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東西呢?”
楚清華勾了勾脣角:“當然不會被我帶在身上,那靈藥將是我和楚涼夜談判的籌碼,我輸了就輸了。不過你該知道,那靈藥絕對不會有第二瓶的!”
雲深收劍,將所有翻滾的情緒壓制下去:“誰知道呢?你可別忘了,聖島每年都會和四國交換一樣東西。你也知道聖島的實力!”
楚清華聽到雲深提到聖島這兩個字,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濃:“你猜的不錯。我確實需要一樣東西,拿到這樣東西最簡單的辦法就是當上皇帝。我從來不在乎西楚的江山社稷,至於這皇帝怎麼當。倒是也沒有想過,但是現在我有了更好的法子,只要抓到了楚涼夜的把柄,這代價都不需要我來付了!”
雲深眼神微微加深了幾分:“楚清華,我倒是沒想到幾年不見,你心機更深了!”
握劍的手微微緊了緊,雲深只感覺世事無常。
他低聲嘆息:“幾年前。你並非是這樣的,不然我和楚涼夜也不會對你這般信任,這麼多年。你究竟做了什麼?”
他和楚清華師出同門。本就有師兄弟的關係,他在外面的所作所爲。他也是多少有些耳聞。
只是他們並非是一個師父,後來對方行事也不是用自己的身份,所以雲深也是最近才知道自己這個名義上的師兄在外面做了多少令人心中發寒的事情。
然而,楚清華以前確實不是這樣。
短短五六年的時間,就將一個人改變了這麼多,即便是雲深一時間也有些難以接受。
楚清華眼底劃過一道暗色:“我遇到了什麼不需要你來管,等我養好了傷勢,我會親自去和楚涼夜談談,皇位我可以不要,但是我要聖島的丹王蠱!”
聽到這三個字,雲深的瞳孔劇烈的收縮了一下。
他手背青筋畢露,一雙眸子裡面劃過森冷的光彩:“你要丹王蠱做什麼,你可知道那蠱是幹什麼的?”
楚清華瞳孔微縮:“聽聞那丹王蠱活死人肉白骨,我很想見識一下!”
雲深倒吸了一口涼氣,那丹王蠱他也是有耳聞的,雖然是真是假不清楚,但能救命他知道。
可是想要得到那丹王蠱實在是有些天方夜譚。
那從皇上手中拿到的,珍貴至極的靈藥,裡面主要的藥引便是丹王蠱產出的蠱漿,即便如此,這靈藥都稀少無比,輕易拿不到。
而楚清華的野心倒也是夠裡還,居然還想要那種東西。
“如果真的拿到丹王蠱,楚涼夜還要你的靈藥幹什麼,丹王蠱能解百毒,根本不需要多此一舉!”
楚清華笑了笑,倒是對此沒什麼辯駁:“話雖是如此說,可是楚涼夜沒有我的幫忙,他絕對拿不到丹王蠱,而如果有我的參與和付出,這蠱他留着也沒用,倒不如給我,合作一次,是雙贏的局面!”
他側過頭,冷風吹的他受傷的身體起了一圈雞皮疙瘩,讓楚清華輕輕顫了顫。
傷勢的嚴重,讓他咳嗽中吐出一口血來。
然而,那雙眸子裡卻也沒有什麼怨恨的情緒,就像是任何人都看不懂,看不透他的心思一樣。
雲深握着劍的手有些發熱,眉眼輕蹙着,眼底的情緒陷入沉思。
過了片刻,他像是想通了什麼:“當年你爲何要救洛雲瑤,這兩年你們又在什麼地方,你想要得到丹王蠱,爲的是救誰!”
然而楚清華只是笑着,卻什麼都不說:“這些,好像不需要你來管!”
雲深知道自己的問題對方不會輕易說出來,“好,我會放你走,不過我也有個條件,不管你要做什麼,都不許傷害靈歌,若是之前的事情再出現任何一次,我對你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楚清華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斜睨了他一眼:“好好的,我沒事傷害她幹什麼,更何況,她還不能死,我對他很有興趣,尤其是她居然會噬魂之術!”
