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翻手爲雲 111章 他愛不愛她?

從進宮到現在,她已經有多久沒能見着額娘了?心裡雖然有一人信念,要好好過日子,然後才能幫助額娘脫離苦海,可此刻,當看到她真的如此蒼老頹廢的模樣,從自己跟前走過,詩支還是忍不住想哭。

她抽抽噎噎的,早把自己身着男裝這件事也忘了個一乾二淨,心裡頭只想着,爲什麼她才進宮這麼些天,額娘就變成了現在這副樣子!爲什麼?!

她真不甘心!若是可以,她真想衝到阿瑪跟隨前去好好問他一問,若當年你根本不愛額娘,爲什麼偏偏要娶她!既然娶了她,又憑什麼如此折磨她?她從前畢竟也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啊,雖說是庶女,可也不是個奴才,他究竟憑什麼!

然而此刻,她卻什麼都不能做,只能傻傻地站在遠處,看着額娘步履蹣跚地進了寺院,而後少在過了多久,又慢慢從裡面出來。好想衝過去,告訴她,您女兒如今在宮裡過的很好,您不用擔心。。。好想告訴她,女兒身邊站着的,就是當今皇上,是他帶她來的。。。

可是。。。可是爲什麼,此刻的她,卻什麼都不能做!就連最簡單的上前說說話都不可以。。。

滿眼都是淚水,她。。。不想再這樣下去了!她必須要去爭得後宮的一席之地,然後纔能有資格,光明正大的回去見他們,纔有資格,去要求阿瑪,否則,她永遠就只能像現在這樣,即使知道一切,也無能爲力。

在這一刻,她突然無比感謝起慕容旭來。不管他對她究竟是寵還是愛,他畢竟給了她這個機會,滿足了她的願望,讓她遠遠地看了一眼。。。也讓她,瞬間充滿了鬥志。

額孃的背影越來越遠,詩云忍不住在心裡大喊着,回過頭啊呀,回過頭啊!哪握只是回過頭來看自己一眼也好啊!可是額娘卻聽不到,只是一個人低着頭沒精打采地走着,直到離開她的視線!

淚水,模糊了她的臉,詩云鼻子一酸,終於忍不住再次“哇”一聲,大哭起來。

慕容旭就這麼任由她趴着,他知道她心裡的苦,卻不知該如何安慰。也許,安慰也是沒用的,只有這丫頭自己慢慢熬過去,才能真正改變她額娘李氏的命運。畢竟作爲慕容旭的他,可以爲她做一些平日裡不能作的,但作爲帝王的他,卻無法成爲她永遠的保護傘。

他真該慶幸,即便身處深宮中,她自己也是能保住自己的,這樣。。。他也能放心了。

心裡頭這麼想着,慕容旭突然一驚。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對她的感情竟好像又發生了變化?那時候,他明明最痛恨的,就是這永無止盡的後宮爭鬥。可現在,他竟慶幸這丫頭不是真的什麼都不懂了。。。難道他竟真的愛上這個。。。 這個女孩子了?

愛嗎?是。。。愛。。。嗎?他突然心慌起來,他。。。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開始,他看中的,不過是她的癡傻,想做的,不過是毀滅。可越看,一顆心卻越放不下。他也不知道爲什麼,有意無意間,總會不經意就想保護她。每每當着衆人的面沒好臉子給她看,就怕自己對她好了,會泄露一些心底不爲人知的秘密,讓人對她不利。

也許。。。從第一眼見她的時候,他的心,就已經屬於她了?他不知道,只知道當時,他怕她真如表現出來的那般傻,那樣。。。他該如何保住她?直到後來完全瞭解她的性子,才知道這丫頭並不軟弱,但也絕不狠毒。就好像她自己曾經說過的一樣。。。

她從來,只對付想要對付她的人。如果誰得罪了她,她會不惜一切代價,用盡所有的僞裝,慢慢圖之,然後一擊制勝。當然。。。除了一個人,亦瑤。即便此刻,她都還沒有對亦瑤動手,只是遠遠讓着。

也許。。。這傻丫頭的心裡,還存着一絲僥倖,希望能保存最後的一點姐妹情誼吧,只可惜。。。

一時間,兩個人就這麼相擁着站在樹下,各自想着自己的心思,也少在過了多久,直到慕容旭溫柔地替她擦乾眼淚,耳邊又傳來許多嘈雜的聲音,詩云纔回過神來,頓時嚇了一跳。

周圍。。。怎麼突然冒出這麼多人?還指指點點的,還有,那眼神也有點太怪異了吧。

等等,究竟怎麼回事?

