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和她說了什麼?”
扭了扭脖子,笑着看了眼袁震沒有表情的臉,“你問她啊。”
“殷離,不要消磨我耐性,你再揹着我做一些無謂的事,我就帶一個人的屍體來給你。”
毫不在乎冷笑道:“殺了,我不過就再等上幾世而已,無所謂。不過我倒要看你怎麼以桑其的兵力,去面對龍騰和天狼的千軍萬馬。”
袁震,別把我當五年前不懂世事的孩童。在這個身體裡的是看慣世界冷酷的蘇洛,不是那個涉世未深的殷離。若要和我比心計城府,我不會比你和微子啓差。
“五年你變了很多,不過這樣的激將法對我沒用。”
“聰明的人只會變得更聰明,這一點不值得懷疑。我也不是用激將法,只是告訴你我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看着遠處漸漸沉下的霧氣,山色輪廓也跟着迷離起來。所有的心思都用來對付龍騰,現在卻要打碎從來,面對一個幾乎瘋狂的人。
“你現在放棄,我讓你們一家安全離開,不論是袁震還是元稹都不存在。”袁震不會得到他想要的任何一樣,就算天狼和龍騰肯,念嶼也不會。
他現在站在刀刃上,走不走都註定流血,這纔是現在的他最可怕之處。
袁震繞在我面前,倚在假山上,仔細的大量着我,找着另一個人依稀的影子。
“你從前可不會放過背叛的人,就如當初看着元稹痛苦死去時候,眼睛都不曾眨過一樣。”袁震站得很近,但他的聲音很遠。“你沒想到執刑時我就站在旁邊看着你,祈望你眼睛能有一絲波動。”
袁震看着她的嘴角笑意更深了,薄冰般的眼眸,如同這世界再也找不到這樣綺麗炫美的黑水晶。交織着冷酷,嗜血和漠然,無情得像地獄最深處的火焰。
就是這樣的眼睛,這樣的目光,讓他深陷其中,沉淪腐爛得不到救贖。
“你想要怎樣?”緩緩的靠近袁震,撩起他空蕩的右手衣袖,滿是鄙夷的說:“想要和我建立另一種關係?”
袁震伸出手指腹在她柔軟的脣上輕輕的撫摸,恍惚的低下頭碰到他日思夜想的柔軟,細細的在上面磨膩,沒有深入,更沒有離開的意思。
頭往後縮了一點,離開了黏在自己脣上的溫熱,淡淡的說,“想要這具身體?”
袁震震驚的擡起眼,眼裡的迷離漸漸散開換上的是那我不願深想的複雜。
“還不是現在。”
不是現在是對香凝有所顧忌吧,如果真的讓他奪得天下,香凝的下場應該也是,飛鳥盡,鳥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吧。不過現在至少我不用擔心被他上了。
“御龍杖和逆天?”鬆了口氣,伸手擦了擦留在脣上的味道,“你不會簡單的認爲挾持了我和他們就能得到天下了吧,你在釋神族呆過,應該知道念嶼的脾氣。他可不是會爲任何事和人牽絆的人。”
他把目光調向了遠處,眺望着那霧氣中此起彼伏的山脈,帶着輕笑的口氣,“除了你。”收回目光重新調到我身上,幽幽的說:“你的身體我要,御龍杖也要。除了逆天,它不是我的目的。”
你他媽的吃裡爬外,摸清底細倒打一筢的混帳。念嶼你那雙白內障是怎麼選人的,培養了這麼一個奸惡的變態。老子在這邊死皮賴臉的拖時間,你要是讓我被吃了,老子回去把你家祖墳可撬了。
深呼吸~蘇洛,你很冷靜,非常冷靜。韓商久他們還蹲在牢裡等你救呢,要冷靜,保持冷靜。
“你在生氣?殷離你真的變了很多,從你開春城到在爲救海生讓侍衛脫衣服
