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長女179番二
“姑娘,夫人過來了。”蓮心笑着掀開門簾,衝裡面笑道。溫舜靜拿着棋子的手頓了頓,隨即將棋子扔到盒子裡,挪了腿下了軟榻,迎到門口:“母親怎麼這會兒過來了?”
小佘氏搖着扇子,側身對碧螺說道:“你且和蓮心她們去吃茶吧。”
蓮心瞧了一眼溫舜靜,見溫舜靜沒反對,趕忙拉了碧螺的手:“碧螺姐姐可是好運氣,正好姑娘讓大廚房送來了一些點心,咱們吃點心喝茶去。”
碧螺笑着點頭:“確實是好運氣,我之前聽說你是五姑娘房裡針線最好的丫頭,我正好有些針線上的事情不明白,想請教你一番。”
說着話,兩個丫鬟轉身往抱廈那邊去了。
自打溫侯爺被賜死,他們一家子搬到江南,不管是長輩還是晚輩,身邊的丫鬟都少了一半多。現如今,就是小佘氏和溫舜靜身邊,也不過是一個大丫鬟,兩個小丫鬟而已。
溫舜靜卻也不在乎這些,伸手示意了一下,請小佘氏進門:“母親快快進來,我之前正好泡了一壺茶,母親若是不嫌棄,就用一些吧。”
“你泡的茶,一直是最好的。”小佘氏笑着說道,在軟榻上坐下,瞧了一眼擺在桌子上的棋盤,伸手拉了溫舜靜在自己身邊坐下:“不過,我今兒過來可不是爲了喝茶的,我有一件特別重要的事情想和你商量商量。”
溫舜靜有些不解:“特別重要?”
那今兒早上過去請安的時候,她怎麼沒說?
小佘氏瞧出她的想法,笑着說道:“自打思華回了京城,就將舜顏也接回去了,現如今,家裡就剩下你一個人了,你現在年紀也不小了,我和你祖母想着,也是到了說人家的時候了。”
溫舜靜臉色一紅,低頭不語。
小佘氏知道她害羞,只繼續說道:“之前我們也都和你大姐商量過,看給你找個什麼樣的人家比較合適,你大姐是覺得,找個能和你說得來的書生比較好,你也知道,你祖母一向最是聽你大姐的話了,前段時間,就找了媒婆將江南比較有名的又沒成親的書生給打探了一遍。”
溫舜靜臉色更紅了,只低頭揉着手裡的帕子,小佘氏伸手拉了她的手:“我今兒過來是想問問,你想要找個什麼樣的人家,你若是不喜歡書生……”
溫舜靜擡眼瞧了下小佘氏,喃喃不語。
“你也知道,咱們府裡情況不一樣。我也不藏着掖着,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爹不在了,我又是個後孃,若是將來你嫁的不如意,少不得要我要被人戳脊梁骨。”
“不會,母親對我們一向很好,大嫂很好,四姐夫也很好,二嫂也很好。”這些,都是小佘氏掌眼,然後辦的喜事兒。
小佘氏笑着點頭:“這個是連你祖母也誇過的,不過,咱們今兒說的可不是這些,主要是說說你的親事。我和你祖母,也爲你挑選了幾個,你且瞧瞧,若是有看得上眼的,咱們就派人捎個話。”
溫舜靜臉色更紅了,若是還在京城,她還是侯府的姑娘,說親這種事情,別說是讓她挑了,怕是到訂親那會兒,纔會讓她知道個消息。
可是現如今小佘氏這種做法,她不但不覺得沒規矩,反而還有一種躍躍欲試的喜滋滋的感覺,擡頭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番小佘氏的神色,見她不是開玩笑,就更是羞澀:“母親,這種事情……”
“這種事情也沒什麼。”小佘氏倒是豪爽,一擺手,從袖子裡抽出一個冊子:“你瞧瞧,你祖母看中的那第一個,叫張雲廷,相貌好,家世中等,家裡父母雙全,只有一個嫡親的弟弟和嫡親的妹妹,家裡人比較簡單,他自己學識也是不錯的,十五歲就中了秀才,明年可是打算去考秋闈的。”
“若是中了,接着娶你過門。”小佘氏笑嘻嘻的說道:“我瞧着這個也不錯,唯一不好的就是怕爲人比較酸腐,我悄悄讓人打聽了,這人做事有些固執,不夠圓滑,若是將來當官,沒人護着,指不定會惹禍。你瞧瞧第二個,這個人就比較機靈,和這個張雲廷差不多歲數……”
“母親,你和祖母的眼光好。”溫舜靜仔仔細細的聽小佘氏說了差不多一個時辰,然後纔開口,小佘氏微微挑眉,溫舜靜低頭捏着手指:“我都聽祖母和母親的。”
小佘氏伸手在那冊子上按了一下:“決定好了?”
