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的時候,主角從來不是法官陪審與觀衆,而是那名罪犯;通常,這種場合下的主角應該誠惶誠恐,膽戰心驚,畏罪伏法方合拍,而不是如現在這般趾高氣揚。
左宮鳴的表現何止趾高氣揚,他目光睥睨,神情淡然,輕蔑驕傲的眼神橫掃四周,宛如巡視自家領地的君王。
“百年前我就知道,有朝一日會遇到少君,且剛好趕在危難時……”
“閉嘴!”
十三郎氣死了也樂死了,心裡想百年前,百年前小爺的前世的爹的爹都沒出生,你算的哪門子“緣”。
“明說吧,有沒有辦法。”
有怒便是心動,轟的一聲,紅芒再放,大帳衆人霍然起身,人人眼裡流露着不可思議與驚駭表情。
“得,這下來得徹底。”
鬼道在心裡哀嘆,默默轉身走出門,親自在門口充當侍衛。自這一刻起,裡面若沒有人出來,誰想進去,就只能踩着老頭子的屍體。
……
“辦法當然有!老朽百年前便已準備妥當,只等今天。”
相比於周圍人的震驚不安,左宮鳴依然不慌不忙,朝陸默捻捻手指,說道:“拿來。”
“拿……什麼?”血殺聖子還沒醒過神,愣愣反問。
“我的包!”左宮鳴大喝,氣勢如山。
陸默剛剛一愣神,左大仙又喝道:“放心吧,虧不了你!”
四方聯軍有規定,廝殺中戰利品歸勝利者個人所有,而這正是鬼道一肚子怨氣的根結所在;枉他忙活半天把左宮鳴追了個上天入地,最後贏家卻是陸默,自動享有左大仙除生命外的一切。
眼下不是談規定的時候。陸默將那枚因主人未死沒能打開的戒指拿出來,隨即被左宮鳴劈手奪了去,嘴裡還嘟嘟囔囔:“拿了也白拿,不是你的東西,到天邊也要還回來。”
陸默的眼睛泛出血光,恨不得現在就撲上去。親手把這個裝神弄鬼的神棍掐死。一旁大先生忽然開口,朝陸默傳音數語後,取出一枚玉簡飄送到他身前。
陸默眼神陡然變得明亮,猶豫再三掙扎幾回,最終接過玉簡,朝大先生深施一禮,臉上再沒有什麼不甘心的摸樣。
能以一枚玉簡抵過左宮鳴全部身家,不用問,大先生送出的一定是對陸默有重大意義的功法感悟;至於其中有沒有別的意思。各人心中自然明白,無需多說的。
燕山老祖看到這一幕,微微一笑,竟也從懷裡取出一枚玉簡,傳音數語後以同樣的方式交到陸默手中。
神心婆婆冷哼一聲,終放不下魔族之怨,沒出封口費。
這一下,陸默忍不住感激又有愧疚。同時還深深羨慕;他心裡明白,這兩份禮物很重。但也很燙手;無論大先生還是燕山,此舉都不是因爲他,而是要他爲蕭十三郎保守機密。
可以想象的是,在妖靈大陸的這段時間,蕭十三郎不能輕易出事;只要與煞氣有關,陸默就逃不了干係。至少是一份牽連。
但他沒辦法拒絕,兩大劍道之王的感悟何其珍貴,對專修刀道的陸默來講,這兩枚玉簡幾乎是他在人界可以想到的、最最珍貴的禮物,無論如何不容錯過。同時陸默還想到。假如他真的挺起胸脯拒絕了這兩份厚禮,非但不能落好,恐怕還會讓兩名大佬生疑,後果不問可知。
不管怎麼講,左大仙預言再次成真,陸默非但沒虧本,反倒賺了不少,在他修煉到與大先生等同的境界前,會一直受益。
而這所有的一切,都只有一個原因:蕭十三郎。
……
……
“一點煞氣而已,算什麼呀!”
拿回自己的家當,左宮鳴一刻都沒耽誤,從戒指裡不停地朝外掏東西,一邊掏一邊念,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寶貝多。
“這是莫邪寶書,專門記載四大星域各類奇珍異獸,權威、全面,可惜是拓本。這是古藺扇,別以爲它是攻擊法器,此扇激發後扇出來的風很奇特,可以讓千姿花生長加速;什麼?你不知道千姿花?嗯,那是一種……我還是說別的吧。”
“這是捆天羅,別以爲它能捆天,它呀……這是渾龍液,不是讓巨龍犯渾,是讓別人分不清巨龍……這是……這是……”
周圍人滿頭黑線,陸默撫着胸口暗自慶幸,暗想要是讓我得着這麼多“寶貝”,不得愁死。
“運氣啊!”