??”袁震字字清晰的回憶着,嘴角掛着一絲無法察覺的溺愛,“這五年我錯過了很多你的成長呢,我很欣喜你變得這樣富有生氣,那雙眼睛比以前更迷人了。”袁震接受到了一種近似冰錐般冰冷和銳利的目光,其中還夾雜着鄙視與厭惡,但手指還是不可制止的攀上了她的臉龐。
“你該知道殷離愛的人都會死。”
“可你不愛我。”袁震扯出一抹無奈的冷笑,“所以我不會死。”
何苦呢,明知道永遠不會有迴應的感情,何必苦苦執着。第一次用客觀的眼光看他,可憐的可恨之人。說明白點,他愛的是殷離,和我蘇洛沒有關係。但他殺了海生,用韓商久他們威脅我,就是死罪。
“你就準備一晚上對我傾訴衷腸?”我開始不耐煩聽這些要死不活的情話。
袁震也笑了起來,“我倒不介意,不過殷離大人好像已經不耐煩了。”
沉着臉,用所有的力氣壓抑着想要揍他的衝動,“要我交出御龍杖也可以,但我要先見到他們安然無恙。”
袁震歪着脖子,“活是活着,但可並不算安然無恙。”
失控的拽起他的衣領把他推到了牆上,努力壓抑後的怒聲變得尖銳扭曲。
“一個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也不要考驗我的耐心。”
“我有同感。”袁震單手攬過我的腰,瞬間姿勢變得曖昧,“我現在是不敢殺他們,不過折磨他們讓我更興奮。你想讓他們少受點苦的話,就別在我面前爲他們情緒失控,因爲你這樣會讓我更想看他們流血。”
拽着他的手失去生氣的滑下,垂在身體兩邊。
“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帶你去見他們。”袁震也鬆開了手,“讓你看看昔日那高不可仰的微子啓現在有多麼落魄。”
袁震走後,他的聲音還在我腦子裡盤旋。黑夜和四周的空氣交融得更深,只有蒼穹上那抹悽白的殘月斜斜地投射下冰冷而淡涼的光。
月光下的樹影把這充滿機關血腥的皇宮,裝點得如黑獄般森然恐怖,冷風穿梭肆虐,引得葉片顫顫發聲。
躺在牀上我能感覺到時間從我眼角眉梢爬過,數着它們久久無法入睡。
次日。
跟着袁震前往天牢,一路上除了他和我,還有香凝。打消所有疲憊對着香凝笑了笑,手在自己腹上輕輕摸了幾下。香凝本就疲憊的臉更加深沉了。
大約走了兩柱香的時間,走到皇宮最北的偏僻角落,一座全石頭打造的建築矗立其中。四人一組的守着每一道門,還有二十幾個一對的哨兵來回巡邏。
袁震看也沒看這些人,就直接走了進去。看來他已經架空了皇宮裡的權力,就差一個名正言順的頭銜,而這頭銜應該就是他顧忌香凝的原因吧——駙馬。
守衛的人見他和香凝趕緊躬身跪地請安,我跟在最後面進到一間四面石牆,沒有窗戶的刑室。也是派有重兵守衛,牆上有一道鐵門緊鎖。
袁震眼神示意門旁的守衛,一人慌忙開了鎖,我們三人先後進去,然後是石梯隨地勢蜿蜒而下,不是說天牢嗎?怎麼全都往地下通。
石梯很寬敞,每隔兩米左右就有守衛,拐了幾個彎,又穿過兩道鐵門,眼前更加明亮起來,火成岩的石壁,寒鐵精心打造的牢門,牢室分衆兩邊開來。
這裡關押的都是重犯,也該說是在政治上和袁震最對的人。看着牢室裡衣衫蔞褸的人看到他是露出的膽戰心驚,就該知道他對韓商久他們用了多重的刑。
雙手緊握着邁進一間特別寬敞的刑室,刺鼻的血腥味鋪天蓋地的捲來。
韓商久和微子啓雙手被鐵鏈綁住,身體吊得老高,必須踮起腳尖,才能夠稍微減輕手腕的壓力。
上衣被完全扯去,血肉模糊的胸膛疤痕交錯,鐵鏈綁住的手腕竟可隱約見森森白骨。
袁震挽着香凝坐下,擡眼戲虐的看着靠在牆上的我,“心痛了?”
