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煙裊裊,微寒的空氣裡充斥着奶酒特有的辛香氣息,數百名咔吧族人散落在營地裡,怯怯私語。..
仙師駕臨,給這個小小的遷徙部落帶來太多震撼,衣衫簡陋的孩子們圍着魯卡問東問西,臉上滿是興奮的光芒。
平日裡這個時候,他們會聚集在篝火旁邊,等待一天中最爲豐盛的晚餐,今天卻全然沒了興致,只顧纏着他們的“頭領”,認真打探着此行的分分秒秒。
仙師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去做什麼?
沒有人關係這種大人才會關心的問題,孩子們的注意力集中在仙師與妖靈之間,一舉一動,一招一式均要問個明白,不放過任何細節。
“仙師臉上帶着微笑,一根手指點了一下,只見一道光芒閃過,那隻妖靈就一動不動,任憑那頭仙獸……”
魯卡很有講故事的天分,或者說哄孩子的天分,十三郎的表情被他描述的惟妙惟肖,動作神通完全憑空猜想,估計是因爲平日裡想得太多,講起來倒也似模似樣,很有幾分仙俠風采。
“嗬!”
“啊!”
“呵呵!”
人羣不時發出驚呼,孩子們揚着臉瞪着眼,嘴巴張成一個個圓,敬慕讚歎那個萬分;一些成年咔吧族人也忍不住湊上來,傾聽着,羨慕着,又或疑慮着。
大灰獨自在篝火邊進食,兩名咔吧族少女在旁邊伺候它,神情恭敬而又好奇,大約是在想仙師圈養的仙獸果然與衆不同,吃這麼多肉,還喝這麼多酒。
“小屁孩,就知道瞎編。”
享受着周圍人敬畏的目光,大灰掂着蹄搖着尾,神情高傲中透出怡然,好生感慨。
“還是跟着少爺爽啊!以後不能像以前那樣,得奮發!”
“你們是沒看到啊!那……仙獸踩在妖靈身上。威猛得像個……”
魯卡着急地抓着腦袋,使勁兒想找出最合適的詞彙形容一番仙獸的威儀,大灰等得心裡癢癢,打了個響鼻兒哼哼道:“像天馬……呃,不對。就是天馬!”
嘩啦!拿着奶酒的少女臉一白手一抖。灑了一半。
“聽到了吧!聽到了吧,我就說他會講話,你們還不信!”魯卡得意叫道。
孩子們震撼得不能說出話,幾個膽子大點的試探着朝大灰身邊湊。被他故作兇惡的眼神一瞪,嚇得撒腿就跑。
“別怕,別怕!”魯卡忙叫道。
“魯卡,過來!”
三叔的喊聲自主帳傳來,三名年齡不一的壯漢陪着十三郎自帳篷裡走出。喚過魯卡,一起走向篝火邊。
“來了!”
魯卡想起回來時三叔的叮囑,心裡一陣激動,趕緊從人羣中竄出來,一路飛躍般跑過去,身後留下一羣羨慕的孩子,久久不忍散開。
……
……
“再往南方萬里,便是咔吧族領地外圍草場,也就是我們此次遷徙的目的地。自寒谷出發時。部落裡總共一千零二十四人,走到這兒減員八十三,算是不錯的結果。”
有三叔便有大叔,大叔是這個小小部落的族長,且是唯一一名稍通道法之人。
族長已老邁。臉上鐫刻般的皺紋密佈,脖頸貼面處一道數寸長的傷口隱現猙獰,彰顯其年輕時的威武,還有歲月的無情與滄桑。
“遷徙不易。但又不得不爲,每隔百年。北方便會有一次極寒之冬,時間長達數栽,根本沒辦法生活。”
族長苦澀的聲音說道:“南方也不能久待,原因……仙師已經看到。”
十三郎問道:“因爲妖靈?”
“就是這個原因。”
二叔感慨的聲音說道:“妖獸雖然厲害,想想辦法還能對付,那些妖靈……”
三叔接下去說道:“越是往南,妖靈的數量越多,像我們這樣的小部落,草場外圍就已經很危險,不能再繼續走下去。”
十三郎明白他說的是實情,就所見的情形看,這個小部落裡成年男子與壯年婦女都組織起來,大約能對付二十隻普通妖靈,一旦超出這個數字,便要面臨滅族。
“關鍵是沒有仙師。”
大約是經過一段時間的交談,幾位寒酸落魄的領導人對十三郎的脾性多少有些瞭解,覺得他不像其它仙師那麼高傲難以相處,講話漸漸隨意。
關於十三郎的來歷,以及爲何對這裡如此陌生,他們沒敢太過詳細地追問,只知道他需要打聽周圍的環境,以及大致勢力分佈等等。
族長說道:“沒有仙師的部落,通常都無法存在太久,遲早都會……”
提到族羣的將來,幾個人臉色均有些黯然,對他們來講,眼下其實過一天算一天,掙扎着,殘喘苟活而已。
十三郎對此並不認可,平靜而冷漠地說:“仙師誕生太過艱難,從種族傳承上講,難以改變大局。”
族長微楞,說道:“請恕老朽愚昧,上師所指……”
“種族興盛重在基礎,族長應將目光放在提高整體,而不是依靠一兩個人。”
十三郎笑了笑,說道:“你也算修行者,該明白修士提升修爲有多艱難,像你們這樣的部落,就算有人能夠修煉,成就也有限。如以你爲參照,按照全盛時期的實力,能對抗幾隻妖靈?”