江靈歌一點兒也不知道,催眠術在楚清華的眼中會變成噬魂之術。
不過也很正常,這裡又沒有催眠師,和她所在的時代也不一樣,很少有人會這種東西。
也不知道楚清華從哪裡知道的。
雲深以後的看了他一眼:“什麼是噬魂之術?”
還沒等雲深問完,楚清華的周身就像是出現了一層迷霧,他很快消失在一片白芒之中。
然而,他的聲音卻依舊傳入他的耳中:“那是我無意之間得到的,很想知道它的主人是誰!”
聲音消散,等到雲深反應過來,竟然再也沒有發現雲深的身影。
空氣之中還殘留着一點兒迷藥的味道,雲深下意思的服用了清心靜氣的藥物,等到休息片刻回過神來,才察覺到了楚清華這術法的厲害。
他居然不知不覺間就中了招,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對方下了藥。
等到他平靜下來,山下的士兵也已經找上了山,一道黑影從人羣之中出現,不緊不慢的走向雲深。
是楚涼夜。
雲深站在原地,一身白衣隨風輕揚,猶如謫仙。
楚涼夜眯着眸子,語氣平靜,卻像是在陳述:“你遇到楚清華,還放了他!”
雲深知道楚涼夜什麼都猜到了,也無意隱瞞:“楚清華和我同出一個師門,我不能殺他,讓他跑了!”
楚涼夜倒是沒怪罪雲深:“你本就沒有必要幫忙,雲世子!”
雲深語氣凝重起來,他淡淡張開口,將剛剛楚清華對他說的話都闡述了一遍:“我知道的就這麼多,不管皇上有什麼想法,還是以皇后娘娘爲重!”
雲深對江靈歌好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楚涼夜雖然偶爾會吃醋,但也不是不會辨明是非的人,更何況,他十分相信江靈歌。
他的靈歌不會做出背叛他的事情,他就是這麼以爲的,就像是從心臟之上印刻的痕跡一樣。
當然,他也不會負她。
“丹王蠱,楚清華用它做什麼?”
雲深搖了搖頭:“他沒說!”
楚涼夜像是在深思着,這些天他對楚清華嚴刑以對,對方竟然對此沒有提及一句。
不過這些都是楚清華欠靈歌的,即便是他不當回事,也不會泯滅之前對靈歌的傷害。
“這件事,我會考慮!”
楚涼夜聲音低沉,透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思慮。
對於他來說,現在解決江靈歌身上的毒素乃是重中之重。
不過唐家他依舊會看一看,畢竟想要從楚清華手中拿到那靈藥,付出的代價並不知道會是什麼。
聖島的東西,可並非是那麼好拿的。
楚涼夜揮手,將山上還在尋找的人馬都撤了下去,當回到皇宮的時候,天色已然大亮。
輕輕敲了敲江靈歌寢宮的門,裡面卻沒有任何聲音。
平兒聽到動靜加快了腳步趕過來,連忙對楚涼夜俯身行禮:“皇上,王妃昨夜睡的有些晚了,所以纔沒有起身的!”
楚涼夜抿了抿脣角,透過窗櫺的縫隙輕輕的看了裡面一眼,牀的幔帳十分安靜,裡面的人並沒有任何動靜。
“好好照顧皇宮,明日封后,朕會再過來!”
“是,皇上!”
平兒再次行禮,見到楚涼夜走了,才小心翼翼的將門推開。
她壓低了聲音說道:“娘娘,皇上已經走了……娘……”
她詫異的看了一眼牀榻,因爲並沒有聽到江靈歌的說話聲,所以加快了腳步走了過去。
然而一掀開被子,下面哪裡有江靈歌的身影,只有被子裡面被墊高的枕頭。
平兒臉色一白,心臟剎那間像是失去了跳動的能力。
她腿軟的坐在地上半天都沒能起來:“娘娘……”
平兒張了張嘴,一眼掃到被子下面一個枕頭壓着的一張字條:我出去溜達溜達,不要擔心!
不要擔心?平兒都快嚇死了,她連忙抓着那張字條就往外跑。
“皇后娘娘離家出走了,王……皇上!”
