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莫姓老者第一個發出尖叫,驚喜或驚恐,複雜難以形容。
“巨魔!”狼族戰事們緊跟着高呼,聲音絕望。
十丈身形太過醒目,雖不是第一個趕到,卻吸引了絕大多數人的目光。
來的人不少,獸也很多,天上地下,光華閃爍彩雲渲染,更有一團黑銀相間的雲霧呼嘯而來,刺破人眼
,嚇破人膽。
平靜的白水浪濤翻涌,一座小山掀起數丈高的水牆,疾行如電。還有一名紅髮青年,衣袂飄飛若仙,神
情淡淡不失溫和,略有幾分掩飾不住的激動。
鍾寒寒沒留意這些,她只看到一個人,一個根本不可能出現、卻偏偏出現、每次出現便一定會帶來奇蹟
的人。
她不知道他從哪裡來,不知道他怎麼會來,但知道他爲什麼來。
身形如風如電,十三郎帶着凌厲與彪悍、智謀與決斷、殺機與憤怒、咆哮與吶喊,他帶着感激、溫柔與
憐惜,風馳電掣撲上船頭,撞進所有人的視野。
以往的經歷告訴天狼聖女,他來了,她就放心了,交差了,放下了,解脫了,沒事了。
她是這樣想的,他也是這樣說的。
“我來了,放心。”
他說,她信,雖然她知道,這句話並非爲她而講。
有什麼關係呢?沒有關係。
曾經,天狼聖女無數次回想。自己應該爭口氣,應該證明一下自己,應該做得更好。
如今,尤其是冷玉倒下後,她承受了太多,堅持了太久,若非一口信念支持,她也早已倒下。
她甚至覺得奇怪,自己是如何做到這一切,至今還能站在這裡。
看到小蕭十三郎的那個瞬間。天狼聖女明白了一切。她站在這裡,是因爲她僅僅是站在這裡,與船上的
其它人一樣,僅僅是站在這裡。
而已!
他來了,她明白,然後倒下。
鍾寒寒倒下,緩緩軟倒在地面,淚流滿面。
這一刻,她不想問。不想說,只想哭。
“叮噹被浮魔抓走。”這是重點。是她唯一需要交代、必須交代的事。
十三狼點頭,翻手將鍾寒寒收入獸環,蹲下去抓住冷玉的手,頭也不回說道。
“再進一步,我會殺死你。”
身後,美帥右腳舉在空中,怎麼都落不下去,內心有種強烈感覺,這一步若踏上實處。自己一定會死。
“羅桑!”十三狼聲音嘶啞,像極了受傷將死的狼。
“來了來了。”殤女隨聲而至,連忙遞過羅桑木。身後,黃花女用力張了張嘴,美帥目光陡然發直,悄
悄咽一口口水。
十三朗單指劃開冷玉的小腹,一把將羅桑木按進去。用手死死捂住傷口。
鮮血順着指尖溢出,十三郎看了看,笑着說:“你看過我兩回,我只見過你一面。這不公平。”
“我很少吃虧,所以,你不會死。”
冷玉面無表情,一絲都沒有。
很久以前,塑靈位列百族第一,受尊稱聖。
很久以前,魔族因五大聖族而強盛,縱橫星空,直至犯邊靈境。
很久以前,靈魔大戰,星空浩劫,無數星域被割裂,持續不知多少年,多少季。
戰事綿延,或早或晚相繼開始,又相繼終結。僅以滄浪星而言,靈魔雙方均與上界斷絕聯絡,勢均力敵
無法奈何對方,戰事遂慢慢停歇。
後來,靈魔兩域雖重接諭令,但因上界修家無法降臨,彼此雖有續攻之志,終因缺乏必勝的力量,唯各
自舔舐傷口,徐徐以圖。
至此,滄浪星靈魔割據,持續萬年至今。
這便是新紀之戰。
百年鏖戰,靈魔雙方傷亡慘重,靈脩不論,魔族侵入滄浪星的隊伍中,五大聖族首當其衝,實力銳減;
此消彼長之下,留在滄浪星的魔族重定百族,塑靈、三生及另外兩族均被排除在聖族之列。
拳頭纔是真理,滄浪星的魔族就好像一羣隔絕在封閉空間裡的人,以往的身份不再重要,一切憑實力說
話。
與以前相比,現在的魔域百族早已變了模樣,面目全非。
聖族畢竟是聖族,除實力外,天賦纔是他們得以稱聖的根本;五大聖族各有奇異處,均爲其它種族可望
而不可得的天賜之寶,假如有足夠的時間,他們未必不能東山再起。
懷璧其罪!
