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悠兒看不見,只覺得那女子的聲音詭譎得很,陰陽怪氣,有點嚇人。
元寶這一喝,當即便有兩個侍衛奔過來,攔住那女子。
那女子絲毫不懼,冷冷地看着錦鸞公主,“公主,我必定能讓你心想事成。公主想要什麼人死,都可以。”
元寶覺得這人來歷不明,卻說出這樣的話,對公主有誘導之嫌,便再次下令,讓侍衛捉住她。
那女子被侍衛押住,不過並不在意。她的墨發用一條綢帶束起來,簡潔利落,身穿一襲紫藍長袍,小臉慘白,五官卻非常精緻,頗爲嬌媚,那雙眼眸和脣都塗成紫藍色,妖冶、冷豔如女魔,又似厲鬼,嚇人得緊。
“你是什麼人?”墨悠兒頗有興致。
“我是昌王的人。”那女子冷酷道,“不過,我並非因爲昌王而來,是爲自己而來。”
“爲什麼?”
“因爲,公主痛恨的人,也是我痛恨的人,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
“你的仇人是誰?”
“月輕衣。”那女子的眼眸迸射出凌厲的殺氣,“公主最大的仇人不也是月輕衣嗎?”
墨悠兒若有所思,她的仇人也是月輕衣?“本宮如何信你?本宮又怎知你不會出賣本宮?”
那女子清冷一笑,“公主沒聽說過,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這句話嗎?”
墨悠兒道:“你是大哥的侍妾?你與月輕衣有何深仇大恨?”
那女子淡淡道:“公主在北影國可曾聽說過,月輕衣與其他姐妹不睦?”
“聽說過,那又如何?”
“我是月家嫡長女。”
沒錯,這女子便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月冰染。
墨悠兒只知道月冰煙,並不知月冰染,因爲,那會兒月冰染已經從京兆府大牢逃出去。
得公主示意,元寶讓月冰染進來,坐下說話。
“你是北影國月家嫡長女,怎麼會在這兒?怎麼會成爲昌王的人?”元寶問道。
“是月輕衣那小賤人把我害成這樣的!”月冰染的小臉燃燒着絕烈的仇恨之火。
墨悠兒只聽她的聲音,就聽得出來,她對月輕衣的確是恨毒了。
真有趣啊,處處遇到月輕衣的敵人。
“如今你是昌王的侍妾?”元寶又問。
“月輕衣那小賤人害得我在日月城無法立足,我只好逃出來。在我落魄成乞丐的時候,遇到昌王,昌王見我可憐,收留我在府裡。”月冰染將自己的經歷說成簡單的三句話,“昌王可憐我孤苦無依,讓我近身伺候他。”
“你想報仇?”墨悠兒心情激盪,可以與她聯手對付月輕衣,或者,借她的手除去月輕衣。
“在這世間,沒有人比我更瞭解月輕衣!”月冰染切齒道。
“既然你來找本宮,就應該有辦法對付月輕衣。”
“若無意外,兩日之後,公主派個人到昌王府附近與我聯絡,我自會把辦法告知公主。”
“好!”
“公主,現在你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公主可不要做那種棄卒的事。”
“不除去月輕衣那賤人,本宮難泄心頭之恨,又怎會做棄卒這種事?”
“那就好。”月冰染脣角微彎,冰冷道,“公主今日並沒有見過任何人,是不是?”
“是,本宮在昭陽殿進膳,無聊得很,沒見過什麼人。”墨悠兒感覺人生有了一絲希望。
之後,月冰染飄然離去,正如來時一樣,無聲無息。
元寶猶疑道:“公主,這個人靠譜嗎?”
墨悠兒冷笑,“只要能除去月輕衣那賤人,管她靠譜不靠譜。”
……
泰和殿這邊,宴飲酣熱,氣氛融洽。
月輕衣很想出去走走,透透氣,不過到底忍住了。
北影寒用內力傳音給她:“想出去走走?我陪你,想出去就出去,無需拘束。”
她決定,稍後就跟父皇提出這個要求。
忽然,謝丞相站起身道:“陛下,御凰公主二八年華,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正是婚配的大好年華。陛下可有考慮過,現在便可爲公主物色駙馬人選。”
東海國皇帝哈哈大笑,“雖然朕想多留衣兒兩年,不過,現在就可以開始挑選駙馬。朕一定要爲衣兒挑一個出身高門、文武雙全、內外兼修的駙馬。”
聞言,北影寒的瞳眸微微眯起,暗了幾分。
月輕衣暗暗嘆氣,看向他,果然,他的臉色很臭。
“陛下,臣有一提議,不知當講不當講?”謝丞相道。
“講。”東海國皇帝道。
“陛下尋回御凰公主乃天大的喜事,理當與臣民同慶,與天下諸國同樂。”謝丞相抑揚頓挫地說道,“臣愚見,既然是爲公主擇選駙馬,那邊舉辦一場盛大的比試招選駙馬,文武兼優者便有機會得陛下與公主垂青,成爲駙馬。”
“這個提議好,朕喜歡!”東海國皇帝爽朗道,“那便定於二十日後舉辦第一場比試,禮部尚書,此次比試由你全權督辦。”
禮部尚書領命。
月輕衣心裡沉重,想不到自己的婚姻、命運,也有被人操縱的一日。
不過,她絕不會被人操縱。
而北影寒,雪顏更黑了,一雙鳳眸風起雲涌。
宴飲繼續,錦繡公主氣惱得腮幫子鼓鼓的,一個野丫頭而已,憑什麼舉辦什麼比試招選駙馬?