……
搗騰出一地零零碎碎,直到大帳中每個人的神情都變得不耐,左宮鳴才終於找到自己想找的東西:一座鐵皮盒子。
準確的說法,是一座小小的鐵皮房子。
“煞氣,要制伏它有這樣幾條辦法。”
許是擔心別人等得太焦灼,大仙開宗明義,說道:“首先是抽出來,轉移到別的地方、或者別的東西上去。”
“很難。”
大先生用兩個字表達認可,神心婆婆想了想,說道:“師兄年輕時殺戮甚重,曾遇到過類似問題,後以大恆心,輔以先古神術破之;可惜師兄早隕,蕭長老身上的煞氣比師兄濃稠百倍,實難以根除徹底。”
燕山老祖微微皺眉,顯然想不出什麼太好的辦法,至於陸默,他巴不得自己的煞氣再濃些,哪會知道這種路數。
左宮鳴得意說道:“說難也不算難,只要能按我的要求佈置一座新的鬥轉大陣,經過一番調整測試,輔以適當時日,定能成功。”
衆人面面相覷,神情均有些爲難。鬥轉大陣自然神奇,能將千里方圓的火毒聚集起來朝固定地方送,看起來的確有可能成功。可那個陣哪是隨便布得出來,先別說時間熬不熬得起,得有材料啊!
十三郎對此不太瞭解,目光略掃便明白了一切,直接開口道:“下一條。”
左宮鳴嗨嗨一笑。說道:“第二種,自然是以功法煉化,這又分兩種,一是由精通此道的修士施法,把少君當成寶物祭煉……別這樣看我,我絕對不贊同這條方案。但它的確是一條路。”
十三郎氣樂了,心想丫還是個治學嚴謹的老博士,瞧那股子較真勁兒。沒心思廢話,他問道:“第二種就是自己煉,對吧?”
左宮鳴點頭,正色回答道:“沒錯,但是要注意,功法選擇絕對要慎之又慎;各位都是大能前輩,不用老朽多說也知道輕重。萬一出了事情,後患無窮不說,還……”
燕山愁得沒辦法,心想世上怎麼能有這種人,當真是無奇不有。
“別‘還’了,你自己說過我們知道輕重。”
十三郎聽出味道,準確說是看出味道,笑着問:“最後一條路。就是你手裡這間房子?”
“沒錯!少君不愧是少君,言必中。中必果,若能修習……好我接着講。”
“陣法牽引,難在陣法太過昂貴;修煉功法,難在煞氣太過濃郁,煉出後若不能宣泄出去,效果更惡。第三種法子便是將兩者結合起來。一面煉化,一面將它轉移到某個固定目標中去,非但能夠消除隱患,還能得到一件上好法器!”
手裡託着那座小房子,左宮鳴臉上帶着炫耀的表情。說道:“誰能認出來,這是什麼?”
不用他說,自從鐵皮房子出現,每個人都層仔仔細細地觀察過,且以神念認認真真地探查過其內部結構,甚至包括材質。
“有劍意。”大先生第一個開口,神情微顯疑惑。
以他的身份,說有劍意那就是有劍意,斷沒有看錯的可能;問題是現在談的是煞氣,與練劍有毛關係?
“這是陣法,是劍陣。”燕山隨後補充,明顯比大先生看得更細緻,同時也更加疑惑。
劍意也就罷了,許多法寶爲了增加威能都這麼幹,弄個劍陣出來……難道他還覺得十三郎身上煞氣不夠多?
“殺氣很重。”陸默也符上一句,得到左宮鳴一記讚賞的白眼。
“神魂波動不強烈,但格外精純。”神心婆婆說道。
左宮鳴挑起拇指大讚,說道:“各位法眼如炬,不愧是各方翹首,大能先賢,自有專長,實爲……唉你小心點。”
十三郎實在看不下去,劈手從他手上將小房子奪了去,上上下下里裡外外認真打量,眉間透出思索。
左宮鳴神情略有不屑,雖不敢表現出來,言語卻帶着調侃,說道:“少君雖天縱之才,但也不是什麼都能知曉,老朽以爲……”
十三郎淡淡揮手,說道:“這是一座牢房,專門關押死囚的牢房。”
“呃……”
“它是個半成品。”
“嗯……”
“你不惜將元神分裂融入其中,但受不了它的怨煞之氣,沒辦法繼續煉下去。”
“啊……”
“此物若成,便是一柄劍,一柄包含無數道劍意的劍陣,同時也是你的寄神之所。”
“天啊,少君是第一個看破修羅大獄之人,真乃神人也,神人啊!”
左宮鳴眼睛冒着綠油油的光,宛如兩隻碩大寶石,還是經過激光折射的那種;一把抱住十三郎的大腿……呃,大仙已撲到地上拜服真主,恨不得馬上鑲佐明君征討天下,成就萬世英名。
周圍的人望着這荒唐的一幕,個個瞪着眼睛咧着嘴,再無絲毫大佬風範;燕山老祖使勁捻斷三根鬍鬚才清醒過來,心裡痛罵不已。
十三郎先朝周圍攤攤手,示意這不是自己的罪,隨後才說道:“你一個修煉緣法的算師,弄這麼個飽含冤魂血煞的東西,連自己的元神都扔進去,到底是爲了什麼?”
“我的元神還在,那只是一絲魂念。”左大仙嚴肅糾正。
“好吧,反正我知道,它要是完蛋的話,你不死也得去掉半條命。付出這麼大的代價,能幫你算命?”
“算命太難聽了,不過……也不算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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