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先不說魚兒他們如何過年,只說楊大郎接到家書和那包了一層又一層的銀兩後,心裡十分感動、更是越發牽掛起遠在小岞村的親人。劉氏的心意楊四郎自是寫在了信中,楊大郎看了後對自己也更加嚴格、夜夜都挑燈苦讀,就連大年三十那一晚也沒分毫鬆懈,一心一意的想一舉再通過省試、才能不辜負家人的那番心意。
這年一過完,楊大郎就和幾位同窗一起結伴上京,很快就在春初趕到了東京。安置妥當後就去查看禮部張貼出來的公告,於公告上指定的日子前往貢院(考場)參加禮部舉行的省試。
而楊大郎早在抵達東京得知開考之日後,便已託人送信回家、告知家人自己一路平安,眼下已抵達東京準備參加省試。
魚兒看了楊大郎的信後自是替他感到高興,同時也對楊大郎十分有信心、相信他最終一定能通過省試最後得以參加殿試,畢竟這十多年來楊大郎的勤奮刻苦魚兒都一一看在眼裡,而上天始終不會虧待勤奮刻苦的人。
倒是劉氏這個慈母關心則亂,接到楊大郎的信後完全沒了平日裡的沉穩,總是忍不住擔憂楊大郎到了東京那種大都城,會不會因無權、無勢、無錢而吃虧受苦,更是擔心楊大郎沒太多的銀兩打點關係,最終即使通過省試也可能被那些有錢有勢的人給擠下來。
對於這一點魚兒倒是不怎麼擔心,且還把一早就打聽來的省試考試規則說給劉氏聽:“阿母,您放心,這州試興許還會有人靠着關係徇私舞弊通過,但這省試可就不是有關係的人就能通過的!”
“我聽村裡的老秀才說,這省試靠的是真本事,那些紈絝子弟即便再有關係一進貢院加省試、這些關係都是行不通的!”
劉氏聽了一臉欣喜的追問道:“真的?阿妹你快仔細同阿母講講,別讓阿母日日都替你大哥操心的吃不下、睡不着。”
魚兒聞言趕忙把自個兒知道的科舉制度都說了出來:“阿母,咱村子裡那位老秀才說,這省試的主考官是由官家(皇帝)親自任命的,省試的試卷要先糊名、謄錄,再彌封用印,然後才送給考官評閱……”
“也就是說哪張試卷是哪個考生作答的,主考官一概不知,只能老老實實的按照試卷上的內容來評閱,”魚兒頓了頓,見劉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後才接着說道:“而且對於第一次評定的成績也要密封起來,隨後進行第二次評閱,最後根據幾次的評閱確定出試卷的正式成績來。”
魚兒當初瞭解到北宋的科舉制度後,可是大大的佩服了想出這個制度的人一把,至少這樣三番兩次的糊名密封批閱,已經最大限度的杜絕了誤判、誤批,考生得知成績後也就少了覈對試題查分這麼一個麻煩,畢竟這分數是不同考官反覆批閱出來的。
而劉氏聽了魚兒的介紹後仔細的想了一會兒,又提出了一個新的難題:“那萬一這一次參加省試的舉人、都同你大哥一樣是有真材實料的,那又該怎麼辦?”
魚兒聞言笑着出言安慰劉氏:“阿母您大可放心、這事兒我早問過老秀才了,老秀才說由於參加禮部省試的舉人不斷增加,宋太宗以後,禮部省試錄取的名額也相應擴大,每次至少要有四百名左右……”
“只要大哥他有真才實學,這四百名裡頭他一定能占上一份,”魚兒見劉氏依舊憂心忡忡,便改而衝她撒嬌道:“阿母,您怎一直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呢?大哥他可是一點都不比別人差,我們要對他有信心!阿母您先前不是擔心大哥連州試都通過不了嗎?眼下大哥不是已經順利通過州試、併到東京參加省試了?”
魚兒這麼一說,劉氏馬上重新對楊大郎有了信心,重重的點頭說道:“阿妹你說的對,我們家大郎是有真本事的舉人!一定能順利通過省試、接着參加殿試!”
