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忍不住地,沈寧咳了咳,雖然已經來到西寧道將近一個月了,仍然不能適應這裡的天氣,尤其是來到文鎮這裡之後,喉嚨就有諸多不適。
文鎮是大永最靠近西燕的地方,氣候和西燕也相似,春秋極其寒冷,雖然京兆的春天也冷,但是卻沒有這文鎮時不時的溼熱。
沈寧看着叔父沈則遠和胡氏安和堂的胡不塗,再看看身邊也有風霜之氣的秋歌,心中起了一陣陣感嘆。
京兆的一切,似乎還在眼前,彷彿還是昨天,她還和沈俞氏一起去東宮參見太子妃左氏,接着就去鍾粹宮拜見容貴妃,但是,實則是她離開京兆已經兩個多月了,而文鎮,離京兆已經千里遠了,真遠啊,真快。
她猶記得,祖父在書房下了族令,要沈氏族人全力以赴去做的兩件事之一,就是令得善叔祖帶着沈家二代、三代子孫前來西寧道,然後,全力開拓西寧商道。
想到族令要做的第二件事,沈寧微微一笑,想必開善叔祖已經帶着沈氏子弟前往嶺南道了。
他們,都離京兆甚遠了。
過完年之後,沈瑤要遠嫁西寧道桂州刺史盧智勝的嫡次子盧明知,因而沈家的送嫁隊伍浩浩蕩蕩離開了京兆,送沈瑤出嫁。
送嫁隊伍之中,有沈得善、沈則遠、沈餘璋、沈餘守等人,沈寧作爲沈家的嫡長女,雖則還沒有出嫁,卻也來西寧道送沈瑤一程。
當然,沈華善的意思是:反正應南圖還在各地遊歷,那麼沈寧就前去西寧道增長見識,順便爲沈家出謀劃策,她從俞正道那裡所學得的縱橫之術也有可用之地。
沈家一行人就來到了西寧到桂州。而胡氏安和堂的人,早就已經來到西寧道了。在進入西寧道之後,沈家隊伍就分了兩路。一路由沈得善帶領,優哉遊哉地往桂州出發;另一路則是沈則遠和胡不塗匯合。提前來到文鎮這裡打探消息。
爲了掩人耳目,在進入文鎮之前,陳成特地換掉了原先一直急行的精良馬匹,而換成了兩輛老殘馬車,就是爲了得知文鎮的最真實情況。
窺一斑而知全豹,知道了這文鎮的情況,也就大致知道昆州的情況了。這樣,才能方便進行下一步的計劃。
“文鎮離西燕,還有多遠?”喝了口熱水之後,沈寧緩過神來。問了沈則敬,他之前曾來過西寧道,輿圖上所標的一切,應該也會有印象。
“從文鎮往西,翻過一座高山。名喚莫窟山的,就是西燕之境了。”雖然沈則遠也沒有來過文鎮,但是文鎮的大致情況,他從輿圖上也得知一二。
往西,莫窟山?沈寧想了一下。試圖勾勒出文鎮的大致輪廓。那麼,當年,餘益堂兄和應南圖,也是經由莫窟山而去西燕的嗎?
沈寧想起了此刻仍在西燕的沈餘益,還有前去西燕遊歷的應南圖,想到了這就是最靠近西燕的地方,心中百味雜陳。
文鎮這個地方,她在前一世裡曾經聽說過,卻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她能夠親身踏足此地,感受這裡的風物,感受這裡的人情,親自來看一看,大永最邊陲的地方。
只需翻過那座山,就是西燕了。有關西燕的一切,燕誠公主、司馬昊、互市等等,也都一一涌上心頭。
原來,她已經和西燕這樣近了。
這一世,爲了開拓西寧商路,爲了繼續上一世沈家沒有完成的路,她竟然來到了這裡,真是不可思議。
“吃過早飯之後,可以順着文鎮往西走一走,既然來到了這裡,怎麼可以不隔山眺望一下西燕的駐兵?”胡不塗樂呵呵地笑着說道。
他沒有說正經事,好像來文鎮就是爲了純粹遊歷一樣,令沈則遠的眉頭皺了皺。
“西燕已經近了。叔父他們應該也快到桂州了。我們要儘快完成這裡的查探,然後趕去桂州和他們匯合。”沈則遠說道,想起了這一趟文鎮之行的目標。
原本查探消息這樣的事情,是交由如流處和蚍蜉去做的,但是如流處和蚍蜉在京兆的作用更大,而且胡不塗一定要親自來文鎮看看,他也就來到這裡了,辦好了這裡的事情,他還得趕回桂州送女兒沈瑤出嫁。
“不急不急,得善一定會慢悠悠地去桂州的,反正離成親日子還有一段日子,我們可以在文鎮這裡多停留幾天。”胡不塗說道。
這一次,最主要的,是去參觀一下文鎮的藥市,瞭解文鎮藥市的運作情況,這纔是這次來這裡最重要的事,還沒有做呢,就想着返回桂州,這怎麼可以呢?