“公主,氣壞了身子,不值當。”夏冬寬慰道。
“本宮怎能不氣?”想到之前被那野丫頭打了一巴掌,腳還被她弄疼,錦繡公主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將那野丫頭狠狠地揍一頓,“你有什麼辦法整整她?”
夏冬附在主子耳邊低聲說道:“公主,不如……”
錦繡公主不住地點頭,這樣做,雖然不能讓那野丫頭少塊肉,但起碼可以殺殺她的氣焰。
於是,錦繡公主站起身,天真無邪地笑道:“皇伯伯,御凰姐姐初來乍到,今日馨兒也沒備什麼禮物送給御凰姐姐,不如馨兒撫琴一曲贈予御凰姐姐,也爲今日夜宴助助興。”
東海國皇帝笑道:“好好好,取冰絃琴來。”
“謝皇伯伯。”
錦繡公主嫣然一笑,頓生嬌媚。
不多時,宮人取來冰絃琴,並且擡來琴案。她施施然坐在琴案前,纖纖玉指輕輕一撥,泠泠的琴音流瀉而出。
接着,她開始校弦。
月輕衣猜想,那冰絃琴應該是名琴,否則方纔錦繡公主就不會那麼得意。
東海國皇帝笑道:“衣兒,這冰絃琴以冰蠶絲爲琴絃,乃鑄琴名家親手所造,乃無價之寶,已有數百年。”
她笑道:“原來如此。”
錦繡公主校音之後,從容地掃視一眼,接着玉指輕撫,琴音流瀉,叮叮咚咚。
她撫奏的是《鳳求凰》,是上古名曲,雖然不少人會撫奏,不過能奏出非凡境界的,所需的琴技非同一般。
衆人一邊飲酒一邊賞曲,某些人頗爲陶醉。
冰弦所奏的琴音就是不一樣,宛若冰泉叩擊玉石,又似流金泄玉,令人深深地陶醉。
錦繡公主傾情撫奏,玉指翻飛,十分熟練,看來這琴技已經有幾年功底。
她身穿紫紅色錦袍,一張小臉美豔絕倫,雖然與這冰絃琴的氣質不太符合,不過並不妨礙她施展高超的琴技。
如此琴技,已經算得上是名家,在東海國拍得上號。
月輕衣心裡清楚,她應該不只是想展示琴技。
冰弦泠泠,琴音嫋嫋而止,衆人仍然陶醉其中。
錦繡公主起身來到御前,盈盈行禮,“皇伯伯,馨兒獻醜了。”
“好琴藝!”
東海國皇帝笑贊,拊掌起來,其他人也跟着拊掌,掌聲如潮。
待掌聲停歇,她俏皮無邪地笑道:“皇伯伯,御凰姐姐貌若天仙,聽聞在北影國禮部尚書月家長大,想來精通琴棋書畫。馨兒想開開眼界,見識一下御凰姐姐精湛的琴藝。”
她看向月輕衣,面頰上的笑影高深莫測,“御凰姐姐,馨兒拋磚引玉,還請你賜教一二。”
月輕衣就知道她會提出這個要求,可是原主的琴技很渣,如何上得了檯面?怎麼辦?
錦繡公主就是要她出糗!
北影寒鳳眸微寒,用內力傳音給她,“輕兒,你會撫琴嗎?”
“不會。”她如實道,腦子急速地轉着。
“那我代你出戰,如何?”他提議道。
錦繡公主見她神色怪怪的,知道她的琴技一定比不上自己,這纔不敢獻醜。於是,錦繡公主深深地笑,眼梢略帶挑釁,“御凰姐姐,莫非你不擅撫琴嗎?琴棋書畫,你最擅哪種,可否一展風采?”
這等逼迫,錦繡公主卻是一臉的無辜。
月輕衣容色未改,不過心裡焦灼得很。
這次不應戰,或者輸了,就被錦繡公主壓一頭。
東海國皇帝約略猜到內情,對於錦繡公主的逼迫,頗爲不悅,“朕倒想賞舞,小海子,還不讓舞伎上來?”
海公公連忙拊掌,示意殿外候着的舞伎上來獻舞。
錦繡公主怎麼可能輕易地放過這個羞辱野丫頭、令野丫頭出糗的機會?她雲淡風輕地笑道:“那馨兒改日再向御凰姐姐討教。對了,御凰姐姐,曾經教導馨兒琴藝的先生是咱們東海國的名家呢,不如馨兒爲你與先生引見,請他教導你琴藝,如何?”
月輕衣淡淡道:“錦繡妹妹的美意,我心領了。”
東海國皇帝面上的不耐越聚越多,“馨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