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鳳眸深沉,柔情深濃得如墨汁般化不開,扶着她的後腦,深深地吻下去。
秋夜冷寒,北影寒抱着她,把披風裹在她身上。
她安靜地靠在他懷裡,像一隻溫順的小白兔,只剩下女子的柔軟與馨香。
他聞着她身上的幽香,是別的女子都不用的杜若清香,混合了她的體香,獨特得令人深深地沉醉。
直至天快亮了,他才送她回隱玉山莊的客房。
這邊隱玉山莊內,張管家匆匆走到主人的寢房前,敲門後進去。
自稱玄公子的男子坐在牀上,拿着一冊書看,見張管家進來,他輕淡地問:“何事?”
“少爺,方纔府裡有刺客光臨,月姑娘追出去了,還沒回來。”張管家稟道。
“無需理會。月姑娘身懷武藝,想來不會有什麼事。”玄公子的目光回到書冊上。
“不知那刺客是衝着誰來的。”張管家有點擔心,“會不會是……”
“不會。張伯,你別胡思亂想。”
“那少爺早點歇着吧。”
張管家退出去,關好房門便離去。
房裡的玄公子擡眸看向前方的虛無處,目光清涼虛淡,昏黃的燭火掃在他坑窪不平的面容上,分外的猙獰可怖。
……
月輕衣一覺醒來,有點摸不着北,這是哪裡?回府了?
不對,她在隱玉山莊,而且昨夜跟那隻禽獸在樹林裡。可是,她怎麼回來的?她完全沒有印象,難道是北影寒送她回來的?
忽然,枕頭旁金光閃爍,多了兩樣東西。
她連忙取下日月靈鏡,板起臉教訓道:“破鏡子,你終於肯出來了嗎?”
“主人,我這不是出來了嗎?”日月靈鏡弱弱道,聽來分外委屈。
“昨日你是怎麼回事?偷雞摸狗去了?”
“那位玄公子的燒傷太嚴重,我診斷的時候,一不小心把自己當機了。”它尷尬地乾笑,金光一閃一閃的,像是無辜地眨巴着眼,“主人,我連夜修復,弄了一整夜才恢復正常,累死我了。”
“你還會當機?”月輕衣受不了地翻白眼,像是聽見在這片大陸有電腦一樣,那麼奇葩搞笑。
“我是美容系統呀,出現故障當然會當機。”
日月靈鏡充滿幼稚的清脆聲音,那麼的可憐兮兮。
月輕衣忍不住打擊它,“你這也太不靠譜了吧,還說要協助我創建美容事業呢。若你下次再當機,而且一個月半年的修復不好,那我這美容聖手的招牌豈不是要砸了?”
它委屈地保證:“主人,我保證不會再出現這種丟臉丟到太平洋的事。因爲我已經知道爲什麼會出現故障,已經修復好了,不會再有下一次。”
“好吧,姑且聽着。”
“玄公子臉上的燒傷,我有辦法醫治。”日月靈鏡興奮道,獻寶似的。
“怎麼治?你不會要我給玄公子做外科手術,給他整容吧。”月輕衣道。
“要你開刀做外科手術,你也沒那本事。”它笑嘻嘻道。
“你是不是皮癢了想找打?”她恨恨地捏着小圓鏡,用力地捏。
“哎喲……哎喲……疼死了……主人,饒命啊……不……別撓癢癢……我最怕撓癢癢了……”
日月靈鏡清脆的笑聲如銀鈴般傳揚開去。
月輕衣用食指繼續撓了一會兒才停下來,“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挖苦你主人我!”
它氣喘吁吁道:“再也不敢了。”
接着,它說了讓玄公子他恢復容貌的辦法。
聞言,她驚詫地睜眸、張嘴,“這也行?”
日月靈鏡鄭重地點頭:“這裡又不是二十一世紀,只有這個辦法了。”
月輕衣暗暗尋思,這日月靈鏡還真是無所不能,連這個都會。
早膳後,張管家親自來請她前往花苑的風亭。
玄公子坐在亭子裡品茗,一襲月白錦袍道盡了他的閒適優雅。
不過,月輕衣怎麼看怎麼覺得,這位避世隱居的玄公子渾身上下縈繞着一種清貴之氣。
“月姑娘,請坐。”玄公子的聲音清涼如綠葉上的朝露。
“玄公子,我想了一夜,已有辦法醫治你的臉。”
“願聞其詳。”他淡淡道,臉上帶着銀色面具。
若是其他人,應該是激動加興奮,而他卻冷靜得出奇。可見他的定力超乎想象。
月輕衣將日月靈鏡提供的醫治方案告訴他,“玄公子這燒傷年月已久,傷疤只能淡化,若想恢復如常人,只有這個辦法。”
“月姑娘所說的法子,我從未聽聞,不過,我願一試。”玄公子的語聲極爲清冽。
“好,我會竭盡全力。不過,玄公子需明白,醫治需時日,無法一蹴而就,還請你耐心一些。”她把醜話說在前頭,“還有一件事。”
“請說。”
“玄公子這傷醫治起來費時費神,所用的藥膏也極爲金貴,相應的診金也不少。”
玄公子直接道:“不知一千兩可夠?”
