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兒一臉正色的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煙姨娘剛剛倒到馬二嬸藥壺裡的,乃是那種能夠讓人喝了後再也生不出孩子的藥粉。”
小栓子聞言大驚失色,再一聯繫翠煙最後說的那句話,立時就徹底明白剛剛廚房那一幕是怎麼一回事了。
可就算事實清清楚楚的擺在面前,小栓子還是有些難以置信、瞪大雙眼問道:“煙姨娘的心真那麼惡毒?那種藥可是會害人一輩子的啊!”
“也不能說煙姨娘生來就是這麼惡毒之人,而是她的身份逼得她不得不這樣做,”魚兒說着頓了頓,見小栓子把自己的話聽了進去、才接着說道:“別說是煙姨娘了,就是別的什麼雲姨娘、雨姨娘,爲了今後能過上好日子、她們個個都盼望着正頭娘子沒本事生出兒子來呢!”
小栓子聞言下意識的看了看那個被倒空的藥壺,吞了吞口水、一臉不信的問道:“魚兒你是說個個姨娘都會害人?你不是故意拿話來嚇唬我吧?這世上哪有那麼多心腸惡毒的女人?我看我們村裡的嬸子們心腸都很好啊!”
“我們村裡纔有幾戶人家納妾?你說的那些嬸子家裡的狀況、十有八九是不允許納妾的!再說了,你只看到那些嬸子在外頭的樣子,又怎知她們在家裡是怎麼一副模樣呢?”
“她們家裡家外還不是一個樣兒的嗎?”小栓子撓着頭、一臉不解的問道。
“不是我故意編些謊話兒來嚇唬你,而是‘妾’這個身份讓這些女人不得不變壞,你想想眼下馬二嬸可是隻生了四娘一個閨女、馬家眼下可是一個小子都沒,若是新納的兩位姨娘能給馬家生下兒子,還不成了馬家的功臣獲得馬二叔更多的寵愛?”
小栓子別的不懂,但只有兒子才能傳宗接代這一點他還是懂的,也知道無論是城裡人還是鄉下人都十分重男輕女,哪怕寵愛女兒的人家、也是因爲家裡小子比女兒多,否則若是家裡一個小子都沒,那女兒也只會被嫌棄的取名爲“招弟”、“招男”等。
因此魚兒這話小栓子倒是一聽就懂,點頭說道:“若是馬家的兩位新姨娘能替馬二叔生下能夠替馬家傳宗接代的兒子,那功勞可就大過馬二嬸了!別的暫且不說,光是靠着她們生的兒子身份就能顯貴些。”
魚兒聞言丟給小栓子一個“你總算開竅了”的眼神,隨即發表了總結:“既然正頭娘子生不出兒子、那些妾的機會就大了些,那那些妾自然就會動些歪心思了,下藥或是用別的法子也好,她們就是拼上一拼也會讓正頭娘子生不出兒子來。”
“可以說天底下的妾,沒有一個不想用兒子來壓過正頭娘子的,這同正頭娘子想要壓住妾的心思是一樣的。不過妾的身份本就比正頭娘子低上許多,因此她們想要上位的心也會強烈許多,下手也會狠毒許多。”
小栓子聽了魚兒的總結後、心裡越發感到不明白,琢磨了許久還是不明白、只能開口向魚兒求教:“八娘,你說既然妻妾同住一屋必定會你算計我、我算計你搞得家無寧日,那這男人爲何偏偏還要納妾呢?”
魚兒很想回答一句“男人三妻四妾乃是色字作怪”,但因北宋男人好色不算是什麼大毛病、魚兒怕小栓子聽了不以爲然,於是想了想便換了個婉轉一點的回答:“你說的沒錯,納妾本就是一件害人、害己且害家的禍事,但能想通這個道理的男人卻不多……”
“因此能夠領悟這個道理的聰明男人,便一生一世只會同妻子一人相伴,一家人過着幸福美滿、其樂融融的日子,就好比我家和你家,”魚兒說到一半略微停頓了下,待小栓子領悟了自己的話、才接着說道:“而有些領悟不了這個道理的愚笨之人,便以爲三妻四妾纔是人生之福,一心一意要享盡豔福過那種妻妾相爭、家無寧日的日子。”
魚兒這席話可以說是直白易懂,小栓子用心聽完、細細琢磨後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一臉感激的說道:“八娘你說得十分有道理,讓我能夠提早領悟這個道理、今後做個聰明的人……”
“也多虧四孃家有這麼兩個愛折騰的妾,才能讓我提早認識到妾乃家之禍根!看來許多道理不但先生不會教、書本上也學不到,眼下我有幸通過四孃家的家事領悟這些道理,今後定只娶一妻、生生世世只對她一人好。”
也不知小栓子是有意還是無意的,他說到最後那句“今後定只娶一妻、生生世世只對她一人好”時、目光直直的落在魚兒的身上……
那懵懵懂懂卻又包含着一種說不清、道不明情意的目光,讓僞蘿莉魚兒馬上就紅了臉蛋兒、不自在的別過了頭,不但不敢對上小栓子的目光、心裡更是“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像是有隻小鹿兒在心裡亂撞般。
這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讓魚兒心裡五味俱全,不能說不歡喜、也不能說不喜歡,只能說“古人真是早熟”這個感嘆壓過了魚兒其他的感覺———這小栓子眼下週歲八歲、虛歲最多也就十歲,才這麼小就已經有些開竅、有“早暗戀”的趨勢,這怎能不讓魚兒發出那樣的感嘆呢?
