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謝紫夜歇斯底里的尖叫了一聲,手中的月輪猛地往脖子上一送,幾乎劃斷她的頸動脈,“您若要殺他,便先給兒臣收屍罷!”
幽月魔皇手頓在了半空中,俊美的臉上陰晴陰晴交換,過了好幾息才緩緩的收回手掌,探出魔識,粗暴的掃向任北。
恐怖的壓力當場便將任北壓得從空中墜落,千百股髮絲一般的暴戾的殺意將他包裹起來,徹骨的寒意頃刻間瀰漫了他全身。
急速下墜的任北強行運《風雲萬相大法》,將萬相神氣散落到渾身的經脈之中,然後才竭力運轉《五行混元功》,穩住了下墜之勢。
他深深吸進一口氣,搖搖晃晃又慢慢飛了起來,緩慢卻堅定的朝謝紫夜飛去。
幽月魔皇略顯以外的微微一挑陽剛的劍眉,他魔皇級的魔識,竟看不透這螻蟻的功法!
整個戰場安靜了,兩大仙山十幾萬修士,再加百餘魔將,全部注視着空中那個宛如醉漢一般的身影踉踉蹌蹌的御空前行。
只見他越往前速度越慢,額頭粗大的青筋宛如顫動的弓弦一般劇烈跳動着、臉色脹的血紅、清脆的骨鳴聲宛如放鞭炮一般的響起,似乎下一刻,他的身體就會像個從高出墜落的大西瓜一般,轟然炸開。
魔皇級魔識,彈指間便可將任北震得爆體而亡。
謝紫夜偏過頭,聲音中已經出現了哭腔,“王八蛋,你別過來了!快走!”
任北還在一步一步的踏空向前,艱難萬分的一個字一個字說道:“我錯了,我不該懷疑你,原諒我!”
謝紫夜的眼淚一下子就溢出來了,“我不怪你,你別過來了,會死的!”
任北置若罔聞,倔強的一步一步向前。
“嘖嘖,姬兄,這小傢伙是你累土仙山的弟子罷?”司徒千秋的聲音在姬元君耳邊響起。
姬元君轉頭望了司徒千秋一眼,輕聲傳言道:“今日之戰,本尊若是不死,會給裡嶺南修行界一個交代!”
“師弟,爲兄來助你一臂之力!”一聲大喝,一道血色遁光從累土大營躍起,閃電般的衝向任北,但還未靠近,血色遁光轟然破碎,雷豪的身軀無力的倒飛了出去。
“師兄!”任北大駭,回頭看了一眼雷豪,見他雙目緊閉,不知是昏迷了還是死了,當場怒髮衝冠,轉過頭神色猙獰的對幽月魔皇咆哮道:“堂堂魔皇級大能,竟然對一個法身境的修士出手,你還要臉麼?有種你今兒就弄死我,弄不死我,我必報今日恥!”
“父皇,您答應過我娘,要允兒臣三件事,現在兒臣求父皇饒他一命,擺駕回宮!”任北的話音剛落,謝紫夜驚恐的尖叫聲便響了起來,抓着月輪的手劇烈的抖動着,似乎隨手都可能把自己的頭顱削下來。
暴怒的幽月魔皇都已經伸出手,卻又再一次頓住了,白皙如羊脂美玉的手掌間魔氣繚繞,半響,他才冷冷的吐出了一個字,“準!”
言罷,一揮大袖,捲起跪地的謝紫夜,
轉身朝空間裂縫內走去。
謝紫夜任由幽月魔皇卷着她,噙滿淚花的雙眸癡癡的望着任北,再進入空間裂縫的那一剎那,她擡起手,用力的朝任北擺了擺手。
這一別,怕是再難相見了!
“紫夜!”任北爆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嚎叫聲,不顧一切的向空間裂縫撲去。
未等他靠近,姬元君突然出現在他身前,一會大袖,一股輕柔卻磅礴無比的力量將他震飛出去,“你真要引得幽月魔皇血洗嶺南麼?”
任北一怔,沒在動彈,只是失魂落魄的望着一個個魔將沒入空間裂縫當中。
當那道空間裂縫終於合上之時,十幾萬修士全都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他們有決一死戰的勇氣,但能不死,誰又願意死呢?
姬元君轉過身,一指任北大喝道:“戒律堂何在?將這名弟子押回大營!”
……
任北倚在一張光板鐵牀上,神情呆滯、雙目空洞的望着陰暗的帳篷頂部,雙手和雙腳都套上了有抑制真氣運轉功效的沉重枷鎖。
“王八蛋,你對青青做了什麼?”
“王八蛋,你千萬別死啊,給老孃撐着!”
“向伯伯不着急,紫夜就在這兒,那也不去,待任北什麼時候想娶紫夜了再說。”
“打打殺殺的,什麼時候纔是個頭啊!”
“王八蛋,我們回紫青洞吧?”
“那我呢?”
