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長寧點點頭,長嘆一聲道:“看來的確來不及等蒼狼衛了,不過汗王,我們連一匹坐騎也沒有,而且這裡四野茫茫毫無躲避之處,逃跑的話恐怕有些難度。”
甄雲喟嘆道:“沒辦法,只得走一步算一步了,但願前面能夠遇到人煙。”
或許是天遂人願,沒走多久兩人果然在一處山丘下發現了一個小部落,甄雲也不遲疑,立即持刀而入奪來兩匹駿馬,與餘長寧翻上馬背就向南方逃竄reads;。
跑得沒多遠,一條結冰的河流橫亙在眼前,餘長寧正‘欲’打馬而過,不料甄雲卻驟然高聲道:“國師停下,我們不能向前走了。”
餘長寧拔轉馬頭愕然問道:“爲何?”
甄雲輕嘆一聲,指着兩人來的方向開口道:“國師不妨看看你的身後。”
餘長寧回頭一望,茫茫無際的雪原上,兩行馬蹄留在積雪上清晰可見。
霎那間,餘長寧爲之‘色’變,有這蹄印,豈不是給來敵指明瞭方向?
沉‘吟’半響,餘長寧黑着臉問道:“汗王,那我們現在要怎麼辦纔好?”
甄雲翻下馬背蹙眉道:“我們即未攜帶乾糧,又未攜帶水囊,駿馬也沒有草料,在這冰天雪地之中根本走不了多遠,用不了多久便會被薛延陀的追兵追上,所以根本跑不掉。爲今之計,只能故佈疑陣將追兵引開。”
“故佈疑陣?要怎麼做才行?”
“目前只有在這條冰河上面行走不會留下腳印,因此,我們可以順着冰河逃脫,至於這兩匹駿馬,自然是繼續留下蹄印將追兵引向遠處。”
餘長寧思忖了一下,突然點頭道:“我懂了,在冰河下馬,由於沒有腳印,追兵卻以爲我們還在馬上,汗王果然妙計。”
甄雲微微一笑,用彎刀在兩匹坐騎的馬‘臀’上狠狠地刺了一下,兩馬吃痛受驚,向着遠方飛奔而去。
餘長寧知道兩人現在已是孤注一擲,心情不由有些沉重,開口問道:“即便我們順着冰河走,但相信追兵很快會看穿疑陣,從而折回收尋,若是沒有一個安全之地,只怕也在劫難逃。”
甄雲篤定地點頭道:“國師放心,躲藏之地本王已經想好了,你可知現在最安全的地方在哪裡?”
餘長寧聞言一愣,思忖了半響頓時恍然醒悟了過來,一臉敬佩地開口道:“汗王真是智慧過人,真珠可汗想破腦袋也猜不到我們竟會躲在這個地方。”
……
北風凜例,大雪紛飛,一年一度的元宵節又到了,大唐京師長安點燃了數不盡的‘花’燈。
一個身着鵝黃‘色’短襦的絕‘色’佳人正在賓滿樓三樓憑欄而立,多褶的石榴裙拖在地面如一片雲彩。
正在佳人蹙眉悠悠思忖之際,“咚咚咚”的腳步聲從樓梯口響起打斷了她的思緒,一個歡愉的‘女’聲已是傳入了耳朵:“陳姐姐,曹查理所種植的黃金葉果然大受歡迎,我們運到長安的一車黃金葉已被達官貴族們搶得一點也不剩,除去成本淨賺了四千兩銀子。”
黃衣‘女’子驀然轉身,望着正微微喘氣的美‘豔’少‘女’笑道:“沒想到‘玉’珠妹妹竟如此有經商的天賦,一招奇貨可居便讓大家蜂擁搶購,四千兩銀子相當於賓滿樓一個月的收入了。”
得到黃衣‘女’子的讚譽,美‘豔’少‘女’‘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只覺自己這段時間的幸苦總算沒有白費。
這兩名‘女’子正是陳若瑤與房‘玉’珠,在高句麗與餘長寧告別之後,陳若瑤啓程返回了長安,來到長安第一件事便是購買賓滿樓,希冀重振餘家家業。
然而名義上餘家可是‘亂’臣賊子的家屬,所以賓滿樓也早已被官府所查封,根本不能買賣,陳若瑤一時間心頭不由大急,加之連日趕路的疲憊,整個人竟一病不起。
房‘玉’珠得知她回來的消息後立即前來看望,當知道餘長寧並沒有投靠突厥,而是正在執行朝廷的秘密使命後,房‘玉’珠留下了欣喜的淚水,對於愛郎想要重振賓滿樓的願望,自然也記在了心上。
回去之後,房‘玉’珠立即央求房玄齡幫忙,房玄齡尚不知道餘長寧假意投靠突厥的消息,所以聽到有人想買下查封的賓滿樓,一時之間不由大爲猶豫,竟不知如何向陛下開口。
誰料還沒等房玄齡稟明情況,李世民卻已經下令解除對賓滿樓的查封扣押,勒令將其出售變賣,聖旨一下陳若瑤便得到了消息,在衆多前來購買賓滿樓的商人中她雖然出價不高,然而卻還是買到了賓滿樓,不由讓她大是感嘆上天憐憫。
然而陳若瑤不知道並非上天照顧憐憫自己,而是餘長寧在送回長安的秘奏中曾提及過此事,對於這個小小的要求,李世民豈有不同意的道理?自然同意允諾。