即便古人普遍早熟,甚至大戶人家的少爺十一、二歲就拉着貼身丫鬟開了葷,這些魚兒沒穿越前就知道、穿越後看了些當時的書籍也多少有些瞭解,但讓她相信虛歲才十歲的小栓子對她產生了愛意,還是有些困難……
好吧,小栓子眼下充其量只是喜歡!
魚兒只能這樣來進行解釋了,同時認爲應該是自己這個僞蘿莉不小心散發出了藏在骨子裡的成年女子的魅力、和穿越女讓人無法抗拒的魅力,一舉把小栓子給征服了!不過魚兒雖然對這種“早戀”進行了一堆解釋,但其實心裡卻爲小栓子的這絲喜歡而沾沾自喜,畢竟“愛”得在“喜歡”的基礎上發展不是?
話說魚兒正因小栓子的異樣目光天馬行空的胡亂YY時,一旁的小栓子卻早已收回那異樣的目光,並調整好心情、一臉嚴肅的對魚兒說道:“八娘,我們若是不知道倒也就算了,可眼下我們既然親眼看到煙姨娘往馬二嬸的藥裡倒了藥粉,那我們是不是該告訴馬二嬸一聲、讓她別喝呢?”
小栓子的話當下就把魚兒從神遊中拉了回來,並立刻拉住小栓子、拔腿往右耳房跑去,邊跑邊焦急的說道:“你說的對!這事兒我們不能裝作不知道,這馬二嬸好歹也是四孃的阿母,我們不幫她也得幫四娘!”
說話間魚兒已經拉着小栓子從廚房後頭繞回了馬家的正門,一見院子就直奔馬四娘住的右耳房,一進房就看到馬四娘正和李二妞湊在一起繡花。
魚兒眼下已顧不上同李二妞打招呼、更來不及慢慢的同馬四娘細說前因後果,只簡短的把翠煙偷溜到廚房下藥一事告知馬四娘,隨後再把重點的地方提了一提、提完就拉着馬四娘往馬二嬸住的左耳房趕去。
馬四娘腦筋沒魚兒轉得快,且一聽魚兒說的那些話就嚇得六神無主,只重複的說一句話:“煙姨娘要毒害阿母,這可怎麼辦?怎麼辦……”
魚兒邊拉住馬四娘快步趕去馬二嬸那兒,邊直截了當的給她提了主意:“那藥纔剛剛送去,眼下定是正放着晾涼,四娘你去了直接說親眼見到煙姨娘在藥壺裡放了不知名的物事、讓你阿母別喝那碗藥,你阿母聽完你的話自個兒便會拿主意、不消你再多說。”
馬四娘吶吶的問道:“這樣說就成了?”
“嗯,你把我教的話兒都說了,就沒你什麼事了,”魚兒說完伸手握住了馬四孃的手,待她漸漸平靜下來纔再叮囑了句:“千萬別說是我不小心看到煙姨娘溜到廚房下藥,否則煙姨娘一定會想方設法的把我趕在,到時可就沒人能給你出主意了。”
馬四娘點了點頭,強自鎮定的說道:“我曉得了。”
說話間魚兒和馬四娘已趕到了馬二嬸屋裡,她們才一從外屋繞到裡頭的臥房裡,就見馬二嬸正接過丫鬟送上來的藥碗往嘴邊送!
魚兒以爲馬四娘見了一定會大喝一聲阻止馬二嬸用藥,哪知馬四娘一見馬二嬸正要喝藥、當下就因太過着急而一時說不出話來,只伸出手顫抖着指向那碗藥,嘴裡硬是急得一個字兒也吐不出來、像是突然失聲了般……
魚兒見狀知道馬四娘是越急越不會辦事,於是只能替她衝着馬二嬸大喝了一聲:“馬嬸子千萬別喝那藥!”
魚兒的大喝讓馬二嬸心裡一驚、失手將手裡那碗藥給打翻了,而魚兒見藥被打翻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一旁的馬四娘見最危急的時刻已經過去了,才慢慢的找回自己的聲音、急急忙忙的出聲附和了句:“八娘說的對,阿母你不能喝那碗藥、因爲藥裡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