冷冷的撇了他一眼,淡淡的說:“我不想看了。”
韓商久擡起頭來,眉眼之間仍滿是桀驁不馴,和我目光在空中交匯,迅速溶化成驚恐。怒吼道:“袁震你這個畜生,快把她放了。”身體奮力作勢往前扯,手腕的血茄子頓時裂口,鮮血泊泊的流出。
“哈哈——”袁震笑了起來,朗聲叫道:“微子啓你也別裝死,看看誰來看你了。”
一旁傷勢嚴重得多的微子啓在吵雜中緩緩擡起頭,額頭上流下的血已經變得殷黑乾澀,依稀可見的眉目間淡淡憔悴,卻仍有風韻。
他看得我,眉頭緊緊的蹙起,不發一言。
袁震站起來,一巴掌扇過去,微子啓嘴角立刻見了血,幾綹發飄下來遮住鳳眼裡的不顧一屑,淡淡的說:“袁震,你在我眼裡永遠是一隻搖着尾巴的狗。”
袁震笑得更狂了,上前一把掐住了微子啓的頸項,笑道:“那今天我就要你看看狗是怎麼咬死人的。”
轉身從浸在鹽水裡的長鞭,還沒等我反應過來,袁震一揚長鞭,“啪”的揮了出去,微子啓的胸前立時出現了一道長長的血口子。
他每一鞭的用足了力道,長鞭一接觸到皮肉便是一道皮開肉綻的血口。
“畜生,你有種就別光打他一個。”韓商久暴怒的眼睛佈滿血絲,駭人的氣勢讓一旁的侍衛也後退了半步。
袁震也打紅了眼,一鞭扯到他的臉上,血沫子濺溼了他的臉。
“沒想到你對自己的情敵還這麼義氣。”袁震把矛頭轉向韓商久,譏諷道:“準備一個女人表兄弟兩人一起用?”
韓商久瘋狂的扯動着鐵鏈,“你要讓我活着出去,我一定會扯下你的舌頭喂狗。”
“哈哈——”袁震笑扶在一旁,“這輩子是沒機會了,不過這個建議不錯,可以考慮用在你和他身上。”邊說邊將長鞭抵在他的傷口上,慢慢下滑,停在他的胯間,冷道:“連這裡一起喂狗。”
我靜靜的靠在牆上,冷冷的看着袁震。十指深深地嵌入了掌心,血在掌心流竄快要溢出時被迅速隱在我血色的外袍上,消失不見。
海生死的時候,我氣瘋了,恨不得撕了袁震和微子啓。但現在我比任何時候都平靜,自從老師自殺後,這是第一次平靜的要毀掉別人所有幸福的願望。袁震,香凝,安兒,包括縱然這一切的老皇帝和桑其每一根草木,都想毀掉。
眼珠緩緩的斜到眼角,看着香凝,對上她不安的眼睛。香凝也震驚的看着不發一語的殷離,那眼睛跟前日裡的冷酷完全不一樣。是地獄惡鬼般嗜殺的興奮,恐怖得讓人戰慄。也彷彿站在眼前的不是有體溫的人,而是血獄裡的惡魔。
香凝驚恐的站起身子,拉住發瘋一般揮打着鞭子的袁震,顫聲道:“我想回去。”
“香凝。”袁震看着神情異樣的她,手中的鞭子也垂了下來,“你這是幹什麼?”
香凝蒼白的靠在他身上,一手揉着太陽穴,聲音小得旁人聽不清楚。
“我懷着孩子,看這血腥的場面,心裡難受。”
袁震眉頭一蹙,片刻扔掉手中的長鞭,冷眼看了眼侍衛,道:“可我嚴加看守。”
原來肚子裡還有一個,看着身形應該不足三月,那袁震應該是和微子啓一起來的桑其。結果只要一個了,香凝一直在龍騰。
香凝先回桑其安排好着一場局,然後請君如甕。這個桑其國皇帝真的該死,難不成他以爲自己女兒迷途知返回到他身邊,然後好賴嫁一國之君。
“袁大人,要陪公主回去安胎?”故意把話說開,一旁的侍衛慌忙垂下頭。“看公主的肚子,那可要快些成親。要不然在桑其大着肚子,可掩不住耳目,傳出去有失民心啊。”
公主未婚先孕,奇恥大辱。袁震一定不會放過現在聽到這一切的活口,這幾個人沒少打一鞭韓商久他們,就用他們的血開忌。
香凝抖得更厲害了,幾乎全身靠在袁震懷裡。我也笑了起來,眼睛掃過血跡斑斑的兩人,定眼看着香凝,“爲人母的是該多想着點孩子,免得報應全落在他們身上。”故意加重了他們二字。
袁震陰冷的看了我一眼,扶着香凝轉身走了出去。我跟在後面頭也不回的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