至於黃金葉與辣椒方面,陳若瑤當初離開長安的時候已囑咐房‘玉’珠照料幫忙,房‘玉’珠知道愛郎對這兩種作物十分重視,自然是不遺餘力地照料。
於是乎,大名鼎鼎的房才‘女’放下了詩集書本,時常出入在種植黃金葉和辣椒的田間地頭,竟連全國詩詞大會都沒有去參加,實在令房玄齡大是不解。
待到黃金葉成熟之後,房‘玉’珠又親自與曹查理收穫晾曬,冬季之時她試着在長安城進行推廣,沒想到果然受到大唐貴胄們的喜愛,新年之前運來一車黃金葉售賣,竟引起了貴胄們的爭相搶購。
至於收穫的辣椒,餘長寧囑咐陳若瑤先行收儲起來不急着公開,待到他回來之後再作打算。
“房姐姐,元宵節你也不回去陪陪陳大娘與二郎麼?”房‘玉’珠笑‘吟’‘吟’地走上前來,拉着陳若瑤便是一問。
陳若瑤淡淡笑道:“今天正是酒肆生意興隆的時候,身爲掌事店主豈能隨意離開?自然要留下來照料一二。”
房‘玉’珠輕輕頷首,走到憑欄前望着紛飛的雪‘花’喟嘆道:“一年一度又元宵,還記得兩年前的今天我與餘郎在許願樹下相遇,現在回想起來依舊曆歷在目。”
陳若瑤喟嘆一聲道:“是啊,兩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對了,令尊還在替你物‘色’夫婿麼?”
房‘玉’珠有些鬱悶地點頭道:“今年我已經快二十二歲了,對於婚事爹爹自然着急不已,然而卻不能將實際的情況告訴他,只得能拖就拖。”
陳若瑤複雜地看了她半響,讚歎道:“餘郎有妹妹這樣情深意重的紅顏知己,真是他的福氣。”
聞言,房‘玉’珠嘴角溢出了一絲笑意:“姐姐不要謬讚‘玉’珠了,只要餘郎能夠平安歸來,那便是最大的福氣。”
陳若瑤堅定點頭道:“放心吧,他一定能夠平安回來的。”
房‘玉’珠頷首點頭,沉默良久喟然一聲長嘆:“每逢佳節倍思親,也不知餘郎現在在幹什麼?是否也在思念我們?真想盡快見到他啊reads;!”
房小姐喃喃的低語泯滅在了喧囂的市聲吵鬧中,然而身在薛延陀的餘長寧早就忘記了今天乃是元宵佳節,因爲薛延陀人並沒有過元宵節的習慣,況且他現在忙得不可開‘交’,哪有閒暇時間思念家人?
薛延陀土城城東有一家唐人開的酒肆,兩層青磚小樓早就已經陳舊不堪,不過因爲大唐廚藝‘精’湛,所以前來酒肆消費的薛延陀貴胄還是‘挺’多,直到亥時依舊忙碌不休。
酒肆後面有一片青磚瓦房,中間圍成的院落堆放着滿當當的柴火,餘長寧將一根粗長的木料放在地上,掄起斧頭腰部發力,只聞“”地一聲悶響,柴火已是從中斷成了兩截。
劈開一根木材,他將手中的斧頭杵在地上,長吁一口氣抹掉了額頭冒出的涔涔細汗。
一個身形矮小的漢子從廚房內走了出來,當看到餘長寧正站着休息的時候,一雙細眼瞪得猶如銅鈴,高聲呵斥道:“喂喂,你這人怎麼回事?讓你劈柴也站在這裡偷懶,莫非是不想幹了?”
餘長寧抱歉地笑了笑,也不說一句話,徑直拿起一根木材放好,拎起斧頭又開始劈了起來。
那日餘長寧與甄雲憑藉滑翔翼從鬱督軍山逃了出來,甄雲故佈疑陣將追兵繼續南引,而兩人則又偷偷潛回土城藏匿了起來,將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發揮得淋漓‘精’致。
但是百密一疏,由於兩人逃得匆忙,身上竟沒有帶任何金銀,行囊空空,肚腹空空,堂堂的突厥汗王與突厥國師竟面臨着‘露’宿街頭的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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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餘長寧茫然無措之際突然看見了一間唐人所經營的酒肆,一番詢問,正好廚房裡缺少一個劈柴打雜的幫工,於是餘長寧便化名爲葉合拉前去‘毛’遂自薦,總算找到了落腳之處。
然而沒想到的是這店家竟是一個周扒皮式的人物,不僅讓餘長寧每天天一亮就起‘牀’劈柴,而且一直忙碌到夜晚也不能休息,月餘下來,餘長寧的雙手手掌已磨起了水泡,若非現在須得隱匿身份不能招惹是非,否者他一定非狠狠地揍這可惡的店家一頓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