族長汗顏說道:“老朽資質粗劣,實談不上修行,不過之前所說仙師的重要,倒不是因爲其戰力。”
“那是因爲什麼?”十三郎有些疑惑。
“因爲武器!”
三叔搶着開口道:“咔吧族勇士從不畏懼戰鬥,無論面對什麼樣的對手都敢與之一戰,可惜妖靈的身體不是血肉之軀,普通武器對它們的傷害微乎其微,實在沒辦法打。只有經過仙師加持仙力的兵刃,才能對妖靈造成有效傷害,就像這個……”
從腰間抽出那把再無絲毫靈性的短刀,三叔愁苦說道:“爲了讓它保持靈性,大哥耗費了不知多少仙力,已經難以支撐……”
“那也沒辦法。族內留下來的東西都已用盡,若連把武器都沒有,豈不是束手待斃。”
族長拿過短刀,五指輕叩刀身,一股淡淡的波動從指尖傳入。短刀上隨之升起幾分暗芒。變得明亮起來。
周圍人望着這一幕,眼裡流露出擔憂的神情。
隨着時間持續,刀身的毫光越發明豔,且隱隱透出一股妖異的色澤。好似擁有了生命一樣。反之族長眼神黯淡,臉上皺紋也越發深刻起來。
“大哥,差不多就可以了。”三叔憂心說道,身邊,少年魯卡不時將目光投到十三郎身上。似有所期。
族長沒有理會他的話,竭力壓榨着體內不多的法力,將其輸入刀身。
十三郎看都沒有看魯卡一眼,放探出神念,仔細地感受着刀身中的波動;這是他第一次接觸到外域的修行者,修爲雖說淺薄,卻不妨礙他理解其基本線路。
“這是妖力,與我煉化妖氣生出的法力有所不同,更像是妖靈之核裡的那種力量。此人修爲不知該算什麼境界。對比起來,相當於最普通的妖靈。”
心裡思量着,十三郎發覺老人眼裡漸有血絲,神情越發黯淡衰老,終於開了口。
“讓我看看。”
短刀自動飛到空中。根本不受族長控制便落入十三郎手中,同時一股柔和的力量送入他身體裡,彷彿久旱之甘霖,滋潤其經脈。彌補之前的缺損。
“這是……”
族長面色瞬間變得紅潤,眼裡卻流露出恐懼的神情。目光直愣愣地望着十三郎,嘴脣顫抖着想要說話,卻怎麼都開不了口。
其它人先是大喜,之後被他的反應弄得迷糊,不明所以。
“有點見識。”
十三郎淡淡一笑,溫和的語氣傳音道:“沒錯,我是外界修士。”
……
……
獨自被流放到不知名的所在,最重要的便是保證安全,而最安全的方式,莫過於僞裝成本土修士。
這便是十三郎的目的。
自持實力,在外域玩猛龍過江?
很好很強大,死得肯定也很快。
洞府時日,他初步尋到一些線索,一路行來,隨着對妖氣的理解加深,十三郎認爲自己的構想可行,行動越發謹慎。
他明白自己遲早會與本土修士大交道,在此之前,當務之急不是尋找歸途線索,也不是探索外域收集寶物,而是解決身份。
三叔看不出靈與妖的差異,縱有疑惑,最多也只能認爲是仙法奧妙,哪敢懷疑什麼。族長顯然與之不同,自靈力入體的那刻起,他便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
自己的部落,恐怕面臨滅族!
……
……
“不用胡思亂想,我只是路過這裡,你不生事,便不會有事。”
尋個藉口命族長帶自己回到他的帳篷,十三郎淡淡說道:“假如你配合,我會送你一場造化,讓你的部落擁有興盛起來的機會。”
聽了他的話,族長的臉色稍稍平定,苦澀說道:“上師若有吩咐,老朽一定盡力而爲。”
十三郎知道他很難就此解除疑慮,目光自那道傷疤上瞥過,徐徐說道:“你是受傷過重導致修爲全失,且根基受損,雖重修卻已不復當年,我說的可對?”
族長連連點頭,神情並沒有多少失落,反倒更顯平靜。他心知十三郎根本沒有必要和他說這麼多,既然問了,多半不會再存着殺念。至於什麼機緣造化,此時的他,擔憂自己部落安危都來不及,怎會有那種奢望。
“修爲是沒指望了,延緩些壽命卻不難。”
十三郎又說了幾句寬慰的話,待其神情徹底平和,直言不會有任何欺瞞後,問道:“首先告訴我,在這裡行走,最危險的地方有哪些?”
族長認真想了想,說道:“老朽當年走過的地方也不多,以上師的修爲,實在談不上有多危險。不過有種情形需要留意,一旦出現,無論上師身在何方,都需格外小心。”
“呃?什麼情形?”
“浮空火月,妖靈狂潮!”族長的臉上泛起恐懼,迴應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