平兒語無倫次,飛快的向着楚涼夜剛剛離開不久的方向追去,闖過幾道阻攔,直接飛奔到了楚涼夜面前。
她臉色煞白,氣喘吁吁的將手中的字條遞上去,手指還因爲激動的情緒有些顫抖。
楚涼夜眯着雙眼,站在御書房門前拿起那張字條。
上面字跡清晰可見,確實是江靈歌的字。
她的字極好,就算模仿都很困難,真假很容易分辨。
這字條確實是江靈歌所書,而她竟然一聲不吭,沒有任何預兆的就走了。
她還有這身孕,身體的毒素還沒有清理,她怎麼能就這麼走?
而且,他是怎麼避開暗衛的追蹤離開皇宮的?
楚涼夜倒是沒着急,畢竟影七等人也不是吃素的。
“你先回去等着,朕會將你的娘娘找回來!”
楚涼夜聲音平穩有力,頓時讓平兒的心平靜了許多。
她惴惴不安的離開此地,楚涼夜抓着手中的字條,然後小心翼翼的疊了起來。
他仰起頭,看着金碧輝煌,大氣精緻的皇宮內院。
四周雕樑畫柱,卻少了幾分熱鬧的人情味。
一旁的小太監連忙迎了上來:“皇后娘娘應該沒有走遠,不然宮人一定會發現的!”
楚涼夜卻搖了搖頭,因爲他知道,江靈歌想要離開皇宮簡直不要太容易。
即便是皇宮那些地下的通道他已經堵上,甚至安排人重點看守,可是他沒有忘了,江靈歌的手中還有一份和他拿到的不一樣的,更隱秘的地圖。
“是這宮裡,讓你覺得悶了嗎?”
影七等人低着頭跪在楚涼夜的面前,他們被安排保護江靈歌的安全,卻愣是將人給看丟了。
楚涼夜目光冷漠的注視着幾個手下,御書房靜悄悄的,就連一根針落在地上都能聽的清晰。
影七喉嚨滾動一下,額頭上的汗珠順着臉頰落了下來:“皇上,屬下等人一定會將皇后安然無恙的帶回來!”
他是真的沒有想到,皇后居然會離開皇宮。
而且還是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
楚涼夜聽到影七的話,總算有了動作,周圍的壓力減輕了許多,讓幾個影衛長長的出了口氣。
坐在上方的男人聲音冷沉:“你們最後見到她,她在做什麼?”
“皇上,皇后娘娘在……沐浴!”
影七說完,臉色更白了。
雖然他們奉命保護江靈歌,可是皇后娘娘的隱私卻不能窺探,不然他們絕對好不了。
楚涼夜緊繃着脣角,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在桌子上。
對於江靈歌的安全,他暫時不會太擔心,他突然想到了昨晚她說的話。
她會照顧好自己。
那句話的意思就是說她不想在皇宮裡待了嗎?
“朕親自去找!”
影七猛然擡起頭來:“皇上,如今西楚內部動亂,外面還有南祁虎視眈眈,如果您不在宮裡,怕是會很麻煩!”
楚涼夜盯着影七:“帶着人皮面具,就說朕病了,過幾日就會回來!”
楚涼夜的話,影七哪裡敢不聽,以前他就裝扮過城主的樣子,現在又來裝皇上的。
“屬下遵命!”
他還能說什麼,楚涼夜的決定就算十頭牛也拉不回來。
“朕覺得,就算朕不在,這皇城你們應該也能打理的好好的!”
一羣影衛汗顏,甚至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萬一打理不好,這鍋誰來背?
楚涼夜淡淡出聲:“下去吧,該做什麼做什麼!”
他起身,走到御書房的裡面,打開了一條暗道。
沒過多久,在皇城外面就出現了一個帶着銀色面具的男人。
夜城城主的裝扮用起來依舊自然,他運起輕功直接來到了雲陽王世子,然後讓人給雲深帶了一句話。
雲深拿着書信,一張臉難看的厲害。
那上面的意思居然寫着,將皇宮裡面的瑣事都交給他了。
楚涼夜是吃透了雲深不會做出任何傷害江靈歌的事情,所以把他拿捏的死死的。
雲深手中的信紙被他狠狠撕碎,送信那小廝見到自家平日裡態度溫和的主子露出這樣的表情來,嚇得雙腿一軟跪在地上。
雲深深吸了口氣,用扇子敲了敲桌面:“下去吧!”
