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沉默了下來,想起徐莊昨晚的酩酊醉態,想要說大事化小的話終究是說不出來。
“不如,先收了她的管家大權,等恪兒身體恢復一些再將她關進家廟吧。”王爺嘆了口氣,眼神中是濃濃的哀傷無奈。
老祖宗又數了會兒佛珠,好半天之後才沉吟道:“目前也只有這樣了。不過關進家廟的事情現在也該準備起來,對她的懲罰現在也先不要公佈。”
老祖宗呷了口香茶,又將佛珠放在茶几之上,然後才叫錦心拿了王府的佈局圖出來。
她往王府最偏僻的西南角一指,接着道:“現在的佛堂老身得禮佛,在這個位置重新爲張王妃建座家廟吧。
等廟建好了,恪兒的身子也該恢復得差不多了,那時候她住進去,也就沒有再出來的必要。”
那時候蕭婉容已經完全掌握了王府的內務,有沒有張王妃實在也不重要。
“再也不出來了?”
王爺的眉頭又皺了起來:“我自然是沒有意見,那樣的毒婦不見也好,可就怕恪兒受不了。如今他身邊親近的人,一個一個都沒有了。”
王爺優柔寡斷的樣子惹得老祖宗非常不高興,她拿着佛珠在桌面上來回的敲,聲音打在王爺的心上,說不出的沉悶難受。
“跟着那樣的母親,能學出個什麼好來?若是早些就不再相見,說不定恪兒還成不了如今的樣子。
不見,那是恪兒的福氣。”
老祖宗態度堅決,王爺聽着也覺得有道理,於是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兒子明白了,會讓儘快動工修家廟。”
蕭婉容和徐莊情緒低落了兩天,而後也都想開了。
“善惡到頭終有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咱們都想開些好生過自己的日子,活得開心了纔對得起自己。”
徐莊給了蕭婉容一個飛揚的笑,摸着她潤澤的小臉回道:“放心吧,這點小事還不至於讓我心灰意冷,不用爲我擔心。
你在府中該怎麼行事還怎麼行事,就算父王向着張王妃你也不用怕她,有我在,沒人敢把你怎麼樣。”
蕭婉容緊摟着徐莊精壯的腰,笑得很是深邃:“我們和張王妃之間的賬,我會自己和她清算,從今天起,她手裡的一切我都要搶,總有一天,王爺就是想要護她,也一樣護不住!”
徐莊點頭正要說話,聽見豆蔻和錦書在外面議論的聲音,於是停了下來。
“鬼鬼祟祟的在外面說什麼呢?有事坦坦蕩蕩的說。”
豆蔻吐了吐舌頭,不敢看徐莊的眼睛小聲道:“滿月宴那天的事情傳的沸沸揚揚,如今咱們王府都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了。
連廚房的人出去買菜,也會被人拉住問東問西,更有好事的人設了賭局,孩子是恪少爺的就一賠十,是三爺你的,就一賠三。”
這是滿京城都盼着他徐莊被兄弟戴綠帽子的意思?
徐莊臉色一下子就陰沉了下來,連吃早飯也沒吃上幾口。
蕭婉容的院子裡都聽到了外面的傳言,老祖宗和王爺那裡又怎麼可能不知道?
聽着外面那些中傷徐莊的不堪言語,王爺也很是惱怒,他當即叫了張王妃過來,摔了茶盞喝道
:“沒聽見外面那些傳言嗎?不是說會妥善處理,那究竟是什麼時候妥善處理?”
徐恪也成了被中傷被懷疑人品的對象,張王妃聽着又怎麼可能不着急,可她沒找到能充當野男人的可靠人選啊!
“妾身也不願意這樣啊,王府被人這樣詬病,妾身不也是顏面無存。”
“知道顏面無存就趕緊去澄清,快點!”
張王妃覺得很委屈,眼淚跟斷線的珠子一樣往下落:“妾身也想快點,可那野男人實在不好找啊!”
一提起野男人,王爺又沉默了下來。
他想起那個胖墩墩的孩子馬上就要葬送性命,心裡實在酸澀得要命。
“找不到就不要找了,換一套說辭,換一種處理方法。只要不丟王府的臉就行,何必平白再搭上兩條人命!
你要知道,那孩子,也是你的親孫子!”
“我也想換,可那法子是皇后娘娘首肯了的,突然改變妾身要怎樣向宮中交代?實話實說承認欺君,甘願去領抄家滅族的責罰嗎?”
是啊,張王妃在宮中自作主張的一席話,讓整件事情已經成了定局,改不了了!
“那你就自己看着辦,總之,趕緊將事情平息下來。”
王爺扔下這句話就陳大踏步的往外走,走到門口又站了下來:“三天之後要是還沒有處理好,我就將孩子的身世公佈出去,那本來就是恪兒的孩子,就算再丟臉他也得認!”