她和老太太全部都稱讚的,也就前面那個張雲廷了。
溫舜靜咬咬脣,臉上閃過猶豫,過了一會兒,鄭重點頭:“考慮好了,若是他當官不行,那就回來做個教書先生,固執的人,總比會做事的人多了一些底線。”
小佘氏點點頭:“那好,回頭我就和你祖母說,你只安心等着,其他的事情別管了。你也別瞧低了咱們家的家世,你三叔和四叔都是當大官的,你大姐又是世子夫人,思華也中了狀元,咱們家,其實還是有些權勢的。”
溫舜靜笑着點點頭,送了小佘氏出門,才一頭倒在牀上。蓮心過來送了茶水,溫舜靜擺擺手示意她出去。躺了一會兒,起身到隔壁書房,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翻到中間,捻起一片樹葉。
那葉子早就幹了,隱隱露着脈絡,因爲一直是夾在書裡的,上面也染了一些墨痕。
溫舜靜盯着那葉子,腦袋不受控制的想到了當年。
佘氏從來都不是一個好人,那會兒她覺得溫舜靜會威脅到溫瓊瑩,就趁着送溫舜靜去庵堂的時候,找了地痞過去。
若不是正好齊國公世子路過,怕是溫舜靜那一輩子就那麼毀掉了,再也不可能回到溫家了,也再也不可能有後半輩子了。
眼淚一滴滴掉下來,溫舜靜又手忙腳亂的去擦,當年的齊國公世子,早已經成家,孩子都已經多大了。而當年的那個她,卻依然被困在那一刻。
被地痞扯着衣服的溫舜靜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眼看就要絕望了,就在她想要咬舌自盡的時候,那個人,帶着一身的陽光從天而降。
“姑娘,外面不安全,你還是趕緊回去吧。”打暈了地痞,那人笑着說道,鳳眼微彎,帶出一派溫和。
“姑娘,我姓張,我不是壞人。”那人見她一臉警戒,笑着解釋。傻瓜,我怎麼可能不知道你是誰呢?當年年幼,齊國公府上,也曾有過一面之緣的。
“姑娘,庵堂冷清,若是可以,還是儘早歸家吧。”那人送她回庵堂,掃視了那陰森的大殿,皺眉,略帶幾分擔憂:“就是不能回,也換了別的地方吧。”
“姑娘……”
“姑娘……”
溫舜靜越擦,眼淚越多,擡手蓋在眼上,淚珠子就像是火團,燒的人心都疼了。
擡手按住心口,卻聽見一些輕微的聲音,攤開手,就見那葉子在掌心碎成了一片片。眼淚,卻驀然停了。
默默的在地上蹲坐了一會兒,溫舜靜忽然嘴角一彎,露出個笑容,將那細碎的葉子,全部塞到荷包裡,碎了的葉子,可再也拼不起來了。
第二年,張雲廷果然高中。只是,到底欠了幾分靈動,排名只在二甲,還微微落後。張夫人帶着禮物上門,老太太就給京城寫了信,隨即,張雲廷補了一個縣令的官職。
隨後,溫舜靜大婚。
溫舜顏惆悵的放下手裡的信,嘆口氣:“哎,大家都各奔東西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次見面。”
上首一個漂亮的女子聞言笑道:“着急什麼,大姐夫眼看任滿,到時候大姐就回來了。三姐的夫君生意做的大,都快要成皇商了,搬到京城不過是眨眨眼的事情,四姐的夫君也補上官職了,過幾年,大約也能回京了。五姐的夫君也升官了,到時候肯定也會回來。現在,可就剩下你了。”