詩云還沒回過神來,可慕容旭卻已經溫柔一笑,而後用他特有的慵懶的噪音笑道:“我想。。。你如果還這麼趴在我懷裡的話,也許我們能不能好好走出蘇州府,都是一個很大的問題了。咱們天武朝的風氣,應該還沒有開放到這種地步。。。畢竟,兩個大男人抱在一起。。。”

“啊!”詩云一聲驚叫,人已經是被燙到一般整個兒往後彈了出去,慕容旭不由摸了摸鼻子,自己是洪水猛獸麼?她怎麼嚇成這副樣子?

不過此刻的情景也由不得他們再站着發呆了,因爲好多前來寒山寺上香的信徒已經停在了他們周圍,邊嘰嘰喳喳地議論着,那上下打量的嫌棄眼神,那不屑嗤鼻的模樣,讓詩云突然覺得自己就好像是路邊的垃圾一樣惹人討厭。

“喂,你們快看啊,這都是什麼人啊。。。看着穿着倒像是個富家公子,怎麼這副德行,兩個大男人摟摟抱抱,都站在這裡半天了。。。”

“是啊。。。要說抱就抱吧,你回家抱去,誰能瞧見呢,竟然跑到寺院門口來抱。。。造孽啊!”

“有傷風化,有傷風化,有傷風化啊!”

“如今這些個富家少爺啊,實在是。。。”

詩云,就這麼目瞪口呆地,眼見着衆人搖頭晃腦從自個兒前面走過去,而後用那種不堪入目的神色看着他們,嘆息着,唸叨着,直到不見。她突然有種想死的衝動,真想對着那些人大吼一聲:“本小主是個女的!”

不過這話自然不能說,若是被人知道是一對男女在此處抱在一起,那估計更要引起公憤了。詩云一張小臉漲得通紅,自己這不是看着額娘,一時情緒激動沒控制住嗎?至於像他們說的這麼十惡不赦嗎?

抽抽鼻子,她也不哭了。

低着頭,一旁全是衆人路過時嗡嗡嗡的聲音,詩云偷偷擡眼看了眼同樣一臉無奈的慕容旭,突然一轉眼睛,粉嫩的紅脣勾勒出一道狡黠的笑意,她緩緩擦乾眼淚,轉頭就是一聲叫道:“大哥,見着額娘過得還好,弟弟也就放心了,咱們這就回去吧!”]

還在圍觀的衆人一聽這稱呼,瞬間“哄”一下,全都散了,就好像剛剛圍着的根本不是他們一樣。

沒意思啊,還以爲真是兩個有龍陽之好的俊俏公子在寺院門口摟摟抱抱呢,結果原來人家是親兄弟,看到了自己額娘正感動着呢!虧得他們還在旁邊看了半天。。。至於怎麼會在這裡看到額娘,又怎麼會哭,這就不關他們的事情了。

詩云自然不知道這些人心裡頭在想什麼,不過見這招有用,她立刻眉開眼笑起來。雖然剛剛見着額娘。。。她根本過得不好。但她詩云是什麼人?她可不是那自怨自艾抱怨人生的小女人!嘴角漸漸掛起一抹自信的笑容。

原本跟在慕容旭後頭這麼些天,她甚至都要覺得,這樣的生活也不錯。只要每日能見着他,也知道他寵着她,那就夠了。可今天,她才終於發現,這一切,根本不夠!爲了額娘,她必須要得更多。否則她一個小主,根本沒資格讓額娘過得更好。