月輕衣莞爾一笑,掩飾了小財迷的喜色,“應該……差不多。扣除之前的訂金一百兩,剩下的九百兩,分三次給我便可。”
他輕淡地點頭,“就依月姑娘所說的。月姑娘,恕我唐突,你臉上這胎記是從孃胎裡帶出來的嗎?治不好嗎?”
堂堂美容聖手,卻連自己臉上的胎記也治不好,這美譽是不是有點名不副實?
她知道他一定這麼想,於是道:“我研究了幾年,已經有醫治的辦法。”
玄公子清雅一笑,“期待月姑娘精湛的美容術。”
月輕衣拿出兩瓶玉露,“這玉露可淡化你臉上的傷疤,一日塗抹三次。十日後我再來複診。”
“謝月姑娘。”
他接過玉露,開啓瓶塞聞了聞,有一股濃郁的藥香,卻好像不是他熟悉的藥味,氣味很古怪。
她笑道:“玄公子,府裡還有事,我這就告辭了。”
“且慢。”玄公子清涼的目光落在她手腕處的雪綢,其實,昨日他就看見了,只是沒有唐突地問起,“月姑娘這雪綢從何處得來?”
“你也知道這是雪綢?我從一家兵器鋪子買來的。”
“原來如此。那月姑娘可知雪綢的來歷?”
“據說這雪綢不是中原之物,我只知道這麼多。”
月輕衣和善地笑,沒有多說,再閒聊幾句,便向他告辭。
張管家送她到山莊門口,和氣道:“月姑娘好走,這車伕會把你送到府上,你放心。”
她點點頭,上了馬車。
張管家回到花苑風亭,見少爺面對幾株梅樹發愣,知道少爺又想起夫人,便道:“少爺,月姑娘纏在手腕的雪綢,很像夫人那條……”
玄公子轉過身來,聲音輕緩,“月姑娘那條雪綢的確是孃親之物。遺失了十餘年,沒想到流落在一家兵器鋪。”
“那少爺爲何不討要回來?”張管家問,夫人的遺物可不能流落在外。
“雪綢是靈器,既然爲她所得,那她便是與雪綢有緣。若無緣,她也駕馭不了雪綢,得了雪綢也無用。”玄公子斟了一杯清茶,慢慢飲着。
“話雖如此,少爺就看着夫人的遺物流落在外人手裡嗎?”
“我自有分寸。張伯伯,你下去吧。”
張管家離去,搖頭嘆息。
玄公子拿起一瓶玉露,指腹摩挲着光滑的瓷瓶。
這瓶古怪的玉露,真的可以淡化他臉上十幾年的傷疤嗎?
……
月輕衣回到流光別苑,良辰和佳期歡天喜地地迎上來。
“五小姐,你總算回來了,奴婢擔心死了。”佳期的擔憂一掃而空。
“五小姐,昨夜你歇在何處?”良辰擔心,五小姐外宿一事會被人捏住大做文章。
“青山腳下的山莊裡,那個玄公子人還不錯,隱居世外。”月輕衣知道她們擔心什麼,笑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沒事的。”
“對了五小姐,昨日安公公來府,陛下傳你進宮。”佳期道。
月輕衣心思一動,陛下這次傳召,不是爲了臉面的問題吧。
這時,月紹謙走進來,身後跟着王管家。
佳期和良辰連忙行禮,“見過老爺。”
月輕衣勉爲其難地叫了一聲“父親”,小臉繃着,不假辭色。
月紹謙見她對自己這般無禮,有點上火,忍不住訓斥道:“你一個姑娘家,出去應診倒也罷了,爲何留宿在外頭?你忘了你現在是什麼身份嗎?是鄭國公即將過門的國公夫人,要時刻謹記這個身份,檢點一些。若再傳出有損清譽之事,你這輩子甭想嫁人了。”
“是奴婢的錯,奴婢會提醒五小姐。”良辰和佳期連忙認錯。
“月大人何時開始這般操心我的婚事了?還是覺得鄭國公身份貴重,想要高攀?”月輕衣不客氣地說道,言辭鋒利,“月大人想高攀,何不讓大姐去?大姐比我貌美,聲譽也比我好,樣樣比我強,想來更能爲月大人籠絡人心。”
“放肆!”月紹謙怒斥。
隱秘的心事被她一語戳中,他惱羞成怒,臉膛繃着,“有你這麼當女兒的嗎?”
月輕衣懶得跟他浪費脣舌,“佳期,陛下不是傳我進宮嗎?先去更衣。”
月紹謙看着她進房,氣得鬍鬚一顫一顫的。
王管家勸道:“老爺息怒。五小姐一向輕狂跋扈,您又不是不知。”
月紹謙本想來看看她,和她說說話,培養父女感情,沒想到惹了一肚子火,恨恨地拂袖而去。
王管家盯了一眼別苑,陰冷地笑起來。
月輕衣猶豫着要不要進宮,宮裡又沒派人來接,她這麼一去,算個什麼事兒?
不過,她剛更衣完畢,安公公便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