事實證明魚兒並不是盲目的相信楊大郎的,不久之後、楊大郎便從東京捎來了好消息,說他憑藉着多年來的苦讀、順順利利的通過了省試,很快就要參加由官家親自主持的殿試了。
魚兒一家接到這個消息後自是十分欣喜、整個院子裡也都喜氣洋洋,劉氏見楊大郎果然如魚兒所說的那般順利通過了省試、心裡也對他更加有信心,更是立馬就拉着魚兒讓她前去打聽和殿試有關的種種規矩。
魚兒知道楊大郎通過省試後,劉氏必會急着想知道殿試容不容易通過,因此魚兒早就將和殿試有關的規矩都打探清楚了,劉氏一發問她就細細的解說起來……
話說這北宋的科舉制度,較之前面的幾個朝代可以說有了巨大的突破和發展!魚兒沒穿越前看過一些後世人對北宋科舉制度的點評,深知這趙匡胤吹噓舉行殿試是爲了避免官僚貴族舞權作弊,實際上還有更深刻的原因……
這個原因就是可以避免唐代以來、主考官和考生之間形成的“恩師”與“門生”的特殊關係,也正是爲了避免這種特殊關係,北宋的科舉制度中才會多了“殿試”這一關。
況且由官家親自主持殿試,使錄取的考生只能向官家感恩戴德了,這對於加強君主專制自然是十分有利的。
加上宋初,參加殿試的考生總有三分之一、至三分之二的人落第,有的人多次省試通過後卻在殿試中被黜落,不免會產生怨恨不滿,這對統治者是十分不利的。
據說當時逗留在京師開封的科舉落第舉子常有六、七千人,遇到國家有事不能正常舉行科考時,他們就可能耽擱十數年找不到出路,有時便釀成考生鬧事事件,也有些窮苦書生無力還鄉、甚至產生厭世之心投河自盡。
爲了維護封建統治秩序,宋仁宗於嘉祐二年(1057年)決定,此後殿試一律全都錄取,錄取名額可多達五、六百人。
且對於在省試中多次落第的人,朝廷規定另立名冊上報給官家,准許他們陪同考生參加殿試、叫做“附試”,時人也稱這些人爲“特奏名”。這實際上是爲曾經沒通過殿試的考生提供更多的機會,有時朝廷允許參加殿試的“特奏名”人數甚至比正式考生還多。
這些政策足以證明北宋朝廷選拔良才之心,而朝廷既然加大了選拔良才的力度,那像楊大郎這樣有真才實學的人,被選拔上的機會也就大大增多了。
魚兒也正是熟知北宋科舉制度,知道北宋的科舉制度比起唐以前有了許多的進步、發展和完善,也知道如此完善的科舉制度讓有真才實學的考生、考上的機會大大增多了……
也正是因爲這些種種緣由,才讓魚兒一直都堅信、勤奮的楊大郎最終一定能得償所願,通過殿試謀得一官半職!
這殿試錄取的進士分爲三甲,即賜進士及第、賜進士出身、賜同進士出身三個等級。同時官家會在瓊林苑賜宴,稱瓊林宴,又稱聞喜宴。
而楊大郎最終不負衆望,不但及第、考的名次還很靠前,且還當場得了官家的讚許。而楊大郎一得知自己及第,自是星夜兼程、飛快的就趕回家鄉報喜!
楊大郎一到家,劉氏就拉着她出息的“官兒子”左右看個不停,嘴裡更是連連說道:“我們家總算出了個當大官的兒子,待我百年歸去後終於有臉面見我們楊家的列祖列宗了!大郎你這般有出息、阿母心裡很是欣慰。”
楊大郎高中、楊大柱自然也是滿心欣喜,但楊大柱向來不擅長表達,因此他只一個勁的拍着楊大郎的背,微微有些激動的重複一句話:“小子,好樣的!阿爹沒白讓你讀書!”
雙親那不加掩飾的欣喜與自豪感,讓楊大郎覺得十幾年的寒窗苦讀都是值得的!但楊大郎見劉氏一個勁的說他是“大官”,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阿母,眼下我還不是官,得等候朝廷統一授予官職、我才能算是個官。”
劉氏樂呵呵的說道:“反正你早晚都是官,早叫晚叫有什麼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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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氏的話讓衆人一起開懷的笑,魚兒更是覺得自己穿越到北宋算是十分幸運,因爲在唐朝,考中進士只是有了出身、僅僅取得了做官的資格,若要得到官職、還須通過吏部的選試。
這種做法到了宋代才發生了變化———在北宋,凡是省試、殿試通過以後,朝廷便立即授予官職,而且考在前等的人很快就可以獲得高官。
雖然宋朝科舉制度的這些變化、發展,表明了封建統治者在極力籠絡中小地主和下層知識分子以鞏固其政權。但撇去這些大局來說,科舉制度的變化對楊大郎這種出身貧寒、急於靠出仕改變家人命運的學子,卻是受益匪淺。
不過楊大郎眼下只是不用爲當不上官而發愁,將來得的是好缺還是壞缺,這就要看各自的打點和人脈關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