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昆州府衙內,突然涌出了全副武裝的士兵,他們手中拿着弓弩,對準了正欲作動的金吾衛士兵。
那些裝甲士兵的眼神,沒有半點情緒。他們是從昆州浴血戰場中活下來,渾身散發的殺意,令金吾衛士兵不寒而慄。
雷致遠行出門外,看到這副對峙的情景,幾乎肝膽欲裂。金吾衛士兵被弓弩瞄準,以致不能有動,局面全在沈則敬控制之下。
這樣,沈家是公然造反了!
雷致遠忍不住大聲說道:“沈則敬!你在做什麼?竟然將弩弓對準金吾衛士兵?你敢抗旨?這是公然謀反j上……定不會饒了你們!”
他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沈則敬。儘管在來到西寧道之前,他就聽說了沈則敬贏民望之舉,但是他真的沒有想到,沈則敬真的會謀反!
左良哲是給沈家安了七大罪,可是雷致遠內心知道,沈家一向安分守己,這些罪名都是莫須有的。難道他竟然想錯了嗎?
雷致遠的冷汗不由自主地滴了下來,若是沈家謀反,那麼帶着旨意前來的自己,定是凶多吉少了。
“雷大人真是說笑了。皇上爲朝中奸臣矇蔽,政令軍令都不由己。這樣的聖旨,誣陷之罪,實在殘害忠臣之舉。,沈家絕對不會受!西寧衛的士兵和百姓,也絕不會受!”
面對雷致遠的指責,沈則敬沉下了臉色,高聲反駁說道。
景興帝昏庸無能,左良哲專權弄朝,這些都是西寧道通曉的真相。舉着弓弩的士兵,對此深有體會。
他們在文鎮、昆州戰役中,已經失去了衆多兄弟。他們之所以倖存,乃因爲沈則敬用火攻奇計。殲滅了西燕敵軍。生者父母,活者沈則敬,如今沈則敬有功反而被定罪,這些西寧衛士兵怎麼能容忍?
就算不用沈則思安排。這些士兵都會自發保護沈則敬,絕不會讓金吾衛士兵帶走他!
“沈則敬,速速令這些士兵退下!金吾衛乃奉旨辦事,爾等膽敢對皇上旨意不遵?這是謀逆之大罪!”
雷致遠強壓住心中的恐懼,張舞着氣勢叫囂道。沈則敬敢抗旨,難道這些士兵不顧身後的父母妻兒了?
“朝堂殘害忠臣良將,這樣的旨意,我們西寧衛士兵不受!”
沈則敬並沒有回話,反而是舉着弓弩的西寧衛士兵中,有將領這樣說道。
沈則敬的話語。令他們想起了昆州之戰的慘烈。如今西寧道局勢剛平,朝廷就開始誅殺功臣,這令他們悲憤不已。
這樣昏庸的皇上,這樣殘暴的朝堂。就算遵旨辦事,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還不若跟隨沈則敬,守住西寧道這一片淨土!
這樣想着,西寧衛士兵舉着的弓弩便緊了緊,輕輕動了動,瞄得更準了。
“發了,反了!你們都反了!”
雷致遠重複着這句話,胸口劇烈跳動。心中驚懼不已。就連這些士兵都敢這樣,難道沈則敬也像蔣博文一樣,要謀反要自立爲王?
“雷致遠,你媚事左良哲,妄圖加害皇上;如今又僞皇上旨意,以圖西寧衛權力兵力。你纔是那真正謀反的人。是也不是?”
沈則敬剃了一眼雷致遠,突然兇橫地說道。他的指控,直讓雷致遠發抖。沈則敬說的,沒有錯……
“是!”
西寧衛士兵異口同聲地回答道,聲響震天。定下雷致遠和左良哲之罪。
左良哲遠在京兆,雷致遠如今撞了上來,還帶來什麼鬼聖旨,還有什麼七大罪,實在是最好的靶子,沈則敬不用上他,就太說不過去了。
就在這個時候,兩千金吾衛士兵趁着西寧衛士兵分心的時候,突然動了起來。他們快速移動着,往沈則敬、西寧衛士兵儘可能地靠近,不讓弓弩有出箭的機會。
“砰砰”的兵器交接聲,在昆州府衙內響起。金吾衛士兵負責護衛皇上,在大永一向是深受尊崇的,如今竟然被西寧衛士兵用弓弩對着,這樣的侮辱,他們絕不能忍!
不是爲了雷致遠,而是爲了金吾衛本身的聲譽,他們暴起了,與西寧衛士兵激烈交戰起來。同時,他們心中也斷定,西寧衛謀反,必不會放過金吾衛的,奮起力殺,還有一線生機。
沈則敬被應南圖牢牢護衛着,金吾衛士兵當然傷害不了他半分。沈則敬甚至沒有怎麼閃躲,就這樣看着兩衛士兵的交戰,眼中有深深的悲憫。
沒有不流血的和平,沈則敬再一次這樣告訴自己。如今兩衛在昆州這地相戰,是爲了天下太平。
兵者利器,沒有對錯。爲太平用之,則是大義!
激烈的交戰,很快就落下帷幕。金吾衛遠道而來,又久居京兆安寧,怎麼會是經歷生死戰爭的西寧衛士兵的對手?
