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十分狹小的天窗,落月將一籃東西遞給垂頭喪氣的楊漣,“楊總管,你還是聽教主的話好好練功吧,教主其實是很掛念你的。”
楊漣無奈地點點頭:“我知道啊,你回去吧,替我好好照顧他。”
“我明白的,你放心吧。”落月應道。
回到冷冰冰的石室裡,籃子裡是一大包酸梅和一大包剝好的栗子,屋子裡涼冰冰的,可是他一下子覺得心裡暖烘烘的,那人有時候冷血地讓他難以想象,有時候又體貼細心得讓他心動情動,唉,他怎麼喜歡上這麼個怪人啊?真是自己給自己找折磨······
那兩本秘籍,他也只是看了個爛熟而已,卻沒有一點心思修煉,滿腦子都是那人的影子,思念真是一種能折磨死人的東西啊,難道那人就不想他嗎?幹嘛非要用這種讓兩個人都難受的辦法來逼迫他,他說了會學,就一定會努力學的,又不會騙他,而且在他身邊學,不是更好嗎?他就那麼放心他不會走火入魔嗎?
縮在冒着寒氣的石牀上,折騰了很久,才勉強睡過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了,只是感覺到石室裡越來越冷,成德殿中向問天刷的一鞭,捲住了楊漣的雙足,登時便將他拖倒。向問天點了他數處穴道,將他拉到殿口,指着座位上的假東方喝道:“這人到底叫甚麼名字?”
楊漣昂然道:“你是甚麼東西,也配來問我?你這反教的叛徒。日月神教早將你革逐出教,你憑甚麼重回黑木崖來?”
向天冷笑道:“我上黑木崖來,便是爲了收拾你!當年的舊賬也該好好算算了,楊漣,憑你再厲害終究還是鬥不過我!”右掌一起,喀的一聲,將他左腿小腿骨斬斷了。
楊漣痛極道:“你有種便將我殺了,這等折磨老子,算甚麼英雄好漢?”
向問天笑道:“有這等便宜的事?”手起掌落,喀的一聲響,又將他右腿小腿骨斬斷,左手一樁,將他頓在地下。楊漣雙足着地,小腿上的斷骨戳將上來,劇痛可想而知,可是他竟然哼也不哼一聲。
向問天大拇指一翹,讚道:“臭小子,你倒是硬氣!既然你已然輸了,我不再折磨你便是了。”
上官雲大聲道:“這位任教主,便是本教教主。自今而後,大夥兒須得盡忠於任教主。”說着便向任我行跪下,說道:“屬下參見任教主,教主千秋萬載,一統江湖!”
當下便有數人向任我行跪倒,說道:“教主千秋萬載,一統江湖!”其餘衆武士先後跟着跪倒。那“教主千秋萬載,一統江湖”十字,大家每日裡都說上好幾遍,說來順口純熟之至。
任我行哈哈大笑,一時之間,志得意滿,說道:“你們嚴守上下黑木崖的通路,任何人不得上崖下崖。”衆武士齊聲答應。
向問天輕蔑地看着楊漣:“看到了吧,任你通天本領,這日月神教終究還是落在了任教主手上,楊漣你認輸吧。”
向問天道:“姓楊的,我敬重你是條硬漢,不來折磨於你。此刻黑木崖上下通路早已斷絕,東方不敗如今除非身有雙翼,否則無法逃脫。你快帶我們去找他,男子漢大丈夫,何必藏頭露尾?大家爽爽快快的作個了斷,豈不痛快?”
楊漣冷笑:“可笑,了斷?他有什麼好跟你們了斷的,告訴你們,我是不可能帶你們去找他的,絕不可能!”
“既然他不說,就殺了,黑木崖就這麼大,難道還會找不到東方不敗那廝!”任我行狂怒道。
“楊漣,你就說了吧,我們以往也算朋友一場,你對我也甚爲照顧,你說出來,我爹不會傷害你的!”盈盈着急地道。
楊漣輕蔑地笑了笑,他就是死也不會把他們帶到那人面前的。
“放了他。”紅衣人一身傲然地出現在大殿之中。
任我行雙目大睜:“東方不敗,我們的恩怨,如今也該了結了!”說着朝他猛撲過去。
東方不敗冷冷一笑,當下與數人戰作一團,一根繡花針愣是將數位高手逼得敗像橫生。
盈盈心念一動,慢慢移步走向楊漣,突然左手短劍一起,嗤的一聲,刺在楊漣的右肩。楊漣猝不及防,大叫一聲。盈盈跟着又是一劍,斬在他的大腿之上。楊漣知她用意,是要自己呼叫出聲,分散東方不敗的心神,強忍疼痛,竟再也不哼一聲。
盈盈怒道:“你叫不叫?我把你手指一根根的斬了下來。”長劍一顫,斬落了他右手的一根手指。不料楊漣十分硬氣,雖然傷口劇痛,卻沒發出半點聲息。但楊漣的第一聲呼叫已傳入東方不敗耳中。
他斜眼見到盈盈站在不遠處,正在揮劍折磨楊漣,罵道:“死丫頭!”一團紅雲陡向盈盈撲去。盈盈急忙側頭縮身,也不知是否能避得開東方不敗刺來的這一針。令狐沖、任我行雙劍自東方不敗背上疾截。向問天刷的一鞭,向楊漣頭上砸去。東方不敗不顧自己生死,反手一針,刺入了向問天胸口。
向問天只覺全身一麻,軟鞭落地,便在此時,令狐沖和任我行兩柄劍都插入了東方不敗後心。東方不敗身子一顫,撲在楊漣身上。
楊漣慌亂地抱住他血流不停的身體,不是這樣的,不是的,不可能的,他明明已經很努力地保護日月神教,很努力地保護他了,可是爲什麼仍舊是逃不過這樣的結局?
