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的慕容旭滿是深情,詩云卻已經整個兒睡了過去。也不能怪她不懂得浪漫,實在是剛剛在馬車上顛得狠了,而慕容旭的肩膀又寬厚溫暖,她心裡頭覺得安生,精神一鬆,自然不再強撐養。
慕容旭剛說完,便自知這話實在是唐突了,倒有些懊惱起來,就怕詩云聽後,心裡頭又有什麼想法。到時候這好不容易纔爭取到了和諧相處,只怕又得打個折扣。
牛郎織女?他們之間,至少現在來說,又怎麼可能?他是皇上,後宮三千,不經過一番風雨,又哪裡會真能有這種神話般的愛情來?不過也許將來。。。慕容旭性感的薄脣漸漸上揚,可扭頭一看。。。
得,人家壓根兒就沒聽,睡得正香呢!
慕容旭索性不再說話,只是靜靜享受着這難得的舒心氣氛,直到裡頭風子他們把東西整理好了,眼看着時間太晚,纔出來將他們叫了進去。
如此就這麼白天趕路,晚上休息,一直過了將近小半個月,纔到了蘇州府的地界上。
詩云在這段日子裡,總算體會了一次在外顛沛流離的感覺。想當初她和亦瑤兩個從家裡出來的時候,那馬車雖說顛了些,可畢竟是照看着她們,行得極慢,哪裡會向如今這麼個趕法。
以至於到了最後,她都不得不懷疑這馬車究竟是什麼材料做的了,如此奔波,竟然一點壞掉的跡象都沒有。幸而路上沒遇到什麼大風大雨,否則路肯定更加難走的多。
蘇州府,不愧爲江南第一繁華之都,雖說不如京城那般大氣,人也沒有京城多,但比較起來,卻處處透出一股子江南水鄉的味道來。剛入城內,就見兩排青瓦小屋,錯落有致,地面整潔乾淨,給慕容旭的第一感覺,就是有種不對稱美。
相較於京城到處都是四方院子,這裡則更多了幾分靈動氣息。
當然,他們並不是來欣賞風景好,而此刻也已經快到正午,詩云老家雖然就在這裡,可奈何她家是在蘇州府的小縣城,而且從前也極少出門。因此一幫子人轉了一圈,最後還是慕容旭定了,就在一家叫做如來酒館的地方,停了下來。
這家店門頭子倒也不算多威風,但看進去卻很熱鬧,衆人在裡頭有說有笑,顯得氣氛很好。
這裡他們纔剛停下來,裡頭早有那店夥計迎了出來,將衆人帶進去。見這幾位,雖說衣着不算華麗,但言談舉止,卻又極有風度,這店小二眼睛利落的很,便直接想帶着他們到二樓的雅座去。
“慢着。。。”詩云都差點兒直接跟着上樓了,身後慕容旭卻突然開了口,他淡淡朝周圍掃看了一眼,這才嘴角帶笑道:“上樓去做什麼?咱們到這酒館裡頭來,圖的就是個熱鬧,上頭那雅間有什麼可去的。就在這裡替爺找個座位得了。”
其實他剛剛同意到這個地方,就是已經看準了這酒館裡頭的風氣。民間嘛,最容易得到消息的地方,自然就是這裡,要不就是青樓。不過他畢竟是皇上,也不能隨意進那種煙花之地,更何況,詩云還在身邊,若是被她誤會,那可就更加要不得了。。。
店小二明顯呆了一下,他上上下下的將慕容旭,詩云包括一旁的小賈和風子都細細看了一遍,才疑惑道:“幾位爺,你們不是本地人吧?聽您說話,倒像是京都的口音呢。您可能不瞭解,咱們這館子裡頭,二層的環境是極好的,可這一層實在是不太。。。”
不容他說完,慕容旭已經一擺手笑了起來:“無妨,爺不計較那個。你只管帶着咱們坐着去就成,爺又不會短了你的銀子。”
就這麼幾句話,整個酒館裡頭的人,全部都停了下來,也不知多少雙眼睛“刷刷刷”直直朝慕容旭身上射去。其實他們倒也不是有什麼惡意,實在是如今蘇州府雖然繁華,但卻也極少有人能說出這種財大氣粗的話來,當然,那個蘇州府第一大戶。。。除外。
再加上這四人的長相都可以算的上人中龍鳳,便更加激起了衆人的好奇心,若不是聽他們的口音知道不是蘇州本地人,他們都快以爲,這幾位也是和那“第一大戶”有關聯的了!
