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昭前腳剛出去清風居,如意公主立馬給寧綰跪下了。
淚眼朦朧道,“阿綰,我知道你有辦法的,你得救救長旭……我會還你的,你把長旭欠下的賭債還了,我以後連本帶利的還給你。”
“公主。”寧綰伸手去扶如意公主,“你別這樣,你先起來!我既然說了要幫長旭,就不會看着不管的。”
“我從未想過會有今天!”如意公主握着寧綰的手,臉上的表情變得支離破碎,“若是長旭出事,我也活不下去的……我只有他,只有他了……”
寧綰沒功夫再勸說如意公主什麼,她抽回手,給蒹葭耳語了幾句。
回過頭,蒹葭點頭,邁步離去。
寧綰這纔回過頭,對如意公主叮囑道,
“我知道公主如今已經是方寸大亂,可是公主的心不能亂。那些討債的人,公主千萬不要動了殺心,把欠下的銀子還了,把借據撕毀掉,再恩威並施讓他們閉上嘴,不要胡說八道。聚寶齋那裡,我來處理。”
寧綰說罷,大步出了房間,回去薔薇院,換了衣裳,打扮成顏傾城後,偷偷去了聚寶齋。
聚寶齋的門外,覆了假面的雲勝抱着長劍等着她。
兩人目光交流一番後,進去了聚寶齋。
聚寶齋比好德莊大得多,闊綽得多,熱鬧得多。
樓高五層,每一層用屏障一分爲二,屏障兩方各是一種玩法,處處人滿爲患。
有人迎上來問,“二位公子看着眼生,大概是第一次來聚寶齋,不瞭解聚寶齋的玩法。不知二位公子中意哪種玩法,小的給二位公子帶路。”
“你們時興什麼玩法?”雲勝道,“我們什麼玩法都懂,哪裡熱鬧我們去哪兒。”
那人將兩人打量了一番,帶路去了二樓屏障的右邊,屏障上大大寫着樗蒲兩個字。
“二位公子玩盡興。”那人道,給了人羣中的莊家一個眼神夠,下樓去了。
寧綰不急着賭,她雙手環在胸前,看了一局以後,才懶洋洋的說道,
“共有六顆棋子,每一顆棋子可以下注一回籌碼,下注以中彩的機率爲賠,這規矩稀奇,豈不是讓莊家吃虧了?”
正在玩樗蒲的幾十號人都擡起了頭,見是個年紀輕輕的男子,都搖頭笑笑。
一人道,“莊家願意吃虧,也得你夠本事拿去呀,小子,看你毛都沒長齊,還是回家喝幾口奶再來吧,別輸了哭鼻子。”
一人道,“你這樣年紀的孩子進來賭坊,就沒一個不是輸得天昏地暗的。”
“難道我就不能當一個例外?”寧綰笑道。
“又是一個冒充賭聖的!別鬧了,不說往天,就是今天,你也是第二十八了個了!”
衆人擡頭,又是一番哈哈大笑。
寧綰笑笑,接過雲勝遞過來的錢袋,走到了莊家對面,將錢袋裡的一百兩金子倒到桌上。
“人多了鬧騰,不如莊家陪我一人賭,不要人跟注,不許人合注怎麼樣?”
“喲,連賭聖的作風都學得這麼像,這一個可比之前的二十七個裝得像。”有人笑道。
有人肆無忌憚的笑道,“一出手就是一百兩金子,人家學得像,也是有本錢的。”
“莊家,賭與不賭,給句明話兒。”雲勝啪的把長劍放到了桌上,威脅的意味明顯。
人羣裡一靜。
.敢在聚寶齋耀武揚威的人,還真沒有幾個。
“這位公子可是好大的手筆呢。”莊家是個鬍子白花花的老翁,他摸摸鬍子,道,“老夫年邁,在賭場上也是個把高手,贏了公子勝之不武,不如換個人與公子玩玩兒。”
寧綰勾脣,“我只是想賭個痛快而已,換誰來都一樣,愛換誰換誰。”
今天來,她是一定要贏的。
不管誰來,她都是要贏的。
老翁笑笑,朝對桌端了杯茶站在人羣裡看人下注的人招招手,道,“莊謙,今天給你玩玩兒。”
“那敢情好。”
叫莊謙的人笑了笑,放下茶杯,走了過來。
莊謙,京城人稱莊樗蒲,是個三十出頭的男子,長得濃眉大眼,頗是好看,聲音醇厚,像是陳年佳釀,微微醉人。
這人,前世與寧綰賭過一回,在樗蒲方面,從沒失過手,堪稱之最。
只是這人客氣,開頭一局,定會讓人一子,不會把人逼死。
“公子與我單獨賭嗎?”莊謙笑着問。
寧綰眉眼不動,“是,單獨一局,但也不會浪費太多時間,一局定輸贏罷了。就和方纔那位公子說的一樣,金子放在這兒,只要聚寶齋有本事,我自然心甘情願的拿出來。房契,地契,十指,頭顱,命,全都在這裡。”
莊謙深深看了寧綰一眼。
老翁卻是搖搖頭,對假扮賭聖假扮得入了迷、不知死活的年輕人表示無奈,對其他人拱手一拜,道,“諸位,這位公子難得來一回聚寶齋,莊謙便陪他玩一玩,諸位若高興呢,在這兒看一看,若不高興呢,就換個場子繼續玩,如何?”
有免費的戲,誰會不高興看?在場的幾十號人,沒一個願意走的。就等着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輸了錢走人,他們繼續。
有人撤下桌上棋盤,換了一副新的樗蒲。
“公子要不要看一看這樗蒲是否存了不妥當?”莊謙指着樗蒲問。
一局押一百兩金子,放眼天下,沒有幾個人有這樣的自信和膽量。
除了那個名聲大震卻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顏神醫,這個年輕人算是第二個。
就連旁邊看熱鬧的人也說,“這小子大概是聽多了賭聖的傳言,走火入魔了。”
“別瞎扯了,賭聖在洛城潛伏多年,也不過是去好德莊賭了一把……說是說他來了京城,可又有誰見到過,你們想,賭聖那麼厲害,難道他不怕被人抓住了剁掉手腳嗎。”
賭聖這樣的人,不是人人都能當得了的。
寧綰搖頭,看着莊謙,“我相信聚寶齋。”
宣國時興賭博,只要有錢,不管什麼人,都能進賭坊,對賭坊的賭注規格放得鬆,沒有嚴格規定,唯有一條,賭坊莊家不得弄虛作假,一旦發現,罪同欺君,所以,寧綰是很放心的。
莊謙感受着寧綰身上傳來的源源不斷的冷意,抿了抿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