任我行大喜,拔出劍來,以劍尖指住他後頸,喝道:“東方不敗,今日終於……終於教你落在我手裡。”劇鬥之餘,說話時氣喘不已。
東方不敗背上兩處傷口中鮮血狂涌,受傷極重,不住呼叫:“對不起,對不起,我沒辦法保護你,竟讓這批奸人這般折磨你,真是好不狠毒!”
楊漣按住他的傷口:“不是這樣的,不是的,都是我不好,是我拖累了你,如果不是我,你根本就不會受傷的,東方,對不起,我該死······”
他咳出兩口鮮血:“說什麼傻話呢?我早就說過,不怕你拖累啊······”
任我行怕他乘機躍起,一劍斬在他左腿之上。東方不敗苦笑道:“任教主,終於是你勝了,是我敗了。”
任我行哈哈大笑,道:“你這大號,可得改一改罷?”
東方不敗搖頭道:“那也不用改。東方不敗既然落敗,也不會再活在世上。倘若單打獨鬥,你是不能打敗我的。”
任我行微一猶豫,說道:“不錯,你武功比我高,我很是佩服。”
東方不敗道:“令狐沖,你劍法極高,但若單打獨鬥,也打不過我。”
令狐沖道:“正是。其實我們便是四人聯手,也打你不過,只不過你顧着那姓楊的,這才分心受傷。閣下武功極高,不愧稱得‘天下第一’四字,在下十分欽佩。”
東方不敗微微一笑,說道:“你二位能這麼說,足見男子漢大丈夫氣概。唉,冤孽,冤孽,我練那《葵花寶典》,照着寶典上的秘方,自宮練氣,煉丹服藥,漸漸的鬍子沒有了,說話聲音變了,性子也變了。我從此不愛女子,把七個小妾都殺了,卻……卻把全副心意放在楊漣這鬚眉男子身上。倘若我生爲女兒身,那就好了。任教主,我……我就要死了,我求你一件事,請……你瞧在我這些年來善待你大小姐的份上……”
任我行問道:“甚麼事?”
東方不敗道:“請你饒了楊漣一命,將他逐下黑木崖去便是。”
楊漣一顆心劇烈地顫抖起來,他想說話,可是用盡力氣,一句話也說不出,他看着他受傷,看着他流血,看着他放下尊嚴驕傲爲他乞命,可是他卻什麼都做不了,他什麼都做不了,這種感覺簡直比凌遲車裂還要痛苦,爲什麼······
任我行笑道:“我要將他千刀萬剁,分一百天凌遲處死,今天割一根手指,明天割半根腳趾。”
東方不敗怒叫:“你……你好狠毒!”猛地縱起,向任我行撲去。他重傷之餘,身法已遠不如先前迅捷,但這一撲之勢仍是凌厲驚人。任我行長劍直刺,從他前胸通到後背,楊漣尖叫一聲。
便在此時,東方不敗手指一彈,繡花針飛了出去,插入了任我行右目。任我行撤劍後躍,呯的一聲,背脊撞在牆上。盈盈忙搶前瞧父親右眼,只見那枚繡花針正插在瞳仁之中。幸好其時東方不敗手勁已衰,否則這針直貫入腦,不免性命難保,但這隻眼珠恐怕終不免是廢了。盈盈伸指去抓繡花針的針尾,但鋼針甚短,露出在外者不過一分,實無着手處。她轉過身來,拾起東方不敗拋下的繡花繃子,抽了一根絲線,款款輕送,穿入針鼻,拉住絲線,向外一拔。任我行大叫一聲。那繡花針帶着幾滴鮮血,掛在絲線之下。任我行怒極,飛腿猛向東方不敗的屍身上踢去。屍身飛將起來,呯的一聲響,撞在楊漣頭上。任我行盛怒之下,這一腿踢出時使足了勁力,東方不敗和楊漣兩顆腦袋一撞,盡皆頭骨碎破,腦漿迸裂。
楊漣驚惶地從夢裡醒來,恍然地看着四周空蕩蕩的石室,許久都沒有從夢中緩過神來,冷汗不停地從背上沁出來,眼中更是難以抑制地往外涌着腥鹹苦澀的液體,勉強下牀,四肢卻又酸又痛沒有一絲力氣,跌跌撞撞撲到水池邊上,一頭扎進刺骨的冷水中。
還好,只是夢,還好,一切還來得及,還好,他還有機會······
靠在冰冷的石壁上,這夢似乎也太真實了,真實到他能記得每一個細節,連疼痛,鮮血都是那麼真實,甚至每一個人的每一個表情他都能夠清楚地記得,是不是這些日子太幸福了,幸福得他都昏了頭,一心只想着和那人如何甜蜜快樂,卿卿我我,卻忘記了那麼多潛在的危險,原來都是不夠的,他以爲只要神教不混亂,只要大家還齊心,那麼任我行根本不能得逞,只要他稍微聰明一點,稍微學些功夫,只要能對付盈盈那個小丫頭就行了,沒他這個累贅,教主根本就不會輸,可是現在,他不敢確定了。
痛苦至極地抱着頭,楊漣慢慢強迫自己清醒和冷靜。
走到外間,摸到教主給他的那把劍,忍不住抱在懷裡,這樣一個血腥的世界,果真是隻有強者才能生存啊。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章好一部分是借了原著稍作修改的,小漣也要開始變強了,偶前天承諾的最遲今天會發上來,速度還行,還算自我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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