謝紫夜的聲音不斷在他腦海之中重複,鼻尖還縈繞着她身上好聞的蘭草香氣……那種感覺,就好像他現在喊一聲紫夜,謝紫夜就會從掀開帳篷走進來,沒好氣對他翻白眼兒。
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雷師兄,仙主親自下令關押此人,你別讓我們難做!”
“拿仙主壓我也沒用,起來!”
帳篷被掀開了,雷豪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一見任北手腳上的鐐銬,頓時大怒轉過身對帳篷外大喝道:“叫王戟來見我!”
任北慢慢轉過頭來,望着雷豪輕聲道:“師兄,不必了!”
雷豪卻是氣不過,轉過身又走了出去,不一會兒,他和王戟便並肩走了進來。
“自己看,你們戒律堂是什麼意思?”
王戟見了任北手腳上的鐐銬也是皺眉,轉過頭對帳篷外的戒律堂弟子道:“是誰下令給任北上鐐銬的?鑰匙呢?”
帳篷外的守衛恭恭敬敬的回道:“稟副堂主,是百里副堂主下的令,鐐銬的鑰匙也都在他身上。”
雷豪冷笑,“公報私仇?好了,老子記住了!你戒律堂的人千萬別犯到老子手中……”
不等雷豪說完,任北便再次面無表情的輕聲道:“師兄不必動怒。”說着,他隨手拍了腳鐐一巴掌,青光繚繞的腳鐐頓時靈光大失,然後隨手將其扯斷,扔在一旁。
這一幕,驚得雷豪和王戟目瞪口呆。
這腳鐐乃是戒律堂給那些違反了仙山戒律的弟子準備的,自然不可能是什麼凡鐵,而是黃級
一等靈材天外隕鐵混合地心錳鋼煉製而成的寶器,在其抑制真氣、真元運轉的異效下,法身境一重的強者被鎖上,都別想掙開。
而任北竟然輕輕鬆鬆的一拍一扯,便將這條腳鐐給弄斷了!
任北自重生以來,除了謝紫夜,從未再外人眼中展示過他大宗師級的煉器之術,就是不願意鋒芒必露,想要踏踏實實的打熬武道,現在,他覺得藏不藏拙都無所謂了。
半響,雷豪纔有些語無倫次的說道:“那個,王二愣子,你自去忙,我和我兄弟聊聊。”
王戟點點頭,帶着一臉震驚的表情轉身出去了。
雷豪走到鐵牀旁坐下,從儲物袋中取出一罈烈酒,拍開了泥封遞給任北。
任北接過酒罈,一仰頭,大口大口的往肚子裡灌,往日不怎麼喜歡的烈酒,此時到了口中卻是如此的甘甜,清澈的酒液從他的嘴角溢出,漫過他的臉頰,一滴一滴的滑落……是酒,還是淚?
一口飲盡,任北隨手將酒罈扔在旁邊,再次接過雷豪遞過來的酒罈,再次仰頭大口大口的往下灌。
雷豪自己也取出一罈烈酒,沉默着拍開泥封,仰頭飲下一口,“明日仙山將會對你進行公審,仙主與衆位長老,還有各堂正副堂主都會參加。”
任北不可置否,嘶啞的問道:“傷勢怎麼樣?”
雷豪有些自嘲的回道:“並未大礙,幽月魔皇並未對我下殺手……幽月魔皇應當只是覺得礙眼,隨手將我擊飛。”這對豪邁不羈的雷豪來說,絕對比將他打成重傷更讓他覺得恥辱。
任北擡起眼皮看了雷豪一眼,“再過一千年,他在你眼中亦不堪一擊!”
“呵呵”雷豪自嘲的笑了笑,“這任師弟可就太擡舉爲兄了,幽月魔皇是坤元界七大的魔皇之一,坐擁百萬魔修大軍和無盡修行資源,要什麼有什麼,爲兄如何能及得上他?”
任北再次仰頭灌下一大口烈酒,淡淡的說道:“如此說來,你我出身平庸,天生就該被那些世家大少踩在腳底下?”
這雷豪就不同意了,一挑濃眉道:“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我等生自由身,誰敢高高在上!”
任北點點頭,“這就對了,捨得一身剮,誰都敢拉下馬!”如此激昂的話語從他的口中說出來,他的神態卻依然半死不活。
雷豪抓着酒罈重重和任北手上的酒罈碰了一下,“道理你既然都懂,爲何還如此無精打采?”
任北飲下一口烈酒之後,蕭索的回道:“哪怕有朝一日我比幽月魔皇更強,也難將紫夜從坤元界帶出來,紫夜也未必等得到那一天!”
“壽元大限麼?以謝姑娘的資質,晉升魔將十拿九穩……那就八百年罷,你我兄弟若五百年後不死,便殺進坤元界!將謝姑娘搶回乾元界!”這一番話說完,雷豪身上那股子狂放不羈的氣勢又出現了,比之以前,更加霸烈!
任北擡起頭,定定的望着雷豪,良久才狠狠的一咬牙,一字一頓的說道:“八百年爲期,如若不死,殺進坤元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