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又跑過了一條街,回頭看發現後面已經沒有殭屍藍小姐的身影了,我彎下腰雙手拄着膝蓋喘氣,雖然知道這是在夢裡,但是身體上的疲勞感卻十分真實。
其實我在想,如果我讓那殭屍抓住,他把我咬死了,是不是我就會從夢中醒來?眼前的一切都是喬薇的夢境所化,那麼夢裡經歷的東西就是不真實的,照這麼說剛纔白先生和夏小妹在現實中應該是安然無恙的。現在出了問題的,是喬薇和藍小姐。不行,我不能就這麼自己跑了,應該回去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忙的,我必須讓喬薇脫離困境,她還得幫我解夢呢。另一方面,我還得搞清楚那個和我一模一樣的童遄是怎麼回事,如果在這夢裡我把它殺死,我的噩夢會不會不攻自破呢?
就這樣,跑出老遠的我,不得不走回頭路。休息一會,轉身往咖啡廳走去。夢裡的街道依然是空無一人,咆哮的雪花紛揚而至,整個風鎮顯得十分蕭瑟。雪太大了,視野很模糊,走路都有些吃力,好在我對風鎮太熟悉了,閉着眼睛都能找到回去的路。
可是,當我發現自己找不到白先生的咖啡廳之後就傻眼了。按着原路走了回去,咖啡廳就應該在那裡啊,它左邊是一家髮廊,右邊是一家小飯館。可是我現在卻找不到它了!髮廊和小飯館緊緊挨着,咖啡廳不見了!
這也太邪門了,喬薇的夢境發生了變化麼?我當然知道在夢的世界裡一切都是變化無常的,但是眼前的情況還是讓我無法接受。咖啡廳不見了,我該去哪尋找他們呢?寒冷的空氣很快讓我瑟瑟發抖,我再這麼傻站着,恐怕沒等想到他們在哪就得凍死了吧。趕緊找個能躲避風雪的地方。
去哪呢,眯着眼睛望去,整條街上沒有一家店鋪開門,而居民樓也是漆黑一片,沒有一個窗戶亮着。這喬薇的夢也太單調了吧……先隨便找一棟居民樓進去避避風吧,起碼樓道里是溫暖的。我縮着腦袋走向最近的居民樓,小步溜過去鑽進了樓道。
遠離了風雪,感覺好多了。但是安靜的樓道又讓我產生了新的不安,說到底還是這稀奇古怪夢境讓我沒有安全感。自己的噩夢已經讓我狼狽不堪,何況這又是別人的夢境,任何恐怖的東西都有出現的可能!
剛從瑟瑟發抖的凍僵狀態中緩過勁來,我忽然聽到樓道深處傳來開門關門的聲音,從那遠遠傳來的聲音來看應該是五、六樓的高度。這裡還有別人?還是說這個開門關門的聲音是喬薇夢境裡自帶的東西?
我還沒反應過來,沉重的腳步聲就開始由樓到深處響起了。啪、啪、啪、啪……每一下都敲擊着我的心臟。是什麼“人”在下樓?我湊到樓門口,推開樓門猛烈的風雪瞬間灌了進來,我打了個哆嗦關上了門。外邊太冷了,我實在受不了現在就這麼跑出去喝西北風,先看看究竟是什麼東西在下樓吧,有危險了現跑也應該來得及。
腳步聲還是穩定的響着,而且聲音越來越近,從空洞變得真實。那個下樓的人應經走到三樓的位置了,他走的很慢,隔一會響一下的腳步聲讓我十分壓抑。媽的,現在要是能脫離喬薇的夢境就好了,這已然是一個讓人不愉快的噩夢了!我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咬了咬下嘴脣,真實的疼痛感讓我停止了這些動作,但是我卻依然沒有回到現實之中。明明知道自己在做夢,可是卻醒不過來,這事太讓人糾結了……
在忐忑不安中,我終於看到了下樓的人,竟然是喬薇!面無表情的喬薇穿着一身連衣裙,慢悠悠的下着樓梯,每一步都邁得機器人一樣精準。我閉上了想要叫她的嘴,這個人,真的是剛纔治療別人的喬薇麼?她會不會和那個坐在沙發上的童遄一樣,也是假的。
我靠邊站着,既沒有和下樓梯的喬薇打招呼,也沒有開門逃跑。我現在已經狠下心來了,反正這是在夢裡,大不了讓什麼鬼玩意弄死,說不準現實中的我就直接清醒過來了呢。有些緊張,但是我沒有退縮,瞪着眼睛盯着喬薇看。
可是那個喬薇卻沒看過,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前方,四平八穩地邁着小步從我面前經過,打開樓門就出去了。我注意到,她打開樓門的時候,並沒有風雪順着門縫灌進來,甚至連一絲寒冷的氣流都沒有。樓道門已經關上了,我遲疑了一下,走過去打開了門。
門外的世界,已經不是風擁雪至的風鎮了,而是一個陌生的地方!喬薇已經不見了,而我所在的地方是一個小山坡,遠處是一望無際的田野,季節也變成了夏天,遠處不時傳來鳥啼蟲鳴。我一回頭,身後的居民樓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墳包和一座墓碑。墓碑上只有四個字——“喬薇之墓”。
這是喬薇的墳墓?我馬上聯想到剛纔那個面無表情身穿長裙的喬薇,後背泛起一陣涼氣。緊接着,身上的殘龍紋開始微微刺痛了起來,我看到一個透明的身影出現在墓碑旁,正是喬薇!
