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我已經說了開先了,其實開先也沒有納妾的意思,只是賀老夫人鐵了心的鬧騰,又搬出個‘孝’字來,開先也是沒法子了,好好跟紀氏商量,她也不肯聽,”樑元忻沒想到在紀沉魚一事上羅輕容態度這麼堅決,急忙辯解道,他發現自己現在真的有些怕羅輕容了。
“‘孝’?臣妾還是頭一次聽說納妾是爲了孝順父母的,那這樣吧,臣妾跟沉魚和明安伯夫人說說,同意那女子進門,但是,”羅輕容心裡冷笑,男人,從來不直接說好色是他們的本性,總是找一些冠冕堂皇的藉口,“那個女子進門之後,直接到賀老夫人身邊服侍,待賀老夫人百年之後,臣妾做主讓沉魚給她一個妾室的名分,有道是蓋棺定論,若是現在讓她做妾,她跟賀老夫人無親無故的,怎麼能保證她會好好替賀大人‘孝順’賀老夫人?對了,臣妾還要召見賀大夫人,問問她這個宗婦是怎麼做的?竟然讓婆婆無人孝順不得不替小兒子納妾來孝順自己?!”
“輕容,你?”明顯生氣了的羅輕容臉頰微紅雙眸明亮,一顰一笑在樑元忻眼中卻是鮮活無比的,他又多久沒有見到過她這種樣子?“好,就依你,明日我就跟開先這麼說,還有賀長安,百善孝爲先,讓母親從外面擡人盡孝,他們的官兒也不必做了,先回去跟蒙師學學做人吧!”
樑元忻這麼支持自己的決定,羅輕容暗暗鬆了口氣,忍不住衝樑元忻嫣然一笑,“謝謝殿下了,臣妾自小就當沉魚妹妹一樣,實在不忍心她不開心,尤其她現在還懷了身孕,”說到剛聽來的消息,羅輕容又是一嘆,“這個丫頭,府裡鬧了這麼大的事兒也跟我說一聲,這樣吧,臣妾選幾樣東西命小安子送到明安伯府去~”
這是明晃晃的給自己的姐妹撐腰啊,樑元忻拉住起身向外走的羅輕容,輕聲道,“輕容,其實你心裡不歡喜對不對?你不喜歡黃良娣,也不喜歡水靈,更不喜歡太后想給我挑人~”這些日子跟羅輕容“相敬如賓”的日子他真是過夠了。
忽然被樑元忻這麼直白的問及心事,羅輕容只覺一塊大石壓在她的心上,沉的她連呼吸都不能,更不要說回答,理智告訴她,要含笑否認,說自己根本沒有這個意思,甚至要跪下請罪,問樑元忻自己哪裡做的不好了讓他生出這樣的誤會?可內心卻有個聲音想說:是,自己不喜歡,尤其是身邊的人是樑元忻,是那個笑容溫暖體恤她愛惜她誓言跟她一路同行的男人。是她慢慢將心交與的男人,她想跟他一起哭一起笑毫無保留的訴說心裡的感受,可是,能夠嗎?那張龍椅註定了他是孤家寡人,也註定了她跟他不能做一對尋常夫妻~
“其實我也不喜歡,我根本不喜歡那些連面都沒有見過的女人,也不想再重複父皇和母后那樣的日子,”樑元忻扳過羅輕容的肩頭看着她已經蒙了一層霧氣的眼睛,“這東宮我的身邊,從來都只需要一個女人,那就是你~”
“我不喜歡你到別的女人那裡去,可我,”一滴淚從羅輕容眼眶中滑出,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就算是樑元忻跟自己都有此心又如何?“你不能沒有子嗣,我要是生不出孩子來~~”
沒有子嗣的太子根本沒有資格坐上那張龍椅,就算是將來樑元忻登基了,也不可能不要子嗣的,沒有了傳承,他曾經的努力都會化爲流水,她又怎麼能爲一己之私誤了他?若是這樣,總有一天,他會後悔娶了她~
“誰說的?咱們纔多大?我又成天這麼忙,”樑元忻很少看到羅輕容在自己面前流淚,無論什麼時候他看向她,她那脣角都掛着一絲溫婉嫺雅的笑意,可那笑意總叫他感覺少了些真情,反而不如今天的淚水來的發自內心,那點點淚珠如落在蓮瓣上的露水晶瑩剔透惹人心跳,樑元忻俯下頭輕輕將那淚水吮幹,“傻丫頭,太醫不是說了,咱們兩個的身子都好着呢,只管好好養着等着觀音送子就是了~”
於羅輕容跟樑元忻兩個心裡都裝着彼此的人來說,彼此的一句承諾足以化去一切心結,“你說真的?你不着急?”羅輕容仰起頭,渴望他再多一句保證。
“不着急,若是你懷了身孕,又要趕我到別的地方怎麼辦?我可不想再去那邊受折磨了,”樑元忻苦着臉道,與他來說,每次到黃婉玉那裡被她各種挑逗引誘還不能甩袖離去,實在是一種折磨,“這樣吧,咱們給彼此五年時間,若是五年內你還沒有身孕,咱們再考慮以後的事,輕容,與家與國,庶子居長都不是什麼好事~”
