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飛揚完全不明白,屈萬是怎麼識破金蟬盒能製造假身的。
他還以爲那次從天殘觀的鐵堡逃脫以後,即便依舊會給天殘觀的人發現,那也不會是身在總部的屈萬。
只要不是屈萬發現了自己,那都不算事。
等屈萬得到消息趕來這片冰原的時候,自己早就離開了,如此一來,等於屈萬要撲空。
這樣的話,自己依舊還有足夠的時間可以治療斷手的傷勢,以備屈萬找到自己的時候,自己還是負傷狀態。
但他仔細回憶了一下剛纔在冰原裡的時間,自問也沒有耽擱太久。
可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屈萬早早埋伏在了外面,等着自己了。
張飛揚可不相信,這是冰原附近有弟子正好注意到了自己,然後,及時回東嶺島通知屈萬,屈萬才趕過來的。
這在時間上就趕不及。
他也不相信少女月影是屈萬的眼線,在自己離開以後,去向屈萬報的信。
因爲,冰原之中幾乎都是有去無回,對於屈萬來說,巴不得自己死呢,那他幹嘛還要再來埋伏自己?
對月影來說,自己這一去冰原,她肯定是不會相信自己能活着出來的,更不指望自己還能帶回玄冰石。
那在這種情況下,若她真是屈萬的眼線,屈萬現在就更不可能會來冰原了,只會在東嶺島慶祝自己來冰原尋死。
可屈萬卻來了,還來的那麼快,看他埋伏在冰原外的情況來說,似是自己剛來的時候,他就在外面埋伏了,只不過,當時沒有現身罷了。
直到看到了自己從冰原裡面好端端的出來,屈萬才現身要殺自己。
想到這裡,張飛揚皺起了眉頭,對這件事有了一些新的看法。
看來,屈萬果然是非要讓自己死不可。不然,就無法解釋他奇怪的行事風格。
至於屈萬爲什麼一開始沒追進冰原裡來,多半是擔心在冰原裡迷了路,到時候沒找到自己不成,反倒給困死在冰原裡,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想到這裡,張飛揚暫時明白了屈萬的心思。
他應該是打這樣的主意。
若自己死在冰原之中,那再好不過,等熬過幾天,自己已經化作屍體了,他就可以再率領衆多弟子一起進去冰原之中,通過人數優勢,來慢慢尋找自己的屍體。
如此一來,他就可以把自己的寶貝搜刮一空了。
可要是反過來,自己從冰原裡好端端的出來了,那自然就要全力封堵自己,讓自己在半途截殺了。
這樣的話,他纔可以達到擊殺自己,並把自己的寶貝佔爲己有的心思。
但屈萬爲什麼會來這裡?
張飛揚卻是有些想不明白。
他自然是不明白的。
因爲,他就沒太多的時間去仔細研究過法寶金蟬盒,更沒有注意到金蟬盒的最大漏洞,一雙眼睛早已給金蟬盒優秀的地方給矇蔽了,才無法看清事實的真相。
原來,就在張飛揚藉着金蟬盒第一次製造出假身逃出天殘觀的時候,屈萬也在殺掉了他的假身的同時,一眼就識破了那是假身,而不是張飛揚的本尊。
金蟬盒法寶是厲害,可以製造出一比一,與真人一模一樣的假身,不只是毛髮和皮膚能一模一樣,就連內臟器官,也能做的和真人絲毫不差。
但張飛揚忽略了一個重點。
如果是真正的修士死了,那身上肯定會留下各種各樣的法寶,或者靈石之類的東西,這些平日裡都是修士藏在身上的,一般情況下,不會輕易示人。
即便是他張飛揚不也是把小火爐和無痕帶藏在懷中,始終不展示出來嘛。
也就只有像是靈石棒或者屈萬所有的那把綠色大劍迫於體型太大的關係,無法隱藏,纔會顯露出來。
這就是問題的關鍵所在了。
屈萬發現張飛揚假身屍體的第一眼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張飛揚明明死在了地上,卻怎麼會衣服都穿着,衣服裡藏着的各種法寶卻是沒了呢?
