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說的是“極好,不錯,”史夫人看着史良箴有些怔忡的臉,從羅家回來,她就是這個樣子,完全沒有了出門時的底氣,看來這個羅輕容絕不是個好相與的,羅家,當初良王風頭正盛時嫁了一個女兒給良王,現在良王成不了氣候了,怕是不會再放過樑元恪了,“那你準備怎麼辦?你表哥的意思,懷箴也大了~”難道真的要看着羅輕容嫁進寧王府,而自己的侄女嫁過去當側妃?
“娘~”史良箴沒有從母親那裡得到鼓勵,反而聽到她提起隔房的妹妹,“您說什麼呢?那個羅輕容再好也有個限度,女兒哪裡會怕了她?!”樑元恪在琴棋書畫上頗爲鑽研,就羅輕容那半瓶子拿出來只會招他知話。
漂亮又如何?自己也不是什麼無鹽?有心機又如何?自己就是笨人麼?何況她和樑元恪那是自幼的情份,樑元恪娶羅輕容,也只是衝着她背後的勢力,“懷箴的事想也不要想,只要我們佔穩了名分,我身後又有史家和蒯家,羅輕容能耐再大,武安侯府再烜赫,一個妾室又能怎麼樣?”
看到女兒重新意氣風發的臉,史夫人欣慰的一笑,這樣的女兒她纔敢送到寧王府去,這樣的女兒她才放心讓之與羅輕容一斗,“你說的沒錯,有你父親有你表哥在,羅輕容本事再大,事後沒有助力,也成不了什麼大事。”羅遠鵬有勇無謀,羅輕容的兄弟年紀又小,這些人以後能幫上她多少忙?“只是已經過了三個月了,咱們得想辦法將你和寧王的事定下來再說,”那個柳錦心眼看是改了主意,見了自己連個準話都沒了,不行,得想想辦法將這件事定下才行。
“舅母這是從宮裡回來?”樑元忻回到明王府,正遇到從車上下來的華夫人,看她一身誥命服飾,想來是奉詔入宮去了。
“是啊,”華夫人顯然心情極好,親暱的拍了拍樑元忻的手臂,“剛好你也回來了,去換了衣服今天就在雙梨院一起用膳吧,也省得你一個人冷冷清清的,今天太后還心疼你瘦了呢,跟我說既然我住在王府幫你打理內宅,就要好好給你將養身子~”
“太后請舅母過去就是說這些?”樑元忻眉頭一皺,華夫人身邊華萃芳那含羞帶嬌的樣子他自然是看到了,“昨天我進宮請安時太后並沒有說要見舅母。”
“沒什麼,人老了就愛個熱鬧,這不,說是在宮裡太冷清,想找幾個有年紀的命婦過去陪着說說話,”華夫人仰頭看着這個外甥,這次進宮,太后對她的態度明顯親熱了許多,而從敬妃娘娘話裡的意思看,自己的女兒確實是入了太后的眼,這個王妃應該是跑不了的。
“娘,你準備跟表哥說麼?”看樑元忻走遠,華萃芳嬌羞的拉了拉華夫人的衣袖,“畢竟還沒有旨意下來,您現在說,丟死人了。”
女兒自入京後,一顆心都撲在了樑元忻身上,起初對唯一的女兒嫁給樑元忻肖氏還是有顧慮的,可就像自家老爺說的那樣,不論華家怎麼做,和樑元忻都是一條繩子上的,他們是不折不扣的後族,雖然這些年華家並沒有因爲華皇后而得到過額外的照顧,可現在樑元慎倒臺,樑元恪又去了清江,這皇帝身邊能幫着辦事的兒子就剩下樑元忻一個,何況聽自己兒子的意思,明王爺也未必就沒有入主東宮的可能性,若是這樣,華家照樣可以再出一位皇后。
肖氏對華皇后沒有太深的印象,她小小年紀就被公公送到了至德帝身邊,能從一個小宮女搖身一變,成爲一國之母,這華家女人也是有鳳命的,而自己的女兒,如今是漕運總督的嫡女,聽太后的意思,自家老爺也是能夠封侯的,雖然外戚侯說不上好聽,也不是世襲罔替的爵位,可哪怕是三代,也比沒有強啊?
看着女兒嬌羞難抑的模樣,肖氏止不住的笑出聲來,就算不爲那世人難遇的富貴,就衝着女兒這片心,自己也要成全了她,這一年她在明王府冷眼看着,樑元忻並不是個好色的人,院裡的那幾個丫頭,若不是掛着各宮娘娘賞賜的名頭,怕是早就趕出去了,這樣也好,女兒進了門兒也不會有什麼糟心事兒,何況還有自己呢,在女兒進門兒前,將這明王府料理清爽了,女兒以後的路就順暢了。
“好了,娘比你清楚,快去吧,換了衣服過來大家一起吃飯,”肖氏衝女兒擠擠眼,樑元忻這個人有些太冷清了,同住一府快一年了,跟女兒也沒有說過多少話,現在要讓他們多見見纔是。
“今天太后跟我說起你的親事,”晚飯過後,丫頭循例給三人奉茶,肖氏揮手讓女兒和屋裡的人都出去了,才道,“要說你年紀也不小了,太后在深宮裡,雖然也可以將那些貴女們請到眼前見上一見,但到底看不真切,便想着讓我幫着掌掌眼,可你母親到底不在,皇上又是理萬機,我和太后到底是隔輩隔房的,你若有自己的章程,只管跟舅母說就是了。”
肖氏的意思和華萃芳的表情樑元忻看得清楚,若皇上和太后真的下旨要他娶華萃芳做王妃,樑元忻也不是不能接受,到底是自己的親表妹,比弄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女人回來日防夜防的要省心的多,可就這麼娶了華萃芳,樑元忻卻怎麼也點不下那個頭,眼前盡是那個秀眉烏瞳神情清冷的女子,有時候樑元忻會在心裡想,要什麼方法纔跟讓她暖起來?