溫舜顏臉一紅,嘟着嘴嘀咕:“我什麼啊,我年紀還小呢。”
女子伸手揉揉她腦袋:“小什麼,都已經定了親,就剩下個結親了,不過一場婚禮的事情,說辦就辦了。現下祖母的身子越發的不好了,你的事情也要儘快辦了纔好,要不然,若是有個萬一,你可就要被耽誤了。”
溫舜顏臉色通紅:“嫂子,你說什麼呢……”
女子嘻嘻笑了兩聲,起身拎着裙襬往外走:“你在這裡等着,我去問問祖母,看能不能上李家問問,也好趁早將你嫁出去。”
溫思華考中狀元之後,他和他的姐妹們的親事就成了搶手事兒了。只可惜,溫思華的姐妹,就算是加上隔房的,除掉年紀還小的,也就剩下一個溫思華了。
李家是皇商,幹了三輩子的皇商,專門負責宮裡的胭脂水粉絹花布料等東西。原本提親也不過是抱着撞大運的心思來的,卻沒想到,這等好事兒,竟然真的降臨到頭上了。
一時之間,整個京城都吃驚了。就溫舜顏現在的身份,嫁到一品大員家裡都是有可能的,誰能想到,溫家竟然挑了個皇商?再一想到溫家三姑娘的親事,一時之間,各種猜測議論是紛紛而出。
最最常見的就是溫瓊華和溫思華不喜庶姐妹,所以給三姑娘六姑娘說的人家都不怎麼樣。不過,溫瓊華和溫思華也都不在意這種說法,溫舜顏倒是爲這個自責了幾次。
直到公主進門,特意帶着溫舜顏參加了幾次宴會,各種表現了和溫舜顏的感情深厚關係甚好,纔算是將各種流言給壓下去。
“哎,嫂子,嫂子……”溫舜顏愣了一下,趕忙跟出去,只是,追了幾步,到底是不好意思這麼直接的討論自己的親事,索性一轉身回自己的院子裡去了。
老太太也惦記着溫舜顏的親事,這會兒見公主主動來問,趕忙點頭:“前段時間,李家也派人來問了,我覺得下個月的初八是個好日子,不如就定那一天?”
公主笑着點頭:“既然祖母已經看了日子,我就派人去李家說一聲,早早的將事情辦好了,咱們也能歇一口氣。”
思華的大姐,最是惦記下面的弟弟妹妹,若是回來見自己將六妹的親事辦的妥妥當當,必定是十分滿意的吧?
思華又一向看重大姐,大姐滿意了,對自己喜歡了,那思華也必定是會多喜歡自己幾分的。
喜滋滋的想完,公主一溜煙兒的回去,找了自己的奶孃,讓她立馬找人上李家說這事情。公主身邊的奶孃出馬,李家更是受寵若驚,當即就應了下來。
婚禮前天,溫舜靜的嫁妝先送過去。那長長的嫁妝隊伍,真是嚇掉了一羣人的眼珠子。當年說溫瓊華和溫思華苛待庶姐妹的人,一個個臉頰發熱,再不敢提當日的言論。
大婚不到三個月,溫舜靜就被診出身孕。李家更是將溫舜顏給捧到手心裡了,尤其是溫舜顏的夫君李家的嫡子李承鵬,整日裡恨不得寸步不離的跟着自家娘子。
原本李家是有人打算給李承鵬塞幾個通房的,李承鵬就說了一句話:“溫家大姐的夫君永安侯世子身邊連一個通房都沒有,溫家三姐的夫君蘇文清身邊同樣是連一個通房都沒有,溫駙馬身邊,更是沒有通房。”
那人瞬間啞了,自此,再沒人提這件事情了。就算過了幾個月,溫舜顏生下來的是個姑娘,李承鵬身邊依然是沒有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