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次“不行”,夜蓮把態度展現得極爲充分,並給出足夠充分、有力的解釋。
“我和她們不同,需要與天地接觸,不能總和螞蟻蛤蟆一道待在戒指裡;當然我知道你不會那樣做,如此,我就成了累贅。”
“我在仙靈殿,不等於絕對不外出,想走動的時候,通常更喜歡一個人。”
“龍血已經煉過一些,有效果但不像傳聞中那麼明顯,可能因爲種族的原故,要麼別的什麼。”
“平時我用到許多材料,仙靈殿總有辦法弄來;我知道上界這些材料可能更充足,但那不是你的,需要去找,去買,甚至去搶。”
“你自由慣了,又愛管事,總與無數麻煩糾纏,齊飛問我以往的你是不是在作死,我說是,目前爲止你很幸運,作死但沒有死,但若帶我在身邊等於自縛一臂,那就真的會死。”
“你死了其實沒什麼,但會連累到我。所以我估計,跟着你不但非但得不到照應,還會被當成打手用。”
盤算好的腹案一股腦倒出來,條條不容反駁,尤其最後一條,直接封住十三郎的嘴。
擡手指指昇仙臺,夜蓮微諷說道:“萬年謎題等待英雄破解,你會不會老老實實破界闖關?”
十三郎苦笑無言。
其實這些都是假的,兩人心裡都明白,夜蓮頭一句便用委婉的方式道出:她不是那些御姐萌妹。
曾經的萬世之花,今日的仙靈聖女。胸中丘壑絲毫不比十三郎差的那個人,怎能容忍自己成爲純包袱。怎麼可能忍受長期躲在戒指裡。
“咚!”
窗外又聞昇仙鼓響,彷彿催人上路的呼喚;時間緊迫,既然做了決斷,十三郎不再廢話,反手拿出一套龍鱗皮甲,還有別的幾樣東西。
“你是對的。”
把東西一起塞給夜蓮,十三郎解釋道:“戰後你走得早,這套內甲都是金烏專門準備、讓我交給你。另外這是超八階瞑目蟲。運用之法我寫在玉簡內,你先研究下看能不能行。還有這個是降頭蜂的王漿,有提煉血脈的效果,我估計是他們吹牛,不管怎樣試試總沒錯。對了這個需要留意下,是我在路上剛剛殺掉的妖獸,你留着。破境時或許用得上。”
“你呵,別的不說,賺錢的本事當真一流,鐵臂天螂......九級!”
不知是習慣了十三郎不跑空趟,或者還有別的什麼原因,夜蓮絲毫沒有推讓。帶着欣喜接過一件又一件價值連城的寶物,輪到妖丹與屍骸時終於動容。
“這頭妖獸我知道,當年師尊曾經遇到過,憐其不易沒有擊殺,想不到變得這麼強......你沒事吧?”
十三郎笑了笑。沒有迴應這句關心、但也明顯帶有懷疑的話。
九級妖獸,不管能不能化形。其實力都與化神巔峰相仿;鐵臂天螂是蟲類妖獸中的極品,戰鬥猶爲突出。
夜蓮說道:“九級天螂同樣有資格擊鼓昇仙,它不會不知道這個規矩,爲何不到仙靈殿來?還有你既然能殺,爲何不選擇降服,必成一大強助。”
十三郎淡淡說道:“它的確這麼想,所以才四處截殺昇仙修士,搶奪丹藥以備後用。我發現的時候,它已經殺了七名、甚至更多人,不能留着它。”
這就是原則了。鐵臂天螂大肆截殺人族修士搶奪丹藥,算計妥妥,結果遇到一個不肯饒其性命的主兒,死難瞑目。
木已成舟,鐵臂變成死臂再也活不過來,夜蓮嘆了口氣,說道:“它的這對刀鉗極珍貴,我卻用不到;你帶走上界,不管是煉還是賣,總比留下白白浪費要好。另外,你到底有沒有事?實在不行,我求長老們給點緩衝,讓你準備準備?”
十三郎擺手說道:“就是花了點時間,這傢伙跑得真快。對了,我帶來的那些人,麻煩你和長老們說說,容他們修養一番再走,最好結伴。”
夜蓮應承下來,目光在嘲風身上轉了轉,恍然說道:“原來有它幫忙......從上古世家偷來的?”
後半句是調侃,足見其已從擔憂中走出來,沒想到三殿下聽後大不樂意,搖頭晃腦一番表態,狂吠兩聲。
“汪汪!”