深吸了一口氣,既如此,那她就更加不得不好好在後宮闖一闖,即便不是爲了自己,也該爲了額娘,好好闖一闖了!更何況。。。亦瑤姐姐對她做出的一切,還沒有好好回報呢。。。

微微皺了皺眉頭,即便心中已經下定決心,可若真要她去陷害亦瑤,她還是做不出來。罷了,走一步是一步吧。大不了先解決了別的障礙,最後若不得已,再和她爭一爭。

慕容旭也看到了她漸漸掛起的自信笑容,不知道爲什麼,這樣的她,再次讓他心中一跳,臉上竟忍不住有些燒紅起來。他連忙掩飾性地輕咳了一聲,拉着詩云一路坐上馬車,也不敢再看衆人的反應只是低聲吩咐道:“回京。”便果斷閉上眼,睡覺。

小半個月的顛簸,等得炎熱的夏天過去,天氣已經有些微涼的時候,詩云終於跟着慕容旭,再次回到了京都。直到走進了乾清宮後頭的小屋子裡,她都還似乎沒能緩過神來,就好像前面的一個月都只是一場夢。而如今,回宮了,夢醒了。

紫枚那丫頭早已不知去了哪裡,根本不見蹤影,估計是當日被發現秘密已經被處理掉了。珠兒則是跟在詩云後頭,也不說話。在回來的路上他們已經得了吩咐,先在這小屋裡頭待一天,等明兒就能光明正大的出去了。

百無聊賴的坐在小屋的躺椅上,外頭全是慕容旭安排的暗衛,這引起人也是夠辛苦的。在他們出去的這些天,一直守着這座空屋子。

聽的說,中途亦瑤姐姐來過三四回,琴兒也來過幾次,飛雨更是每隔幾天就來看一眼。要不是暗衛手上有皇上的手諭,這些個小主常在貴人的,還真不好打發。不過那個一直跟着飛雨的華晴,卻沒來,聽說是自己出事兒了。

詩云突然想到那日在松江布坊聽到的消息,也不知這事情究竟發展的怎麼樣了。

在小院子裡頭和珠兒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的詩云可不知道,就在他們終於回來之後,後宮之中瞬間就亂了套了。

慕容旭剛一回宮,便將這引起天一直被壓榨的勞動力瑞親王慕容皓給替換了下來,派人送他回王府,自己則接替了他的工作。這一切做的神不知鬼不覺,除了他最親近的人,根本一個人都不知道。

這本來是極好的,可問題就是。。。一個月沒出上書房的皇上,終於出來了。

這個時間點纔剛一到,又有小郭子親自付出消息,瞬間,整個後宮一片大亂。

即便往日平靜如柳妃,都忍不住在身上多撒了幾種粉,頭上多戴了幾個飾品。幸而慕容旭早已經料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況,索性直接下旨,今日後宮衆人,只要能排的上名號的,都一起去御逛公園,賞月觀花。

當然,除了詩云。

衆人也都選擇性的忘記了還有這麼一個人,那個讓皇上悶在上書房一個月的罪魁禍首,她們此刻想顯擺自己還來不及,哪裡還能想到其他。

更何況,皇上禁慾了一個月,一個月啊!可不是一天兩天,此刻若自己的打扮能夠讓他心動,豈不是極有可能立刻就被召去侍寢?若是侍寢了,不就更有可能懷上龍種?因此一時間,後宮裡頭真是香氣撲鼻,彩蝶紛飛。

若不是知道這個時候慕容旭不會出現,只怕這些女人都恨不行直接吟詩作對,彈琴唱曲兒了。

可憐她們若是知道,這一個月慕容旭不僅沒有禁慾,反而還有縱慾過度的趨勢,不知道會作何想法,不知道會擺出什麼樣的表情。總是,平靜了好些天的後宮,再次熱鬧了起來,就連這些天一直處在風口浪尖上的華晴小主,也穿戴整齊,準備去御花園了。