店小二歪着腦袋,爲難地四下看了看,卻見掌櫃的此刻也不知跑哪兒去了,只得乾笑着一點頭,引着他們四人在靠左邊最裡頭一張桌子坐下,而後用搭在肩上的乾布滑溜溜擦了擦桌子,隨口問道:“幾位爺,來點什麼?本店有特色小吃,松鼠鱖魚,冰糖蓮心羹。。。”
他還想再報,慕容旭卻已經一揮手道:“罷了,你隨便上點兒你們店裡的特色吧,爺照付銀子就是,不必再在此唸叨了。。。”
詩云坐在一旁,眼看得那店小二好似被魚刺卡了脖子一般漲紅的臉,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可一擡頭,卻看到慕容旭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看,想到這兩日來與他同牀共枕,成********起的模樣,再看他此刻的眼神,頓時臉上一紅,低頭不出聲了。
那店小二也是沒想到,在天武朝的地界上,竟然會有人女扮男裝出來在大街上晃,他本來也沒怎麼注意到詩云,畢竟相較於慕容旭那一身雍容的氣質,這看上去瘦瘦弱弱的小子實在沒什麼可值得注意餓
偏偏詩云突然一出聲,他下意識看去,卻有些傻了。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竟生的這脣紅齒白的模樣,雖說年紀看着還不大,但將來還不得直接長成美男子?再這麼一看,倒又覺得慕容旭的長相,也不算什麼了。
耳聽得突然沒了聲音,慕容旭一擡臉,就看到這店小二傻傻盯住詩云的模樣,要不是他嘴還直接閉着,估計口水都要流出來了。他臉一黑,猛的一拍桌子道:“還愣着做什麼?爺的兄弟,有那麼好看嗎?”
“啊。。。是是,是小的失禮了,實在是小公子爺這番長相,倒和那畫兒上走出來的差不多,小的一時間看呆了,爺見諒,爺見諒。。。”邊忙不迭地說着,那小二邊疾步朝後退去,點頭哈腰地下去了。
詩云擡起頭,目瞪口呆地看着這小二一路跌跌拌拌,好容易走出視線,才聽衆人又“哄”一聲熱鬧起來,各自說各自的話去了。
“哎,你們聽說沒有?咱們蘇州府的第一大戶,前些日子家裡頭遠房的一個侄兒大婚,你們猜,他怎麼着?”剛停下來,就聽得一個大漢粗豪的聲音響起,他話沒說完,衆人的注意力卻全被他吸引了過來。
館子裡一時變得很安靜,只有間或幾個聲音着急地問道:“咦?他老人家又做什麼事兒了?你要是知道,倒是快些說着給咱們聽聽啊。。。
“嗨!”
那大漢想來挺喜歡這被人注視的感覺,索性一拍桌子就站了起來,大腿直接架在了長凳上,手裡則拿這筷子,一敲桌子道:“告訴你們,就是那遠房的,不知道轉了多少彎子的侄兒媳婦,對着他叫了一聲大伯。他一高興,就這麼懷裡一掏,直接二十萬兩銀票!”