他知道,就算想要說不做也來不及了,對方根本沒有給他這個機會,直接走了。
他直接被綁在皇宮之中,這下更是沒辦法離開,皇城之中那些事情總是要有一個人去管去收拾的。
如果早一點兒知道江靈歌已經離開皇宮,那他一定會第一時間追上去,不會給楚涼夜留下絲毫空隙。
……
柳城之中,江靈歌坐在一個混沌攤上吃東西。
她手中捏着一把長劍,一張臉看上去平平無奇,絕對是丟在人堆裡找不着的那種。
身上的衣服有些肥大,她穿着一件藏藍色的布衣,長髮被簡單豎起。
背上揹着一個小小的包裹,渾身上下充斥着一種殺伐果斷的英氣。
她沒有絲毫優雅的將湯底全部喝完,簡單的擦了擦嘴角,將銅板隨意的放在桌面上。
她跑出來三天了。
楚涼夜沒有讓人追過來,她倒是過的自在的很。
江靈歌的目標很明確,她的時間不多了,而現在皇城之中煩心的事情太多,南祁國攻打西楚,她又不能在這件事上幫上什麼忙,倒不如自己回唐家看看。
一是給自己尋找能解毒的藥。
寬大的衣服遮擋住她的身體,讓人並不能看出什麼異樣,江靈歌簡單收拾了一下,繼續趕路。
唐家路途遙遠,江靈歌計算了一下,就算騎快馬,最少也要一個半月的時間。
而且路途遙遠,悲涼在西楚最北方的位置,要是自己去走的話,估計半月以後天氣就會大冷了。
不過這倒是沒什麼,江靈歌如今躲開了所有護衛,僞裝成一個普通男子的形象,誰也不會想到她會是昭月公主,當初的夜王妃。
這點對她十分有力,只可惜她現在有了個小拖油瓶,不知道能不能趕在所有人都能看出他之前將一切擺平。
等她找到解藥,然後就尋個安靜的地方將孩子生下來,最後再給楚涼夜一個驚喜。
這喜有沒有楚涼夜不知道,反正驚是有的。
江靈歌倒是沒有單獨出發,她尋了個商行一塊行走,加上她帶着佩劍,又會幾手功夫,十分順利的找了一個押送貨物的工作。
順便蹭個車。
這些人全部都是去北涼行商的,這些人這條路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趟,走的都是比較安全的地方,也讓江靈歌十分放心。
眨眼間一個月的時間過去,距離北涼十分近了。
因爲有商行的掩護,江靈歌行走城池之間也沒有受到任何阻礙,順利的簡直不敢置信。
皇宮之中丟了皇后,也並沒有任何人聲張,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江公子,等過了婺城,就到了北涼邊境,若是時間還足夠的話,要不要暫時留在商行?”
江靈歌聞言,對着說話的溫婉女子笑着搖了搖頭。
“我去北涼爲了尋親,所以不宜多留!”
女子名爲蘭月,性子柔和婉約,身上穿着打扮十分素淡,杏眸瓊鼻,也算的上一個小家碧玉的美人。
她待在商隊之中這麼長時間,也大概知道了這女子的身份,她乃是這商行老闆唯一的女兒。
正常來說,千金小姐都要留在家中嬌生慣養,可她偏偏不是,雖然性子柔和,可做生意卻不含糊,十分受人淨重。
商行這些護送貨物的,每個漢子幾乎都很喜歡這位大小姐,然而,對方卻偏偏連個眼神都不給他們。
誰知道,偏偏江靈歌卻受到了這位大小姐的喜愛。
這倒是讓不少人心生嫉妒,但是也有自知之明的,沒事就在旁邊八卦,順便給江靈歌出出主意。
“江公子,八成是大小姐看上你了,去找什麼親戚,倒不如留下來得了!”
江靈歌心中一陣尷尬。
她擡起頭看了一眼馬車,卻看到車簾被人輕輕撩起一個縫隙,待她擡頭的時候,那簾子又撂下了。
江靈歌隱約察覺到了什麼,更是覺得有些無語。
她雖然女扮男裝有些不地道,但是也沒想到居然裝扮的這樣像,就連朝夕相處了這麼長時間的同行之人都被糊弄了過去。
這對她來說也算是好消息。
至少在找到唐家之前,她都不必擔心身份會暴露了。
江靈歌微微挑眉:“在下多謝蘭小姐這段時間的關照,不過卻是有急事!”