他在出手以前可是清晰的看到張飛揚從太叔安的屍體上拿到一個盒子一樣的法寶的。
何況,張飛揚的假身屍體上,也沒有任何的金銀或者靈石。
這就讓屈萬難以理解了。
他繞着張飛揚的假身屍體走了一圈又一圈,從白天走到黑夜,再從黑夜走到白天以後,又發現張飛揚的假身屍體竟然不會出現絲毫的腐爛。
這就產生了第三個疑點。
正是這三個疑點,讓屈萬越來越確定眼前張飛揚的屍體是假的。
他自然不知道張飛揚是怎麼製造出假身的,也不明白張飛揚的真身又是怎麼逃脫的,但卻很快預見到了一件事情。
如果他的推測沒有錯誤的話,那張飛揚斷了手以後,鐵定會想要去重新把手給接好,但要接好手首先就要製作出一個能保存斷手的冷凍器物。
能製作這種冷凍器物的人在整個吳國可太多了。
他自然不可能一個地方一個地方的去找,這樣的話,只會給張飛揚爭取更多的恢復時間。
所以,他思來想去,選擇從這問題的源頭入手,也就是吳國北境的冰原這裡了。
只有這裡纔會出產玄冰石。
他這纔會帶人在這裡埋伏。
至於爲什麼會有那麼多的天殘觀弟子原因替他效力,原因也很簡單。
這些人都是天殘觀新收的新人。
屈萬以自己強悍的實力以及在天殘觀裡資深內門弟子的資歷,以幹掉張飛揚以後可以分得張飛揚的財寶爲誘餌,配合上他那殺人不眨眼的殘忍性格,才軟硬兼施之下,讓這些弟子服的亂。
不過,這些自然都是屈萬的謊言。
張飛揚不死的時候,屈萬還會留下這些人,並給他們不錯的優待,並許下誘人的重利,一旦張飛揚死了,他可不會給這些人活命的機會。
因爲,在他看來,自己殺掉張飛揚這件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最好除了自己之外,沒有第二個人知道。
如此一來,他纔可以把張飛揚的屍體帶回天殘觀以後,導演一出張飛揚與太叔安同門殘殺的好戲啊。
想到這裡,屈萬不禁爲自己的完美計劃暗暗得意。
就在這時,西北方向,七八丈外,一名內門弟子發現了張飛揚的行蹤。
屈萬追了過去,綠劍光芒閃爍,一劍隔空砍了過去,噗的一聲,就把張飛揚給砍成了兩半,鮮血直流,當場陣亡。
但他卻一點也笑不起來。
因爲,那依舊是張飛揚的假身,在屍體的身上除了衣服之外,其他一件法寶也沒有。
屈萬立即把同樣的命令又發佈了一次。
“還是假身。所有人發現張飛揚,不要管是不是真身。第一時間攻擊他。這樣,能打中真身的概率更高。大家把包圍圈向外擴大,千萬別給張飛揚這個敗類給逃了。他殺了太叔安,罪大惡極,非死不可!”