沒多久,西寧衛士兵就再次掌控了昆州府衙的局面,只是這一次他們的弓弩,換成了軍中的大刀,正橫在金吾衛士兵的脖子上。
雷致遠也不例外,他的脖子上,也橫着一把鋒利的軍刀。
雷致遠彷彿感到,那刀再進一毫,就可以劃破他的血肉了。
“沈……沈則敬,你膽敢殺朝廷命官?”雷致遠結結巴巴地說道。他想求饒,可是不知道出口的竟然是這句話。
第一次被人用刀這樣架着,雷致遠已經慌了心神,渾渾噩噩的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雷致遠,你知道文鎮死了多少士兵嗎?足足五萬人!就是因爲朝中有你們這些奸佞,他們纔會喪命!你知道戰爭的殘酷嗎?士兵們被砍掉了耳朵,渾身鮮血,掙扎着活下來,你見到過嗎?你見到過屍骨滿城,鮮血染紅護城河嗎?”
沈則敬墨黑着臉色,惡狠狠地問道。雷致遠只是被刀架着,沒損傷半分,就怕成這樣了?如果他見到文鎮的慘況。會不會當場失禁?
“我告訴你,西寧道的安定,是靠着士兵、官員、百姓們浴血奮戰換來的!他們付出了無數的血淚,付出了無數的性命。纔有今天!你們只知弄權,就想奪了西寧衛的兵力?!你們想再一次攪亂西寧道?休想!”
沈則敬的聲音,仿從地獄而來,說的每一句,都讓雷致遠渾身發冷。
“我不會殺你,我要留着你,讓你好好看看,什麼民心所向天下歸之!”
沈則敬又再說道,這一次,他沒有看向雷致遠。而是看向了金吾衛士兵。
“朝中奸臣當道,爾等助紂爲虐,愧爲兵士!身爲臣子,有責去撥亂反正,爲朝中帶去清風正氣。爾等纔是罔顧皇上旨意的罪人。若是先帝有靈,不定會如何痛心!”
沈則敬想起了西苑民居的那一場大火,他誓言要肅清奸佞,爲西寧道帶來正氣;如今,他再一次作同樣誓言,要爲天下帶來太平!
“朝中有奸佞,當誅之!帝王有昏庸。當匡之!沈家,寧蒙不白之冤,寧受不明之唾,也要帶領西寧道的官員,帶領西寧衛士兵,肅清朝中奸佞!”
沈則敬每一句。都重重落下,如震天威雷,響在刺史府官員和西寧衛士兵心中。
誅殺奸佞,匡正帝王,那麼應該怎麼做?當起而衛道。當起而除奸!
在場的所有人,包括雷致遠和金吾衛士兵,都知道了沈則敬的意思。
沈家,打着誅奸匡帝的名義,是要帶着西寧衛士兵謀反嗎?沈家,真的謀反了?!
答案,是肯定的!
只是雷致遠不知道,他和金吾衛士兵一樣,很快就被西寧衛士兵押了下去,被嚴密看管起來。
西寧道和大永的政局風雲,他再不能身處其中。他只是作爲一個旁觀者,見證着這一切。
在收押雷致遠和金吾衛士兵之後,沈則敬召集了西寧道的官員,其中有桂州刺史盧智勝、南州刺史孔燭照、滇州刺史嚴雲從,當然還有沈則儒這樣的刺史府長史。
在衆多官員面前,沈則敬正式表達了沈家的意向,等於是往西寧道官員中投了一個天雷,震得他們耳朵嗡嗡作響。
“朝中奸佞當道,皇上受矇蔽,多日不朝,正被囚於紫宸殿。身爲臣子的我們,當起而衛之。沈家將帶領西寧衛二十萬士兵,誓要保護大永,誅除皇上身邊的奸佞。諸位大人怎麼看?”
沈則敬之意,就是要帶着二十萬西寧衛士兵起義?起兵謀反?
西寧道的官員們面面相覷,心中愕然,卻沒有多少驚懼。在昆州大捷之後,他們對沈則敬是無比信服和追隨;再說,如今朝政的確混亂,皇上多日不朝,大永朝政,已經在左氏手中了。
跟隨沈家而起,似乎也是一件好事?孔燭照等官員這樣想道。事實上,能做到一州刺史的官員,都是不簡單的人。他們對未來的局勢,也有自己的判斷。
沈家,有民望有財富有兵力。在此亂世,已經具備了足夠取勝的條件。在亂局中,跟着沈家,或許真的不錯。
他們又想到了沈則敬來到西寧道後的政局。自沈則敬到來之後,西寧道百姓日益富裕安樂,就算有三十萬大軍入侵,也能保住;還有碧雲驄這個祥瑞,都馴服於沈家,沈家或真是天命所歸?
跟隨沈家,或者反對沈家,他們就只有這兩種選擇而已。在想到以上種種,西寧道的官員很快就下定了注意。
反正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就拼了!他們有沒有造化,就看沈則敬了!
“某等願跟隨大人,死而後已!”孔燭照站了起來,鞠躬恭敬地說道,代表西寧道官員,說出他們的選擇。
沈家起兵,局勢開始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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