張王妃如遭雷擊一般站在原地,久久都回不過神來。
她一直以爲王爺既然願意保他們,就一定會保到底,就算有人會被捨棄,那個人也而一定不會是恪兒。
可現在……
她頭暈得站不穩當,費盡所有力氣摳住桌沿才讓自己沒有狼狽的跌倒。
等稍微緩過來些神,她就從新裝扮妥當,去賬房支取了一筆數目不少的銀子,偷偷摸摸的出府了。
第二天一早,寶兒孩子搖籃中熟睡,張王妃的貼身丫鬟寶藍就將他端走了。
張王妃斜睨了那孩子一眼,拍着他粉粉嫩嫩的小臉呢喃道:“去了陰朝地府見了閻王爺你要好好說話,你可得記住了,害你沒了性命的是徐莊和蕭婉容。
要不是那兩個畜生,你現在還是受盡寵愛的王府小少爺,將來說不定還有機會繼承了王位。
你落得現在的下場,都是蕭婉容和徐莊害的,有仇,你去找他們報!”
說完這場話,府上特別安排的士兵就將寶兒裝進了囚車。
特製的囚車縮小了無數號,雖然寶兒還是個剛足月的嬰兒,可也沒讓他躺在囚車裡。
孩子脖子上戴着枷鎖,手臂扯開捆子車頂上,雙腳帶上鐐銬固定在囚車底。分明是個骨頭都還沒長硬的孩子,此時卻沒擺弄得好似站立在囚車上。
被寶弄拉扯,剛從睡夢中驚醒的寶兒疼得哇哇大哭,那哭聲說不出的淒厲無助、尖利錐心。
儘管如此,張王妃卻依舊是眼都沒有眨一下,她朝侍衛擺了手道:“去吧,按原定的計劃行事,一定要精準射殺,不許留半點後患。”
聽着囚車裡孩子的哭聲,侍衛很有些於心
不忍,可看着張王妃的表情,她到底是什麼都沒敢說,只和兄弟們一起拉着囚車出去。
寶兒的哭聲太過響亮,沒一會兒就驚動了府中的人。
蕭婉容站在人羣后面看囚車中的寶兒,心跟針扎一樣疼。
“畢竟是孩子啊,她怎麼就下得去手?”
蕭婉容感概的嘆了口氣,然後很有深意的對錦書道:“岐黃的藥一向有奇效,徐恪養了這麼多天應該能下牀了吧。
他兒子馬上就要上就要上黃泉路,他就不來送一送?”
錦書明白蕭婉容是想讓徐恪過來阻止張王妃,只要他敢站出來承認這個孩子是他的,那寶兒就能撿回來一條命。
就算他不承認孩子是他的,只要他去求張王妃,張王妃一定有辦法讓孩子活下來。
哪怕是吩咐殺下手的時候不要衝着要害來,只要醫治及時,寶兒也很有可能活下來。
可寶兒的哭聲這麼悽慘響亮,浣衣坊的丫鬟都被驚動出來看熱鬧了,住在西跨院的徐恪真的會美聽到嗎?
錦書嘆了口氣,傷感的接口道:“送不送又能如何?孩子命苦投錯了胎,從新來過說不定還能是他的福氣。
他哭得這麼悽慘,當爹當祖母的都聽不見,不心疼,就算來送又能有幾分真心?”
是啊,畢竟是徐恪的孩子,張王妃在處理之前怎麼可能不讓徐恪之情?
沒有徐恪的允許,張王妃又怎麼會?
蕭婉容嘆了口氣沒再說話,不忍心看孩子的慘狀,索性轉身回了自己院子。
王府的人押着孩子敲鑼打鼓的遊街,一邊走一邊宣傳着張王妃的謊言,沒過半個時辰,滿京城的百姓都跟在了囚車後面看熱鬧。
百姓聚集得最多,孩子被折磨得只剩最後一口氣的時候,‘野男人’揮着寒劍破空而出,砍傷了數十名侍衛之後將孩子救了出來。
可就在他抱着孩子想要撤退的時候,又一波侍衛趕了過來,眼看着捉活的有困難,侍衛們放了箭。
三輪劍陣之後,‘野男人’和他懷中的孩子一起被射成了刺蝟,再沒了存活的可能。
侍衛長敲着鑼厲聲警告躲在暗處看熱鬧的羣衆:“都睜大眼睛看好了,這就是算計王府的下場。
別以爲買通了高手就能栽贓、抹黑徐家公子,我家公子根本就看不上那等不要臉的貨色。
現在真相大白,誰要是再亂嚼舌頭根子抹黑王府,後果自負!”
野男人和孩子的屍體送去了刑部銷案處理,王爺親自去刑部看了那男人的手臂,和料想中的一樣,那男人手臂上有一隻和女殺手一模一樣的毒蠍子刺青。
張王妃說是張淑芬買通的毒蠍子殺人,是張淑芬……
那她是怎麼知道毒蠍子分舵的位置,又是怎樣和殺手頭頭接上頭的?要買殺手的命,那可光是銀子就能成的!
雖然一直知道要殺徐莊的是張王妃,可既然有張淑芬頂罪,王爺也自欺欺人的抱着一絲希望,希望他的妻子他曾經真心疼愛過的人沒有那麼不堪。
如今真相狠狠扇了他一巴掌,他才終於醒了過來:那等毒婦,當真是留不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