豫道:“你獨自一人前來清河宮,這似乎有些不妥吧?若是被別人看見,只怕會懷疑我們的關係。”
餘長寧笑道:“放心吧,此點山人自有妙計,武姑娘放心便是。”
兩人又閒聊了一會兒,武媚主僕告辭而去,走的時候,武媚意味深長地一嘆道:“其實餘駙馬,我很喜歡你叫我武姑娘,而非武才人。”
餘長寧知道武媚心裡的無可奈何,也只得默然以對,望着她下樓離去的背影呆愣了良久纔回過神來。
作爲一個穿越者,他並不想利用自己的才識來改變歷史的進程,這廝最大的理想便是娶上幾房嬌妻,坐擁萬貫家財逍遙一生便可。
但經過賓滿樓廊下食事件後,餘長寧切實感受到了那種無助,若沒有長樂公主的相助求情,說不定大哥現在還在大牢關着,而自己也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所以他這才認識到在朝廷沒有幾個親密夥伴,想要在大唐逍遙一生乃是不可能的。
因此而已,他今天遇到了尚在低落時期的武媚娘,心念一動便決定出手幫她
。
武媚此人雖然工於心計,然則對於曾經幫助過他的人,卻是銘記於心,更何況是難得的雪中送炭,而且武媚還有着許多男子都無法達到的襟懷,與她能夠結成盟約,餘長寧還是較爲放心的,相信武媚在世,她一定不會辜負自己。
就如蝴蝶效應中所說一隻南美洲熱帶雨林中的蝴蝶偶爾扇動幾下翅膀,可以在兩週以後引起美國德克薩斯州的一場龍捲風一般,餘長寧不經意之舉,卻引發了自己與武媚的情感糾葛,也使歷史完全背離走向,從而還替自己帶來了一場不小的麻煩。
回到公主府,餘長寧正欲去賓滿樓找長樂公主聊聊,然則前腳剛剛走進大廳,身後卻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愕然轉頭,一名老內侍急匆匆跟來嚷嚷道:“餘駙馬,陛下急詔你進攻面聖。”
餘長寧一聽,心裡不由咯噔了一下,猜想必定是調查廊下食有了新的進展,當下也不遲疑,便急匆匆地跟着老內侍去了。
來到兩儀殿,除了李世民之外,房玄齡、長孫無忌、楊師道、魏徵、馬周幾位丞相也在,另外還有刑部尚書劉德威,餘長寧一看這架勢,不用問便知道一定是商議大事。
朝着李世民鞠躬一禮,餘長寧站在了末列,剛一站定,便聽見劉德威開口道:“經過太醫署的勘驗,已可確定廊下食是被人暗中下了巴豆粉,臣昨日奉旨將負責分食的四名內侍關押天牢,不料今早卻發現內侍王喜自縊於天牢之內。”
李世民顯然早就知道了這個消息,並沒露出驚訝之色,反倒責怪問道:“刑部天牢竟連人犯都看不好,居然會發生了自縊的事情,劉卿你當真有些失職。”
一聽陛下的責備,武將出身的劉德威老臉一陣漲紅,拱手道:“陛下,那王喜偷偷將身上的衣服扯成布條連在了一起,乘侍衛不注意的時候吊在鐵柵欄上勒死了自己,老臣看管不周,御下不嚴,請陛下責罰。”
好不容易案情有了進展,卻出現瞭如此局面,李世民本想還責怪他幾句,但見老劉一副尷尬之色,也只得嘆息道:“王喜在獄中突然自縊,只怕不會那麼簡單,說不定乃是其畏罪求死,朕讓你調查的事情你可有查明?”
劉德威正色道:“臣以帶領侍衛搜查了王喜居住的房間,並沒有發現任何異樣,不過聽同房間居住的一名內侍說,王喜這幾天有些魂不守舍,有天晚上睡覺竟驚恐得大叫了起來
。”
房玄齡鬧了幾天肚子,現在精神才稍微恢復,沉吟片刻道:“如此說來,當前以這王喜的嫌疑最大?”
長孫無忌冷哼一聲道:“房相,應該不是說他嫌疑最大,而是基本可以斷定在飯菜中下巴豆粉就是此人。”
魏徵皺眉開口道:“不過現在人已經死了,案情已是斷了線索,根本無從查起,至於他爲什麼要在廊下食裡下毒坑害各位大臣,也不得而知。”
劉德威喟然一嘆道:“魏大人說得不錯,此案是否另有隱情,還是王喜藏着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只怕也只有死去的他才知道了。”
驟然變成了如此局面,想要將情況調查清楚的李世民不由感到了一陣鬱悶,思忖半天這才下令道:“既然王喜畏罪自盡,那就將事情的經過書告羣臣知曉,也早點平息這一場風波。”
衆臣立即領命道:“遵旨。”
一聽賓滿樓已經洗脫了嫌疑,餘長寧心裡大是振奮,出列拱手道:“陛下,微臣有一事相求,請你恩准。”
李世民對賓滿樓略感愧疚,淡淡笑道:“有什麼事便說吧,吞吞吐吐可不知你餘長寧的作風。”
話音落點,房玄齡等人不由露出了一個莞爾之色,卻又對李世民的話深以爲然。
餘長寧開口道:“陛下,賓滿樓這次因爲被宵小陷害,所以聲名一落千丈,不少賓客得知我們送的廊下食出了問題,都不肯來酒肆內吃飯了,所以微臣想請刑部將案情書告羣臣的同時,也順便在長安城大街小巷貼一些,替賓滿樓挽回聲譽,不知可行否?”
李世民思忖了一下,點頭道:“不白之冤自然須得澄清,朕同意。”
餘長寧興奮點頭,終於放下了心頭的大石。
回到餘家,餘長寧立即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了餘長致等人知曉,立即引起了一片歡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