“不是偷?”夜蓮打趣問了句。
“汪汪!汪汪汪!”三殿下怒了,心裡想這娘們兒美則美矣,腦子裡裝的全是漿糊。本殿下英明神武威震八方,怎麼可以被人偷。
十三郎揮手示意嘲風閉嘴,接過鐵臂送過去一面令牌與玉簡,說道:“上古世家的事情,我都記在這裡,等你有空的時候詳細看看,再幫忙朝紫雲發一份。令牌是信物,將來滄浪若再有什麼亂子,或者上古世家惹出什麼亂子,持令者擁有三次號令的機會,違背必遭全族詛咒。”
這麼嚴重!夜蓮大吃一驚。她知道十三郎不是胡亂說話的人,既然留下這等手段,說明其多半捕捉到某些線索。此外夜蓮知道,十三郎的這枚令牌一方面給她留下一門舉世無匹的強助,同時也將人間太平的責任託付下來,至少是一部分。
“你的好處,果然不能白拿。”
調侃的口吻,夜蓮說道:“上古世家幾萬年不出,能有什麼亂子?”
“現在不同了。他們太強又沒了牽絆,時間長了難保會有人生出野望。”
“強者多又無牽絆,他們爲何不升仙?”
“因爲他們都受了很嚴重的傷,一時半會兒無法恢復,另外就算不受傷,我估計他們也不會離開。”
“爲什麼?”
“因爲他們......具體玉簡裡有,等空下來的時候仔細看看。”
時間不等人。原本可以細細安排的事情,如今只能粗粗交代。好在夜蓮不是尋常人。十三郎大概挑重要的講,又道:“問下,那幅樓蘭畫在不在?”
夜蓮神情微變。
“不是我要,給我我也不要。”
十三郎解釋道:“就想問問,前兩年,它有沒有發生什麼變化?”
夜蓮目光微閃,回答道:“有,但是不明顯。因我沒怎麼關注它。但是......”
“怎樣?”十三郎追問。
“齊飛手裡還有一副,記不記得?”
“呃......”
“剛剛來的時候齊飛提到過,說是忽然從畫裡感受到一股召喚之力,讓他覺得自己無比強大......我以爲是心魔,沒怎麼在意。”
“果然很難藏。”血魂子古帝哪有那麼好糊弄,十三郎默默嘆息,心裡想上官不知道了不瞭解這種後果。假如事先知道的話,那可真的是給自己出了一道難題。
“什麼東西難藏?”
“沒啥,別想了。”
十三郎隨口應着,有心再說點什麼,忽然發現除了留下一堆與戰鬥有關的東西,竟然沒話可講。相似的感覺夜蓮也有。不同的是她有話,但是不能講。
周圍安靜下來,沉默了一會兒,兩人先後察覺到窗外鼓聲有一會兒沒再響起,均把目光投向昇仙臺。
臺下還有幾個人。都是老熟人,且都不時拿目光朝這邊看;此刻正輪到燕山老祖擊鼓登臺。平時閃個身就能走完的那段路,老傢伙拖着步子慢悠悠地走啊走的走不完,恨不得多踩死幾隻螞蟻。
很明顯,大家有意拖延時間,負責監督的仙靈長老也出乎意料的好說話,沒催促,只在心裡感慨。
看到這種情形,夜蓮與十三郎不約而同對望一眼,說出同樣的話。
“要走了。”
異口同聲,兩人都不禁楞了下,之後再說道。
“還有什麼事沒有?”
還是異口同聲。
兩個人都笑起來,第三次開口。
“有。”
異口同聲。
“這個......”
“你先說。”
“好。”
夜蓮面色微紅,說道:“再給我輸送一次氣息。”
十三郎微微皺眉,不是不願,而是擔心她心裡有隱情。
來不及過多追究,十三郎伸手按住其頂門,緩緩催動紅塵真意。
赤紅之芒順頭而下,直落丹田入宮,那團氤氳氣流陡然興奮起來,五彩大亮貪婪吞噬,同時送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聲音響在十三郎識海。不知爲什麼,再次感受到那股兇暴,十三郎的惡感減輕不少,且覺得聲音裡交雜着什麼東西。
片刻輸送,十三郎竭盡全力,面色微微發白時候收回手掌,問道:“它給了我什麼?”
夜蓮輕輕搖頭,說道:“沒什麼。你的事?”
十三郎看向三殿下。
“汪汪......汪!”
嘲風先是討好,突然意識到驚恐大叫,掉頭便跑。
“回來。”
“嗚嗚......”大白狗彷彿被繩子拽住,屁股對着兩人躑躅倒退,一邊回頭嗚嗚哀求,兩顆寶石般的眼睛眨呀眨的,夜蓮都爲之心疼。
“要做什麼?別難爲它......”
“拔根毛而已。”
嘴裡說着,十三郎彎腰伸手到嘲諷脖頸,順手拽下一根毛。此時夜蓮才留意到,這條大狗的脖子上,有幾根銀色長毛與衆不同,平時很難注意到,仔細分辨,頓時看出許多不同。
其實用不着這樣做,只看三殿下的反應就能知曉,拔下那根銀毛後,它的精神明顯萎頓下來,笑臉都變得勉強。
擔心同時不禁好奇,夜蓮回頭問道:“別害它......這是什麼?”
十三郎沒有迴應,捏指掐咒清喝半聲,張嘴吐出一滴淡金色的血滴,與那根銀色長毛融合到一起。
看到這一幕,夜蓮真正變了顏色,尖叫開口,連忙想要阻止。
“分魂,你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