眼看着天色不早了,慕容旭才喚來小郭子替他換了身衣裳,這些天在外頭閒散慣了,此刻突然回宮裡,還真有些不習慣。

今日的他,一襲彩鄉金絲五爪錦繡長袍,頭髮用金色的髮絲細細束好,又恢復了往常一絲不苟的裝扮,墨金色的眸子在此刻看來,更多瞭解幾分魅惑的力量,掛着溫柔笑容的臉,不知爲何,卻讓人根本不敢直視。

慕容旭命人打點妥當,這才伸手微笑着拍了拍還在不停忙碌的小郭子的肩膀道:“恩,這些天你做的不錯,不愧是林總管特意提拔上來的人。朕知道你很忠心,往後還要努力,知道嗎?回頭朕會命人給你賞賜的,你可記着去領啊。恩/”

小郭子被他這麼一拍,整個身子的骨頭都輕了三兩,就差沒直接趴到地上去了,連忙諂笑回道:“是。。是是,奴才領旨謝恩。皇上此刻就去御花園了嗎?”

慕容旭慵懶一笑,點頭道:“時辰也差不多了,這就過去吧。。。趁這個時間,你好好給朕說說,這個華晴小主,究竟是怎麼回事,恩?朕不過微服一趟,宮裡頭竟然就亂成這個樣子,實在是荒唐!”

他前頭說得很平衡,最後一句,卻突然又拔高的音調,把小郭子嚇得渾身一個哆嗦,已經跪倒在地上。

這次他得了任務,說皇上微服,讓他在宮裡頭幫襯着,千萬不要讓人起疑。反正每日的政事都有瑞親王處理,自己只要在旁服侍着就行。而且皇上還特意留了一個能文能武的暗衛在旁幫着瑞親王,本來根本沒什麼事兒。

可就在他慶幸自己這次辦差辦得不錯的時候,哪裡知道後宮裡頭卻又鬧出這麼一件事情來。他可不認爲皇上不在京都,就不瞭解京都的動向,只是沒料到他這麼快就問起來而已,倒是真嚇到了。

此刻既然已經開始問了,小郭子自然只得如實回答道:“回。。。回皇上話,這事情奴才也派人去問了,實在古怪的很。。。”

見慕容旭示意他繼續,小郭子才接着道:“前些日子吧,您不在宮。。。恩,您一直待在上書房不肯出去,衆位主子們自然也不好來煩您,因此都在自己宮裡,或者相互走動着聊聊天,說說話。有進修也把宮裡的戲班子請去看些戲,倒是沒什麼的。。。”

“可後來不知爲什麼,飛雨常在和瑤貴人似乎相互看了不對眼,當然表面上並不明顯,可衆人心裡頭都明白的。兩人似乎唾沫過一架,後來也不知怎麼的,過了沒幾天,華晴小主就突然頭暈嘔吐。。。”

聽得這話,慕容旭站起身來,冷哼了一聲,示意他起來慢慢說。那小郭子連忙跟上道:“原本衆人都以爲這定然是瑤貴人不敢對付飛雨常在,因此便拿她身後的華晴小主動手,以爲她是被害了呢。。。可是。。。可是後來傳了御醫一查。。。”

小郭子說道這裡,不敢再多言,慕容旭幾步踏着人背上御輦,才靠在上頭閒閒一笑道:“查出她有了身孕?這可有意思了。。。你倒是說說看,後來如何?”

原本在蘇州府聽得這消息的時候,就覺得處處透着怪異,此刻再聽來,只怕和亦瑤還是脫不了關係。可這華情,究竟是真的懷孕了,還是假的呢?若是假的,那些個老嬤嬤又怎麼會查出她不是處子?

卻見小郭子猶豫了好一陣子,纔開口道:“回皇上話,後來。。。後來。。。”

“後來梅妃娘娘特意請的宮中最有經驗的老嬤嬤,去給華晴小主驗了身子,確實已經不是處子,而御醫又一口咬定華晴小主的脈象就是有了身孕。只是礙於柳妃娘娘一直壓着此事,說人命關天,要等得後上出來再看,所以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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