這句話解釋了後面發生的一切,靈魔戰事終結後,塑靈三生兩族的殘餘修士們發現,他們的敵人不再局
限於靈脩,還又來自身邊周圍的覬覦目光。
故事由此發生,多少搶掠,多少守護,多少籌謀多少演算,又有多少激昂壯闊,多少慘絕人寰。
記得穆家寨麼?爲守護聖火耗盡全族之力,演繹過多少生死離合;其遭遇固令人感慨,然而與燃靈三生
比起來,他們又算得了什麼。
流不盡的辛酸淚,表不盡的悲歡情,講不完的故事道不完的路,彈指便是萬年。
塑靈不在了,三生成爲傳說,兩個曾經引動風雲的名字僅被極少數人記在腦子裡,再不爲世人所知。
不算太久以前,一個普通的日子,一名看似普通實則不普通的魔宮長老執行一次普通的任務,在一個普通
的地方救了一個不普通的女孩。
憑着深藏於血脈深處的力量。他發現,她是塑靈人。
長老收養了那個女孩,收其爲徒,傳其道法,將其撫育成人。
長老是個慈祥的人,對女孩視如己出,功法寶物無不盡其用,便是親父也恐不及。長老很嚴厲,嚴厲到不
近人情,女孩的修煉比別人艱苦十倍。經歷比別人兇險十倍,性情也兇狠冷漠十倍。
女孩漸漸長大,一如普通修士那樣修煉,進階,是長老如父如主如師如親,幾多磨練幾許艱險,一直修煉
到元嬰。
某日,長老召來女孩,告知了她許多機密。並提出一個“請求”。
他要以女孩的血與魂,塑人!
不是分身。不是什麼神通道法,他要憑空造出一個人,一個傳承自身血脈的、完完整整的人!
他思考了很多年,準備了很多年,等待了很多年。沒有元嬰級塑靈族的血,他永遠都無法成功。
女孩答應了,毫不猶豫。
她甚至都沒有問,造人對自己有沒有兇險,有何兇險。
她不是不懂。修道多年,她知道這件事有多難,蘊含着多少風險。
但她沒有問。
長老有些吃驚,有些擔憂,於是問她有什麼要求、心願之類。
女孩明白了長老的意思,回答了一句話。
“如我不死,請讓我陪着她。”
自己的血自己的魂。造出來的人是誰?
“就算不是自己,至少也是姐妹吧?”女孩這樣想。
長老思考了很久,顧慮重重,似擔心她將來道出實情。引來一系列變故。
最終,長老還是答應下來,但提出一條:女孩只能以僕人的身份出現,永遠不能講出實情。
事實上,這些都是演戲,長老認爲女孩根本不可能活下來,但他需要女孩心甘情願,遂以這種方法安撫。
女孩依舊答應了,毫不猶豫。
抽魂,煉血,其中痛苦自不待言,讓女孩震驚的是,她彷彿經歷了無數輪迴一樣,有一種覺醒的感覺。
造人不僅僅需要塑靈族的血與魂,同時也需要老者自己的血。
那是三生族的血,天生具有輪迴之力的血,傳聞可自成陰陽、神奇絲毫不下於塑靈族的血。
或許是因爲血脈,或者是因爲陣法,又或者長老本身考慮不周,原本純粹吸取的過程有所改變,女孩吸
收了某種三生血脈中的某些力量,像經歷無數輪迴一樣,突然間明白了很多事。
這便是覺醒。
造人成功,女孩沒有死,且從此有了主人。
她的名字叫叮噹,女孩稱其爲小姐,小姐稱女孩爲姐姐。
那是天生的親近感,誰都無法阻止。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塑靈女孩沒有死的緣故,叮噹從小體弱,修煉天分雖高,卻完全達不到長老預想的速
度與效果。按照他原本的計劃,叮噹一出生便應該繼承塑靈女的一切,元嬰修爲,只需等待覺醒。
最根本的原因在於,他的血本來就不純,否則的話,何須藉助塑靈之力。
長老出離於憤怒,終究無可奈何,只好將兩人都留下來,慢慢等下去。
他已經等了很多年,再等些年頭,倒也不算什麼;只要兩人都在身邊,一切都不是問題。
等待的過程中,塑靈女孩照顧着三生女孩,如僕如姐亦如母,全心全意,無微而不至。
她比以前更冷漠,更狠辣,也更深沉;落在長老眼裡,這反倒很正常,慢慢也就放了心。
終於有一天,三生女孩突然跑了
長老大怒,設想了無數種可能,殺了很多人,唯獨沒想到塑靈女孩身上。
原因很簡單,塑靈女孩身上早被他打上重重烙印,一旦離開自己,根本就活不長。換言之,三生女孩留
下,塑靈女將來還有一線生機,否則的話,她們都死定了。
他所不知道的是,經過那次抽魂煉血,塑靈女知道了太多事,其中有些隱秘部分,連他都無法知曉。
長老叫來冷玉,告知了她一部分實情,命她去找叮噹,把她帶回來。
後來後來再後來
冷玉帶着叮噹,降臨妖靈大陸,穿過獵妖森林,救下鍾寒寒,搶了這艘船,踏上白水道。
遇到浮魔,船被毀人被擒,叮噹被捉走,冷玉變成活死人。
一切成空。
今天就一章,這種部分,需字斟句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