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太多愁善感了,我哪裡會有什麼不滿呢?”張蘭悽然一笑,看着羅遠鵬那張曾經英氣勃勃的臉,他們頭一次相遇時,自己被幾個污吏撕扯着,要拖到什麼衙門的大牢裡關幾天,而自己那懦弱的兄長,只會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當時張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奪了那些狗賊手裡的刀,狠狠的給他們一下,她努力衝看熱鬧的人羣大喊,希望有人能幫幫自己,希望大家團結起來跟這些只會欺壓良善的所謂的官員鬥上一鬥,可是沒有一個人敢出來應一聲,“當年若不是遇到侯爺相救,我怕早就成了一堆白骨了~”
也是因爲遇到了羅遠鵬,她才過上了她應該過的生活,可是這樣的生活過久了,張蘭才發現,現在的一切並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很簡單,就一個知心的人,能保護她,呵護她,不論什麼時候,眼裡都只有她一個人,而這些,與羅遠鵬,只是緣木求魚。
“我自問對你並不差,”羅遠鵬看着眼前這個依舊美麗,可是再也不用熾熱的目光望着自己的女人,“你到底有什麼不甘心的呢?”以至於要將整個羅家都毀了?想到樑元忻的交代,羅遠鵬將涌到嘴邊的話又壓了回去,“就因爲我有妾室?”這兩年張蘭已經不再跟自己爲那些女人們爭吵了,但羅遠鵬實在想不出來,是什麼樣的事情,讓張蘭恨羅家入骨?
“算了,咱們不說這些了,”張蘭已經不再奢求羅遠鵬能懂得她的心情了,何況現在的她,早已從這段感情裡走了出來,一個自己根本不愛的男人,有幾個女人跟自己有什麼關係呢?“侯爺忙了一天也累了,這樣吧,不論說什麼,我都是旭初的母親,他的婚事我也不能真的袖手不管,明天我再到宮裡見一見咱們娘娘吧~”
進宮見女兒?羅遠鵬心裡冷笑,見柳貴妃纔是真的,“不必了,你給娘娘的冊子她已經看了,並沒有合適的,現在想想,你到底不是京城長大的,這些年又一心忙着自己鋪子和莊子的事,不太喜歡出去應酬,這樣吧,旭初的親事就交給英國公夫人,她也是旭初的舅母,孃親舅大,有她看着,也不會出什麼差錯~”
“好,我也確實不擅長這些,”張蘭無所謂的攤攤手,“我就在家裡陪着旭陽好了。”不論羅遠鵬和羅輕容怎麼傷害她,羅旭陽都是她的兒子,是她十月懷胎生下的,張蘭也想趁着在有機會時,好好陪伴他。
“也罷,不過旭陽已經開蒙,課業爲重,待他從夫子那兒回來,你再看他,”羅遠鵬有心不讓張蘭跟兒子太親近,可又怕引起張蘭的懷疑,只得淡淡道。
“兒子的功課我也上心,不會耽誤他的,”雖然有樑元恪的保證,張蘭還是希望兒子能夠成材,畢竟能力是自己的,誰也奪不去。
“妾身見過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黃婉玉一身天水碧的宮裝,恭恭敬敬的給羅輕容行大禮。
進宮之前她到晉王府住了幾日,目的很簡單,向自己的外祖母請教如何能夠像她那樣牢牢的抓住男人的心,有了先頭兩年的冷落,再加上東宮先住進了羅輕容,黃婉玉再也不敢拿大,以爲單靠美麗的容貌就能引得樑元忻的寵愛。
跟外祖母幾番長談,黃婉玉知道自己錯了,就像外祖母所說,“娶妻娶德,納妾納色,”自己一開始就將位置擺錯了,不論出身如何,嫁的人又有多麼尊貴,她都是別人的妾室,妾室需要做什麼?打扮的漂漂亮亮最大限度的取悅男人,只要牢牢的將一家之主抓在自己的手裡,就算是主母又怎麼樣?照樣也要讓自己三分。
想想外祖母能在晉王府屹立三十年不倒,就算是外祖父晉王姬妾再多,都沒有人能分去她的寵愛,黃婉玉不由心悅誠服,母親教她的那一套管家理事,是留給大婦們做的功課,自己以前也就是管的太多,成天一副明王妃的架子,纔會招了樑元忻的討厭,不然以自己的姿色,他又怎麼會兩年來對自己置之不理?
雖然沒進東宮,可也聽說了,太子跟羅輕容很是恩愛,再看看明王府裡處處受優待成天只管吟詩做畫的桑蕎,都是那種纖細羸弱的美人兒,而自己,跟她們一比,太過明豔了,少了些江南女子的水色,黃婉玉決定投樑元忻所好,努力將他攏到自己的身邊,若是能先於羅輕容生下兒子,那以後穩穩的一個貴妃是跑不了的。
“起來吧,”藉着接茶的功夫,羅輕容不動聲色的打量了黃婉玉一番,她跟那日在長公主府裡所見的模樣一比,完全像換了個人,一身淺碧長裙,墮馬髻上斜插了一對羊脂玉髮釵,曾經入鬢的長眉生生被拔成了淡淡的遠山眉,面做啼妝,斂容垂目,看上去極守規矩且楚楚可憐,“許久沒有見黃良娣了,”羅輕容輕輕的抿了口茶,又將一隻紅木匣子遞給黃婉玉,“不是什麼好東西,你拿着玩吧~”
“臣妾謝娘娘賞賜,”黃婉玉再次叩首,才雙手接過羅輕容的賞賜,引得樑元忻不由側目,什麼時候自己這個目空一切的側妃這麼謙卑了?