說是急事,但是周圍的人也沒看出江靈歌着急來。
江靈歌找了一顆大樹坐下休息,吃着從前面城池買的乾糧,目光下意識的去觀察所有人。
她覺得很新奇。
上輩子從一開始,她就陷入了無限的仇怨循環當中,最後就算順利的當上了江家家主,她也沒有體會過普通人的生活,然後來到西楚,她便是衆人矚目的王妃,所有人和她說話都是戰戰兢兢的,很有保留。
之所以會喜歡暮兒,就是因爲暮兒身上那種肆意妄爲的勁兒,可後來沒曾想,那小丫鬟居然是個公主。
也難怪對方從一開始就不怕她。
江靈歌吃了口東西,覺得已經飽了,她之所以選擇坐馬車,而不是快馬加鞭,也正是因爲她此時有了身孕。
一個月過去,現在她小腹已經有了很明顯的隆起,好在她現在穿的衣服都十分肥大,再加上天氣很冷,穿的很厚,她人又瘦,誰也沒有看出來什麼。
將從額頭落下來的碎髮輕輕撩開,放在耳後。
腦海之中不由得出現了一個人的身影,那張刻入骨子裡的臉顯露在她眼前的虛空當中。
說不想念是假的,走的時候也沒打招呼,真不知道楚涼夜會不會氣壞了。
但是她覺得,自己留在皇城之中才最危險。
“時間不早了,這次還真是走了大運,以前這一路走來,不說是否會遇到危險,就連個劫匪都沒遇到,真是稀奇了!”
“說什麼呢,你還希望遇到危險啊,不想活了!”
“不是我錯了,瞧我這烏鴉嘴,不說了!”
那邊一陣鬨鬧,江靈歌看了一眼那些押送貨物的武夫,一個個都是粗人,她雖然性子不似女子那般柔軟,但也和對方格格不入。
爲了掩飾身份,她可是多穿了不少衣服,還在鞋墊子底下放了東西增高。
這會兒站起來,雖然面向普通,可人的氣質卻是怎麼也掩飾不住的。
最中間那馬車上做的就是蘭月,她身邊還帶着和自己一起長大的貼身丫鬟,那小丫鬟低聲說道:“小姐,江公子馬上可就要走了,有些話再不說可就遲了,奴婢看他模樣雖然一般,可是性子很好,文志彬彬的,和那些粗人絕對不一樣!”
蘭月臉頰有些可疑的紅暈,抓着帕子的手輕輕攪動着:“他不像是普通人,說話做事十分穩妥!”
小丫鬟一臉贊同。
“小姐,老爺一直着急小姐的婚事,想必您將人帶回去,老爺也一定會同意的!”
說到這裡,小丫鬟眼底滿是怒氣:“要不是家裡都被那女人給管着了,小姐留下不痛快,也不至於東奔西走,幹這種又苦又累的活!”
蘭月點點頭,心中多少有些緊張,她抿了抿脣角:“可是江公子看樣子不太願意!”
小丫鬟這回也愁了,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小姐,她眼珠一轉,小聲說道:“小姐不防去問問江公子要找的親戚誰什麼人,到時候也好有個聯繫,不然的話這人走了就再也見不到了!”
一聽到再也見不到了,蘭月頓時急了。
她連忙從馬車上下來,猶豫着來到江靈歌面前:“江公子,家父本就是北涼人士,不知道您要找的是什麼人家,我也許能夠幫的上忙!”
江靈歌一愣,倒是沒有拒絕對方的好意。她淡淡笑了笑,“是唐家!”
“唐家?”
蘭月一愣,這北涼姓唐的十分多,要是光憑這個可什麼也找不到:“不知道是哪裡的唐家?”
“北涼源城唐家!”
一聽到這個唐家,蘭月的臉色頓時有些變了:“你是說,四大世家之意的唐家?”
江靈歌見到蘭月的臉色,不由得疑惑道:“怎麼了?”