“就給子她?”有人問。
“可不是?就直接給了她,要不怎麼說能和第一大戶老爺攀上關係,就算是遠的過去八百里,也能得個好處呢?二十萬兩啊!平常人家,哪裡來得這等好事?”那大漢一個故事講完,人也坐了回去。
衆人立刻開始議論紛紛,有說這人家天降好運的,有說不過是攤小便宜的,有說第一大戶老爺出手大方的,有說他拿銀子不當銀子的。一時間嘰嘰喳喳,說了個沒完。
詩云倒是好奇起來,忍不住低聲問一旁的慕容旭道:“蘇州府什麼時候多出了個第一大戶啊,奴婢那時候進宮之前,好像沒聽說過。。。
嘴角的笑容漸漸加深,慕容旭眼見的小二終於捧着酒菜上來了,等他全都擺完,才勾脣一笑道:“先吃菜吧,你也有些日子沒嚐到家鄉菜了不是?風子小賈,你們也坐下。剛剛那個,你先不必多管,咱們先聽聽看。”
詩云看着他越來越有深意的笑臉,還想問的話頓時吞回了肚子裡,畢竟皇上究竟微服到蘇州府,要辦什麼事兒,她是不知道的。既然他沒打算讓她知道,那麼問太多,就不是什麼明智之舉了。
隨手夾了些菜放到嘴裡去嘗,卻聽一旁又有人大聲嚷嚷起來:“哎,這事兒你們都不知道的,第一大戶老爺,又豈是你們這些人平白能想象出來的?他老人家有錢的很。。。”
詩云扭頭去看,卻是一個穿着粗布大褂的年輕人,滿身肌肉一塊一塊的,看樣子和剛剛那個壯漢也差不多,只見他口水直噴地道:“告訴你們吧,那日咱們兄弟幾個在松鶴樓門口見着他,他老人家也不知是喝了些酒還是如何,看上去走路有些不穩。。。”
“那松鶴樓對門不是一家玉器店嗎?不過是前些日子剛好那家的掌板的要搬家,就想把店裡頭的東西給賣了轉換成銀票,他老人家剛好路過,就這麼一看,就停住了。”
“直接搖搖晃晃就進去問裡頭那店夥計,他老人家就說了,哎,你們這兒的玉器。。。總共買下來,得多少銀子?”
聽到這裡,酒館裡頭的衆人全都沒了聲音,只拿着眼睛直直盯着那大漢看去。那大漢卻也不在意,而是嘿嘿一笑道:“他老人家這話剛一問出口,那店夥計都被嚇傻了!半天沒反應過來。
。。等他老人家又問了一遍,齊傻愣愣地說稍等,連忙地就把掌櫃得給叫出來了。”
詩云聽他說的如此玄乎,忍不住開口問道:“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他老人家還要把整個店裡頭的東西,全給買下來不成?”
她刻意壓低了嗓子,顯得有些粗,不過相比較一般人而言,還是清亮了些,好在江南這地方,本就是水鄉,男人長得清秀得倒也不是沒有,此刻朝詩云看了一眼,見他年紀還小,又靠着慕容旭,便以爲是大哥帶着小弟出來的。
更何況剛剛他們也注意到了,這四個人明顯不**********斷然和第一大戶沒什麼關係的~因此那大漢哈哈一笑,將話接了過去:“這位小公子說的有理,還就真是要全買回去呢!”
在場衆人立馬一陣唏噓,那大漢又接着道:“後來那掌櫃的出來了,他到也有幾分眼力,認出了是第一大戶老爺,因此便直接開了個價,說是要六十萬兩銀子!大戶老爺一聽,搖頭,說你這裡的東西極品很少,貨色只能算是一般,六十萬兩太貴,就五十五萬兩吧!”
“五十五萬兩。。。就去買了那幾塊破玉器?天。。。真是瘋了!”終於有人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忍不住輕聲嘀咕道。
“哈!”那大漢朗聲一笑道。
“可不是瘋了嗎?可他老人家還真就買了,直接叫來自個兒身邊的奴才,弄馬車過來把東西全給拉回去了,當場給的銀票,五十五萬兩,那可是一文錢都不少的!你們知道後來是什麼馬車來拉的嗎?那可是蘇州府專門拉衙門裡頭物件的馬車。。。”
慕容旭悶不吭聲的喝了一口老酒,順手幫詩云夾了一塊肉,見她愁眉苦臉地吃下去,這才朝風子和小賈使了個眼色。那兩人頓時心中一凜,知道是有問題的了。
一個人,即便再富有,也不可能到能動用官府勢力的地步。況且看他的行事作風,簡直已經到了狂妄的地步,還怕別人不知道嗎?蘇州府竟然出了這麼個人,而他們在京都,卻一點消息都不知道,這要果真查起來,還不知究竟會牽扯出多少關係來!