“那日在長公主府,臣妾有眼無珠,衝撞了娘娘,還請娘娘恕罪~”
“此一時彼一時,當時你是明王側妃,我不過是一介臣女,表嫂也只是個世子夫人,哪裡算得上衝撞?黃良娣想多了,本宮哪裡是那種是非不分的人,快起來吧~”羅輕容脣角含笑,這個黃婉玉,上來就給自己上眼藥。
看黃婉玉退到一旁,桑蕎和水靈也過來見禮,羅輕容是頭一次見到樑元忻這兩個妾室,如今的桑孺人和曾孺人,只見桑蕎個頭嬌小,人也長的極爲精緻,尤其是眉角眉間似有一段輕愁,擡頭看她時,細長的眼眸中水光氤氳,而水靈也就是現在的曾孺人,看上去則是濃眉大眼鼻直口方,雖然稱不上嬌美,但也有一種女兒家鮮少爽利氣質。
“都快起來吧,現在東宮也就這麼幾位主子,大家要同心協力一起襄助殿下,”羅輕容親手接過她們的茶,又依次將備好的頭面賞賜給她們。
“娘娘,婢妾有一事相求,”水靈並沒有像桑蕎那樣起身退到一旁,“還請娘娘恩准~”
原以爲最不會給他們添麻煩的人此刻卻有事?樑元忻狐疑的看了羅輕容一眼,並沒有開口。
“曾孺人有什麼事起來說就是,大家也算是姐妹,不必這麼跪來跪去的,”羅輕容淡淡一笑,“剛好殿下也在,若真是本宮做不得主,殿下也好幫着拿個主意。”
“水靈出身微賤,自幼便跟在殿下身邊服侍,這麼多年也慣了,還請娘娘准許水靈依然做個丫頭,只要能服侍殿下就好,”做孺人什麼的,水靈根本沒有想過,而且她這麼多年心裡只有一個樑元忻,這麼乍一分開,以後的日子真不知道要怎麼過了。
“你起來吧,如今你是上了玉牒的孺人,位份雖然不算高,但也是正經主子了,你也是宮裡出來的,這宮裡的規矩自然不用我再囉嗦,何況咱們這些人,哪個不是爲了服侍殿下才進宮的?做了孺人,一樣可以服侍殿下的,”羅輕容仔細打量這個曾孺人,她到底是真老實,還是變相爭寵?
“娘娘~”
“好了,就按太子妃說的辦,孟嬤嬤,你帶黃良娣和兩個孺人去她們住的地方看看,這些天你們不必過來請安了,好好再將規矩學上一學,”樑元忻不耐煩的站起身,“石綠,擺飯~”
“太子妃娘娘,奴婢兩個~”汀芬一看這就要結束,心裡大急,她跟素雲都沒有能夠得樑元忻的青眼,因此沒有得到任何名分,現在東宮各項事務已經被這個太子妃理的一清二楚,自己要到哪裡去?
“噢,你們是貴妃和淑妃賞的宮人吧?”羅輕容笑容可掬的看着門邊站着的兩個面目姣好的女子,暗道樑元忻真是豔福不淺,“你們是長輩賞下的,自然不能按一般的宮人對待,以後就與黃良娣住在一起吧,”羅輕容看着黃婉玉道,“你們一同在明王府兩年多了,關係自然不錯,素雲和汀芬就交由黃良娣照料了~”
這算什麼?汀芬一下愣在那裡,這婢不婢妾不妾的,而且還是與黃婉玉住在一個院子,想在她眼皮底下接近樑元忻,無疑是與虎謀皮,“奴婢原本就是娘娘賞下服侍殿下的,還是跟着幾位姐姐一起在殿裡當差吧~”
“那怎麼成?她們是哪牌名兒上的?自然不能與你們相比,就這麼說定了,你們纔來,快跟着孟嬤嬤去將住處安置好了,”羅輕容擺擺手,“等殿下到了後殿,你們再服侍就是了。”
“她們幾個除了水靈就沒一個安生的,讓你受累了,”待午羶一擺上桌,樑元忻立馬狗腿的挾了鴨絲放在羅輕容面前的碟子裡,他的這些妾室,多半納的不情不願,想來羅輕容也是明白的,“那些人你不必放在心裡,給她們個地兒住着有會服侍着也就是了。”
“真的?”羅輕容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樑元忻,有道是一日夫妻百日恩,水靈服侍了樑元忻七八年,一直忠心耿耿,桑蕎溫柔如水,黃婉玉靚麗過人,還有素雲和汀芬,尤其是素雲,更是萬里挑一的尤物,舉手投足都是風情,依羅輕容的猜測,只怕是戴淑妃當年精心爲樑元忻準備的,“殿下放心,她們既然是殿下的人,臣妾自然會好好照顧~”
“輕容,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看着羅輕容又套上了端莊賢淑的面具,樑元忻心底一黯,可有些話說的再多,她也未必會相信,時間久了,她總會明白自己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