沈寧聽着胡不塗和沈則遠的話語,並沒有插口,對於商事這樣的事情,她並不十分熟悉,不會發表意見。
其實這樣的場合,如果是沈宓,就可以說出有用的意見了,但年前她已經和顏商成親,還在京畿一帶過着如蜜甜的日子,沈寧和沈則敬怎麼會讓她來西寧道呢?
只有沈寧,纔是最合適前來西寧道的,因爲應南圖也在西燕、西寧道一帶遊歷,說不定兩人還能重逢。
在文七客棧吃過了早飯,胡不塗就前去休憩了,沈寧則穿上了男裝,跟着沈則遠出門去查探情況。這一招,當年沈宓在龍井齋的時候就用過,在鑑華堂上課的時候,天衣閣的師傅將化妝、改扮的技巧教導給了這些沈家的姑娘們。
咋一看,沈寧就似個翩翩公子,令沈則遠好氣又好笑,帶着她和連山等人,去藥市打探情況。
所謂藥市,就是藥市商人自發聚集組成的販賣、收購藥材的集市,和普通的市集一樣,只不過是領域獨特,和藥材相關的一切都可以在這裡找到,就逐漸成了藥市。
文鎮這裡因爲盛產三七,藥市的地位更加重要,官府特別組成了藥市行會來管理文鎮的藥市。藥市和藥市行會的所在,就在文鎮的中心大廣場,這裡。正是文鎮交易藥材的地方。
當沈則遠和沈寧來到藥市的時候,就算他們在京兆見多識廣。也被這藥市的熱鬧和繁華嚇了一跳。
早上經過的時候,明明是人影都沒有一個的。此刻是申時末,藥市裡面熙熙攘攘,似乎文鎮一下子就出現了這麼多人,吆喝聲、叫賣聲、討價還價聲、算盤劈啪聲,讓沈寧想到一個詞語:火熱!
是的,這藥市的場面。就是可以火熱兩個字來形容。
廣場的四周,是一排排庫房式樣的商鋪,每一間商鋪前面都堆放着各種各樣的藥材,遠遠地。就能聞到一股股藥箱;廣場的中間,也擺放着密密麻麻的麻袋,從上面的標示來看,裡面裝的全是藥材,許多藥材商人都圍着這些麻袋在打轉。評估着這些藥材的價值,計量着這些藥材的出價。
在廣場四周和中間流轉游走的,則是推着手推車的苦役和百姓,他們有的是商鋪的夥計,有的則是文鎮官衙的徭役。甚至,還有一些士兵在搬運着藥材!
這樣的熱鬧,和京兆祥和大街相比,也毫不遜色!這一個小小的文鎮,竟然會有這麼多的藥商、這麼多的藥材在此流通。直到此時,沈寧才知道祖父爲什麼說文鎮、昆州就是西寧商路的切入口了。
一個小小的藥市,就是這樣火熱的情況,那麼其他集市呢?沈寧可是清楚地知道,這藥材,在昆州商事中,是排名第二的。
那麼,其他商事,又會是怎麼樣?排第一的,又會是怎樣的盛況?
想到這裡,沈寧的心忍不住抖動了一下。
這麼明顯的事實,朝廷顯然也是知道的,長泰三十六年大永使團出使西燕之時,就曾考察過西寧道商路的情況,但是這麼多年過去了,戶部也沒有任何關於拓展商路的消息。
這原因不外有二:心有不足、力有不逮,也就是說,隱藏在這麼明顯事實之下的,是異常複雜難控的情況,這昆州的水,深着啊。
沈家想到在這深水裡摸魚,談何容易?
一旁沈則遠也得出了和沈寧一樣的結論:這昆州的水,深着啊。
很快,陳成將自己兜了一圈所知的情況小聲地告訴沈寧:“這藥市是五天一會,文鎮所有的藥材交易都是在藥市完成的,管理這個藥市的就是文鎮的藥市行會。藥市行會制定一系列的規定來保證藥市的暢通、盈利,所有藥商、藥販、種藥人都要根據藥市行會制定的規矩來辦事。當然,小攤子、散客這樣人是不用守規矩的。”
其實這些,沈則遠早前和西寧道的尚藥行會打交道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這文鎮的情況也差不多。
“文鎮藥市行會每五年一選,爲了公平起見,有族人當選會長的家族,這五年內不得再沾手藥材之事。這一屆的會長叫做李次山,正是昆州李氏的子弟。上一屆的會長也是李家人,李氏以公正嚴明出名,又一向不沾藥材生意。這藥市行會會長,等於是李氏世襲的了。”
連山補充了新的資料,這一點,倒有別於他處。
五年內不得沾手藥材生意,那如果是從事藥材的家族,就等於是斷了家族財脈了,這樣的會長,有哪一個家族子弟想當任?
在昆州、文鎮這樣的地方,不接觸藥材生意,就等於是入寶山而空回,這李家,真是奇怪!
難道李家還有別的門道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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