“快跑,我是喬薇,我已經死了,那個扮成我四處解夢的喬薇是假的!”鬼魂喬薇對我說。
我只感覺一陣眩暈,整個世界天崩地裂一般劇烈搖晃着。眼前一黑,頭疼,劇烈的疼痛讓我忍不住**起來。眼前微微有光閃現,過了好一會眩暈和頭疼變弱了,我鬆開緊抱着腦袋的雙手。睜開眼睛,我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柔軟的沙發裡,我還在白先生咖啡廳的雅間裡。
這是什麼情況,我坐直身子,看了看屋子裡的情況,白先生夏小妹和藍小姐在房間的另外三個角落的沙發上,睡得正香。喬薇則抱着香爐小圓凳上,閉着眼睛緊皺眉頭,不知道睡沒睡覺。我現在是在夢裡還是現實中?沒辦法,喬薇的夢境實在太真實太真實了,以至於我現在分不清夢和現實。
我輕手輕腳地站起身來,繞開喬薇走到門口,拉開拉門走了出去。咖啡廳裡其他的地方漆黑一片,順着正門往外一看,天已經黑了。之前因爲要治療,我們把手機都關了,我不知道現在是幾點。打開大門走出咖啡廳,街上很冷清,但是偶爾還能看到一兩個路過的人。我應該是回到現實了。
鬆了一口氣,我摸出手機開機,開機音樂響起的時候,我忽然感覺心臟一陣抽搐,並不是那種難受的感覺,而是一種很熟悉的波動。安歌的聲音傳進了我的腦海,“快離開你所在的地方,危險。”
就這麼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但是我肯定這是安歌通過心蠱傳給我的。好久沒見過着小妹子了,當初散夥的時候也沒留什麼聯繫方式,現在忽然通過心蠱聯繫我,一下子我還有點不適應。
但是我還是選擇了第一時間相信安歌,我已經感覺到那個喬薇有些不對勁了,她的來歷和聯繫我們的方式一直是個搞不清楚的謎團,而且在剛纔的夢境之中我又遇到了一個鬼魂形態的喬薇,告訴我現實中的喬薇是假的。總之不對勁的地方太多了,當我從咖啡廳門口跑到街對面的時候,我已經聽到咖啡廳裡傳來憤怒的吼叫聲了。
白先生、夏小妹和藍小姐,他們三個每人拿着一把刀,在咖啡廳門口茫然的站了一會,然後像是發現目標一樣一齊看着我,舉起刀吼叫着衝了過來。雖然他們的眼神都投在了我身上,但是我能清楚地看到他們的眼睛目光渙散,根本不是正常人的狀態。我明白了,他們現在還沉浸在夢中,而那個喬薇正在夢裡操控着他們三個追殺我!
這回可不是做夢了,而是實打實的刀子啊,我拔腿就跑,好在剛纔的狂奔只是在夢裡,剛剛睡醒的我體力充沛,很快就和白先生他們三個拉開了距離。我一邊狂奔一邊給沈航打電話,讓他開那輛破面包車來接我,我可不敢往家跑,萬一這三個傢伙一路追到我家怎麼辦。
我和沈航約好在不遠處的一個路口匯合,三個人在後邊追得很兇,天黑路滑加上心裡緊張,我好幾次差點摔倒,好在最近這大半年哥們我跑的路太TM多了,雖然出來幾次意外但是依舊遙遙領先。約定的路口很快就到了,沈航已經開着破面包在等在那了,我二話沒說鑽了進去,大聲叫他快開車。
“我擦,你這是惹到什麼人,一家三口拿刀追你,你把他家姑娘霍霍了?”沈航也看到了白先生他們三個,一邊開車一邊調侃我。
“滾犢子,開你的車吧,趕緊甩開他們。”我沒心情和沈航開玩笑,一個勁從後車窗看後邊的情況。好在白先生他們三個雖然失去了心智,運動能力卻沒有變態到能和麪包車拼速度,很快就被甩得無影無蹤。
手機忽然響了,接連收到了兩條短信。
第一條是個陌生號碼,寫着“到安北公募等我,安歌。”應該是安歌發來的。
第二條也是沒有名字備註的號碼,但是看起來卻有些熟悉,是之前喬薇發廣告的那個號碼,寫着“你跑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