“那個唐家是不是善醫術毒術?”
對於蘭月的問題,江靈歌也沒有隱瞞:“對!”
蘭月臉色煞白,滿臉失落,她上上下下再次打量了一遍江靈歌,只感覺心情莫名的難受起來:“我知道唐家在哪兒,不如就一起去吧!”
江靈歌沒有拒絕:“那就麻煩蘭姑娘帶路了!”
蘭月有些不甘心:“對了,你是唐家的什麼人?”
北涼源城的唐家,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得,那是在北涼受到皇室尊重的世家大族。
唐家就是源城的土皇帝,想要在那裡立足,都要經過唐家的允許。
雖然唐家這麼多年以來已經衰落了,可瘦死的駱駝還是比馬大,哪裡是一般的家族敢肖想的。
“只是一個旁支親戚罷了,過來投奔,怎麼了?”
蘭月眼前一亮,聽到她這麼說,不知道怎麼就放了心:“江公子,我有一個請求,不知道您能不能答應!”她低下頭,心思有些扭捏,臉頰緋紅:“我家剛好就在源城附近,距離源城也不太遠,能不能邀請公子去我家藉助一/夜,就說……就冒充一下我的求娶之人,因爲我父親打算等我回去以後讓我嫁給劉家的一個人,我不喜歡!”
江靈歌呆住了,拿在手裡的包袱差點兒掉在地上。
蘭月有些害怕江靈歌會拒絕,連忙說道:“如果江公子不願意就算了,不強求的!”
但是那委屈的模樣,好像江靈歌不幫忙,就像是做了傷天害理的事兒一樣。
江靈歌無言以對,這一路上受到蘭月的照顧不少,如果連這點小忙都不幫不太合適,可是幫……她怎麼幫。
她不光是個女人,還是個孕婦。
雖然現在肚子還看不會被人看出來,但是等這個冬天一過,或者月份大些,絕對暴露的。
“需要幾天時間?”
蘭月心中一喜,知道江靈歌答應了:“不需要多久,只要一天就好,第二天咱們就離開!”
聽到這話,江靈歌鬆了口氣:“我會幫你,不過蘭小姐當不得真!”
她和蘭月不過是萍水相逢,走了一路的陌生人罷了,她甚至連自己的真實姓名和身份都不知道,就算在以後,她回想起來,也只會想起一個叫做江陵的過客而已。
馬車浩浩蕩蕩的進了西涼的邊城,邊城的人口比較少,街道上的行人也都稀稀拉拉的,但是這些人的穿着和西楚已經有了不少區別。
西楚之人擅穿長袍,即便是冬天,也都喜歡在身上披個厚厚的襖子,而這裡的人男子女子都是十分剪短的打扮。
女子裹着襖子,下襬穿着襖裙棉褲,因爲北方的天氣驟降,地面上已經鋪了一層雪痕。
江靈歌下了馬車走在貨前方。
一個人影忽然疾步跑了過來,即便江靈歌反應過來躲開,腰間也被人擦了一下。
“叨擾了!”
那人連忙道歉,低着頭轉身就走。
江靈歌也沒當回事,旁邊的人立刻提醒她:“江公子,你身上可有什麼東西少了,那人明顯是個扒手!”
她一抹腰間,果然放碎銀子的袋子不見了。
她腳步頓了頓,看了一眼遠處像是想起來什麼:“無所謂,沒了就沒了!”
江靈歌出來以後帶了不少錢,再加上雲深之前還送了她一塊令牌。
他說,只要拿着那塊令牌,就能在全國各地所有的金華錢莊拿銀子,要多少有多少。
江靈歌出門的時候可沒忘了將這東西帶來,雖然這金華錢莊她不打算拿回來,但是如果關鍵時候,這令牌一定能派的上用場。
“那你沒了銀子,將來怎麼住店?”
有人關心的問着,卻被旁邊人拽了拽袖子:“江公子找到親人,還怕沒有銀子嗎?”
“就是!”
只是多了句嘴,這下所有人也不關心了,江靈歌繼續向着城中行走,可沒走多久,一個人突然跑到她面前,直接舉着他剛剛偷走的袋子跪在地上。
“我再也不敢了,饒命啊饒命!”