“殿下?殿下?”肖氏有些尷尬,其實在進京之前,她並沒有見過樑元忻,跟這個王爺外甥也是這一年才慢慢熟悉起來,想來是因爲自家老爺是樑元忻的親孃舅,兒子又自小送到他身邊做了伴讀,樑元忻對她極爲客氣恭敬,在府裡只稱她爲舅母,也不擺什麼王爺架子追究什麼君臣之儀,也是因爲這個,肖氏的膽子也漸漸大了起來,也不再跟這個外甥稱什麼“臣妾”叫什麼王爺了,可現在樑元忻這副不冷不熱的態度讓她有些忐忑,“我也知道,您是王爺,論理兒您的婚事輪不到我這個做舅母的多嘴,可這不是太后她老人家發話了麼?”
“哦,舅母不要多心,我只是想起衙門裡的事,有些走神了,”樑元忻淡淡一笑,“我也知道舅母是一片好意,只是這陣子皇祖母身體微恙,雖然幾位娘娘都在身邊服侍,到底還沒有好利索,這個時候着實不應該再讓太后爲我的事操心,再說了,寧王也遠在清江,差事辦的如何還沒有消息,我真是顧上不這個。”
這算什麼理由?太后有病,有病纔要趕快給孫子娶親呢,樑元恪在清江,這跟樑元忻選妃有什麼關係?吃飯時自己明示暗示,只差沒有跟這個王爺外甥明說了太后看中了自己女兒,難道他真的不明白?肖氏也是當了半輩子官夫人的人,這點兒眼力勁兒還是有的,怕是樑元忻沒有相中自己的女兒,“這樣吧,我尋個藉口,在王府設宴,請幾家小姐過來,你見見?”
自己的女兒,德言容功,琴棋書畫,針黹廚藝,管家理事,哪一樣不是上上之選?真請了人過來,也只是給女兒當綠葉,這一點自信華夫人還是有的,“我看咱們園子裡的海棠開的極好,不如~”
“好吧,舅母看着辦吧?”樑元忻裝作沒看見肖氏瞬間冷掉的臉,若是這樣可以讓她知道無意於華萃芳,也算是一樁好事,而且既然太后已經發話了,做出一點姿態來也好。
外面因清江案亂紛紛的,武安侯府卻是難得的安靜和樂,脫了喪服,羅遠鵠一家便搬回了西院,張蘭順勢將兩院的賬目分了開來,有丈夫在跟前站着,姜氏也不好耍那些上不得檯面的小伎倆,乖乖的另過去了。
三房的女兒羅紈素自弔唁之日見到樑元慎,她心思細密,又將一顆心放在了樑元慎身上,而樑元慎眼神中的陌然像刀一樣扎進了她的心裡,後來她趁着更衣的機會找了鏡子一看,才知道自己已經因祖母的喪事被折騰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怨不得樑元慎理都沒有理自己,可那不堪的樣子被樑元慎看到,怕是再也抹不去了,這樣的心事將她壓的再次病倒了,好在她的母親姜氏不傻,三房對外的口徑一致:自家女兒是因爲祖母過世傷心過度,算是給她掙了個孝順的名聲。
“我看西院是再也不能去了,”姜氏恨恨的將湯藥遞給女兒,“不過昨天去了半天,怎麼回來又不舒服了?”那邊簡直就和她們三房犯衝。
“我沒事,別再給我喝這些了,”自己的怎麼回事羅紈素心裡最清楚,昨天看到史良箴和史夫人,羅紈素心裡跟紮了根刺一樣,史家是什麼樣的人家?哪裡是羅家這樣泥腿子出身的勳貴們能比的?人家前朝就出過宰相的,可現在如何?照樣看見羅輕容滿臉堆笑的,因爲借了馬車的事來致謝?這樣的理由連她這個不怎麼出門的人也騙不過去,“娘,我只是心裡堵的慌~”
“你還小呢,前面的事咱們就當沒有過,”姜氏憐惜的將女兒摟在懷裡,“待你父親起復了,說不定就留在京城裡了,你也是侯府的嫡女,好日子在後頭呢。”
雖然兩房已經分了家,但羅遠鵠一直沒有另開大門,在外人看來,兩房照樣都是武安侯府,姜氏嘆了口氣,有些後悔當初將所有的希望放在了樑元慎身上,跟張蘭把關係搞僵了,只靠羅遠鵠一個四品武官,在二品大員多如牛毛的京城根本給女兒尋不到好人家,而想以武安侯府嫡女的身份尋人家,就要張蘭這個武安侯夫人帶着出去才行,自己的現在的身份,又和二房分了家,有些地方根本進不去,“以後那邊你還是要多走動走動纔是,那個羅素絹跟你也說的來,”女兒先走動起來,自己也好閒時就過去,爭取這三年時間將關係恢復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