這一道命令下來,方圓十幾裡以內的所有天殘觀的內門弟子登時興奮的像是打了雞血似地,齊整的應了一聲以後,如一朵沐浴了足夠多的陽光滋潤一般,燦爛的往四面八方盡情的綻放開來,彷彿一道人間美景,將搜索範圍擴大到了上百里。
什麼山川,湖泊,洞穴,以及樹林和沙地區域,都也密密麻麻遍佈了弟子,讓張飛揚頭大如鬥,好幾次都捨不得繼續使用金蟬盒了。
因爲,在不停的使用之下,本來兩個巴掌大的金蟬盒變得只有一個拳頭那麼大了。
可惜,四周的天殘觀弟子實在太多了,範圍太廣,張飛揚深思熟慮了一番,還是一咬牙,發狠之下,繼續不停的消耗金蟬盒的壽命,一次次的製造假身,悄無聲息的往包圍圈的外面逃。
也不知逃了多久,更記不清留下了多少假身,張飛揚一路從湖泊逃到山川,再由山川,逃到了沙地,始終頭也不回的往南趕路。
在爬上一座峰頂的時候,張飛揚擡頭一看,見眼前是一片開闊的平原,熟悉的稀城已在天邊遙遙可見,平原之上清風陣陣,綠草齊整的搖擺,陽光和煦,幾匹野馬正低着頭在一條小河邊默默吃草,不遠處是一片聚在一起的綿羊,還有一個牧童正躺在草地上含着青草打盹。
這裡是一片平和的景象,再也沒有了一個天殘門的弟子,與身後殺機四伏,暗流涌動的情況彷彿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張飛揚終於鬆了一口氣,取出只有手指大小的金蟬盒,摸了一下,心中升起一陣溫暖,似是又一次看到了週一仙的臉,充滿了感激,剛要重新收好,以後再用,噗的一聲,這金蟬盒卻是輕輕一顫,化作了一把流沙,從他指縫中溜走了。
張飛揚心中一驚,趕緊蹲下身來,去地上接這些沙子。
可惜,這金蟬盒似是耗盡了最後的一絲能量,沙子纔剛落地,就化作了透明,在張飛揚的面前,漸漸與大地相融在一起,似是從未出世過一般。
看到了金蟬盒的消逝,張飛揚又想起了週一仙的死,登時心中好一陣感傷,但想起了自己此時的處境,還是很快冷靜下來,腳下連點,靈氣引導出來,化作護罩,往山峰下的一棵大樹躍去,繼續往稀城的方向回趕。
一天之後,張飛揚將玄冰石交給月影的時候,月影驚訝的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懷疑是不是在做夢,在自己臉上捏了一把,又在張飛揚臉上也捏了一把。
她確認沒在做夢,才緩過神來,連聲詢問張飛揚是怎麼得到這東西的。
因爲,她其實早已當張飛揚死了。
北境的冰原可是有去無回的險地啊。
張飛揚倒也沒有隱瞞的意思,反正這些事告訴月影也沒關係,就簡單的說了,只是他不想讓月影牽扯到他和天殘觀的糾葛上來,在入口外面遇到屈萬和其他天殘觀弟子圍追堵截的兇險一事都省略了。
但即便是如此,光是冰原內過三關的兇險也注意讓月影這個從未出過稀城的少女聽的拍手叫好,大是過癮,對張飛揚另眼相看了起來。
張飛揚對她的各種稱讚倒是沒什麼感覺,只希望儘快讓斷手接好,催促月影抓緊工作。
月影已把張飛揚當成了貴客處理,自然不會怠慢,張飛揚還沒提醒的時候,她其實已經拿出鐵錘噹噹噹的敲打起來,開了工,聽到張飛揚的催促,幹活更是邁力,累了小臉通紅,額頭都是黃豆大的汗珠,也不擦一下,用了整整一晚上的時間,終於趕製出來了一個冰盒。
看着冰盒裡已經保存好的斷手,張飛揚滿意的點了點頭,道:“姑娘。那接下來,你可以幫我接手了嗎?”
“人家有名有姓。你幹嘛老叫我姑娘?你以後就叫我小月吧。或者小影也行。”月影卻是臉上一紅,似是完全沒有聽到一般,衝着張飛揚不滿的抱怨起來。
張飛揚弄不懂她的少女心思,但也不願得罪這位老闆,自然點頭接納,“小月”又“小月”的喊了兩句。
看到月影突然展顏一笑,開心的眼睛都眯成了兩道縫,如月牙一般動人,他才又把剛纔要問的事又催促了一遍。
這一次,月影總算反應正常了,她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道:“還不行呢。我上次不是說過有兩步嘛。讓你的手暫時不腐爛只是第一步,第二步還不是接手。要接手必須要讓你的斷手恢復活性才行,但這隻有用生命之火把玄冰盒燒化開來才行。你必須去取生命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