“倒是不知道,你們一直在說這個第一大戶老爺,究竟是什麼人哪?”得了主子的暗示,風子聲音也大了起來,索性直接開口問道。
詩云也好奇地很,連忙跟在後面拼命點頭,慕容旭見她那模樣,都似乎恨不得把腦袋瓜子直接甩掉了,索性又夾了一大塊肉到她碗裡。
這丫頭實在是太瘦了,從前就覺得她身子單薄,現如今跟自己一塊兒,一來夫妻之事實在怕她身子吃不消,二來這連日奔波,越發怕她承受不住,因此慕容旭是下定了決心,一定要把她稍微養肥一點。
剛剛還滿心興奮聽故事的詩云,瞬間泄了氣,瞪着眼前那快肉看了半晌,纔可憐巴巴的擡頭求道:“爺。。。能不能不吃啊。。。”
“你說呢?”眉頭一挑,慕容旭壓根兒懶得正面回答她,反正這丫頭是絕對不敢違背自己的意願的,因此他說完後,便又將注意力放到了站着的大漢身上。
衆人聽得他們問這話,霎時間都好笑起來,有幾個格外熱心的,便接口笑道:“幾個爺都是從京都來的吧,也難怪你們不知道,咱們這蘇州府第一大戶姓徐,聽說他們家啊有個女兒,如今在宮裡頭都坐到貴人的位置了呢。。。”
“是啊是啊。。。這徐老爹是咱們這兒的州同,順帶着也就是個生意人,做藥鋪生意的,不過他生意做的大,有和咱們整個江南省最大官兒關係不錯,聽到過年過節,那官大老爺都得到他們家裡頭拜壽呢!要說蘇州府尹,那可是給他老人家提鞋都不配了。。。”
慕容旭不動聲色,繼續替詩云夾菜,眉頭卻很明顯跳動了一下,臉色變得更黑了。徐?宮中有這麼個姓徐的貴人嗎?他還真不知道,什麼時候,竟出了這麼大的事兒了!
一個小小的貴人,竟然能讓自己的家族在地方上稱霸,這要是真要什麼時候做了嬪,做了妃,做了皇貴妃,那還不得直接竊國了?!慕容旭的臉色很難看,非常難看,很好,這就是蘇州府的地方官兒所說的,夜不閉戶,沒有乞丐,人民富足!
敢情這個第一大戶,他隨意一出手,都可以直接抵得上一個朝廷大員整個兒的身價了。
慕容旭在那兒發狠,可他不知道,卻不表示詩云也不知道啊。此刻的詩云,早已經被這消息給嚇得呆了,只是下意識地接過慕容旭夾來的菜就往嘴裡送,耳邊還聽着衆人熙熙攘攘談論的聲音,她卻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
姓徐?開什麼玩笑?還是開藥鋪的?!難道真是他。。。
過了好半晌,直到突然感覺肚子撐得厲害,她纔回過神來,再一看,天!桌上的那盤肉被她吃掉了大半,而慕容旭,竟然還在一刻不停的往她碗裡夾。只有一旁的風子和小賈,瞠目結舌地看着兩個主子,實在不明白他們是什麼意思。
詩云連忙停了下來,咳嗽了一聲才問道:“爺,您真不知道是哪位嗎?姓徐的這位,可是前不久剛封的貴人。。。這個。。
。這個。。。”
慕容旭呆了一下,這丫頭知道?可是他自弓怎麼沒印象了?
“你說,是哪個?爺還真不知道哪個貴人是姓徐的。。。”見她這副模樣,慕容旭連忙壓低了聲音道。
詩云苦笑了一聲,左右看了半天,才突然從嘴裡緩緩吐出兩個字來:“亦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