羅輕容最難抗拒的就是這種大道理了,何況樑元忻的決定又緊貼她的心意,想想這些日子心裡內心的煎熬,羅輕容鼻子一酸淚水又落了下來,她怕樑元忻看到,急忙將頭埋在樑元忻的胸前,“臣妾聽殿下的,”給她五年時間若是再不能懷孕,那她也就死心了,“只是黃良娣那裡以後你不去~”
“去了又什麼用?她不是也沒有消息麼?黃婉玉比你早進門兒兩年多,”樑元忻說的理直氣壯,無賴的一面表現的淋漓盡致,左右黃婉玉也沒臉跟別人說自己到了她那裡只是純“睡覺”,做爲一個對自己容貌十分自信的女人,男人對她沒有興趣,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那臣妾可要好好尋些好東西給黃良娣送過去了,”想到這陣子黃婉玉的作派,羅輕容促狹的一笑,黃婉玉對不起了,可是她現在顧不上別人了,沒有人比自己的幸福更重要~
“那說好了,以後不許再將我往外趕,還有,太后那裡你只管敷衍着,我自會跟太后說清楚的,父皇的身體不好,我每日都要朝堂和宇清殿,御書房奔波,添人的事兒實在顧不上,”想想羅輕容之所以焦急,除了一年身體沒有動靜之外,也跟外面的壓力分不開,若是在普通人家,一年也算不上什麼,“太后一向明理,你啊,該裝傻的時候就要裝一裝,還有,什麼賢名不賢名的有那麼重要麼?你賢不賢惠我不說誰知道?你看紀氏,開先的臉被抓的,幸虧天熱他能拿扇子掩了臉,不然都出不了門兒了,你不照樣還是給紀氏撐腰~”
她給紀沉魚撐腰,除了視其爲妹外,也在紀沉魚身上寄託了自己的夢想,希望自己得不到的東西,她能夠得到。
“殿下不也給臣妾撐腰了麼?”想起剛纔樑元忻順着自己的意思要敲打賀長安,再想想賀老夫人聽說了這些會是什麼樣的臉色,羅輕容禁不住笑了起來,“若是有機會讓他們夫妻出去走走就好了,就是不知道真正想納妾的是誰?”現在賀霖安可以說是賀老夫人的想法,出去之後呢?
“你放心,開先是什麼樣的人我還是知道的,他啊,現在完全被紀氏捏的死死的,”想到賀霖安腮邊的甲痕樑元忻呵呵笑道,“不然以他的功夫,能被紀氏抓成個花臉?還任由她帶着兒子從容離去?”說着還拿着羅輕容的手指在自己臉上比劃道,“也不知道被女人抓是個什麼滋味?”
“殿下想試試?”羅輕容豎起指尖,這人竟然還有這種喜好,“臣妾去將指甲修的尖利一些~”
“這次不必了,娘娘饒了小的吧,”樑元忻彷彿被羅輕容的兇樣嚇住了,連連討饒道,“若是什麼時候我也起了納妾的心思,娘娘只管拿這‘兇器’來罰小的~”樑元忻愛極了羅輕容這副嬌俏的樣子,原本蒼白的面色也因爲激動而染上了淡淡的粉紅,幽潭般的眸子明光瀲灩,樑元忻索性輕吻羅輕容的手心,早些跟她說清楚就好了,兩個人放着現在的快樂日子不過,各自自苦,“對不起,以後不會了,以後你就算趕我走,我也不會走了~”
“我再也不會趕你了,”許是被樑元忻鬧得久了,心情又一悲一喜羅輕容只覺心頭髮慌霎時出了一身虛汗,眼前一花便軟軟的倒了下去~
“這是怎麼了?”羅輕容醒來時發現牀前全是人,而樑元忻正握了自己的手坐在那裡傻笑,“殿下?”自己把他嚇傻了?“太醫怎麼說?”
“娘娘,恭喜娘娘,賀喜娘娘,”石綠和石青已經率先跪了下去,因怕不吉利,強忍了眼中的淚水,“娘娘你有小殿下了~”
“啊,是,就是這話,”樑元忻這才緩過神兒,“輕容,你說怪不怪?咱們有孩子了?”
“殿下,”羅輕容也是一陣狂喜,多日籠在心頭的陰霾一散而光,她藉着推樑元忻的功夫試去眼角的淚水顫聲道,“這有什麼怪的,難道殿下不開心?”
“開心,自然開心,來人,賞,都賞,全賞,”雖然安慰羅輕容說五年內不要孩子也沒有什麼,可已經年過二十的樑元忻,又身爲太子,樑元忻怎麼可能不想做父親?現在的語無倫次已經充分說明了他的心情。
“奴婢已經替殿下賞下去了,”孟嬤嬤在一旁笑的燦爛如菊花,“慈寧宮和宇清殿也遣人去送信兒了,小安子幾個爲了搶這個好差使都亂了營了~”跟着羅輕容這一年,孟嬤嬤和蔣嬤嬤已經完全被她收受了,左右齊太后已經年老,孟蔣二人也不是她眼前最得力的,若是兩個人想安穩的度過晚年,佑護自己在宮外的子孫都能過上富足的生活,一心跟着羅輕容是錯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