那人鼻青臉腫,嘴角還帶着血痕,跪在地上的身體不住的哆嗦。
江靈歌詫異,她出手將他手上的錢袋子拿過來。
那人身上滿是狼藉,可唯有錢袋子是乾淨的。
“你……”
“啊,別殺我!”
那人從地上爬起來就跑,也不管別人的視線。
不少人看到江靈歌手上的東西,頓時忍不住笑了:“真是奇了怪了,居然有人把偷走的錢給送回來!”
“我還是頭一次遇到這種事情!”
感覺到前面不走了,後面馬車上的簾子先起來,蘭月有些疑惑:“怎麼了?”
立刻有人將剛纔的事情說了一遍,蘭月低笑了一聲:“怕是受到了什麼驚嚇吧,真是怪人!”
這點小插曲誰也沒有注意,江靈歌死死的捏着袋子,眼底的色彩深了深,嘴角卻勾起了一抹淺淺的笑意。
她什麼也沒說,繼續和衆人向着前面走去。
她終於知道這一路上爲何風平浪靜,爲何一點兒危險也沒有遇到了,更知道剛剛那錢袋子是怎麼回來的。
但是對方不出來,她也不說。
找了一間客棧,衆人總算是擺脫了風餐露宿,飛快的鑽進暖洋洋的房間之中。
江靈歌自己找了一個房間住下,讓小二打了水,她好在屋子裡好好沐浴一番。
將身上的棉衣脫下,江靈歌鑽進還冒着熱氣的浴桶之中,舒服的嘆了口氣。
在這個時代趕路,還真不是什麼舒服的事情,她有些懷念飛機汽車了。
不管多遠的地方,只要睡一覺的時間就到了,哪裡像是現在這樣,走個路都要幾個月的時間。
輕輕摸了摸已經有了明顯隆起的肚子,江靈歌的嘴角忍不住露出一抹輕笑來。
臉上的人皮面具已經收拾好清理了一下,等她洗漱完畢的時候又被重新戴上。
剛剛穿好褻/衣,房門就被敲響了。
一開門,居然是蘭月身邊的丫鬟。
那丫鬟不敢直視江靈歌的眼睛,直接飛快的說道:“小姐算了算,明天晌午應該就能到蘭家了,希望公子今晚做好準備,到時候不要露出什麼馬腳,其他的交給小姐就好,等到見過家主,小姐就會給公子帶路,讓公子順利認親的!”
江靈歌點點頭:“告訴你們小姐,我知道了,叫她不用擔心!”
將房門關上,江靈歌一陣頭疼。
不過現在已經確定的是,那個男人一定在什麼地方看着自己。
可是她又有些擔心,她這一出來就走了一個多月的時間,難道他到手的皇位不要了?
心中恍然着,江靈歌疲憊的躺在牀上,沒多一會兒就陷入深眠之中,房間之中的蠟燭被風吹的搖曳了一下,沒多久就熄滅了。
漆黑的房間之中,一道黑影突然從門外走了進來,悄無聲息,沒有任何動靜。
銀色的面具在月色下反射着光芒,那人靜悄悄的來到江靈歌的牀邊,輕輕點了一下江靈歌的穴道。
這下,江靈歌睡的更深了。
來人將她渾身上下都簡單檢查了一遍,見到沒有任何傷痕,這才長處了口氣,有些冰涼的手指輕輕的撫摸着她的臉,那聲音多了幾分幽幽之意:“你既然不想看到我,我就暗中保護你,不來煩你,給你足夠的自由,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我會一直看着你!”
他語氣停頓了一下,空寂的房間之中回聲輕蕩:“誰也不能傷害你!”
楚涼夜知道江靈歌這段時間有所察覺,但是他依舊沒有露面。
就算出現,也只是在夜色中,所有人都休息之後纔會躺在江靈歌身邊,點了她的睡穴抱着她入眠。
他會提前出現在這商隊前方的道路上,將那裡所有的障礙全部剷除,不給江靈歌增添一絲一毫的危險和麻煩。
至於皇城,在他出來以後,就沒有再回去過。
那邊怎麼樣了,他也不知道,楚涼夜都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般任性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