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令再下,烽火又起,血氣豪勇者咆哮衝向戰團,躑躅不前者被令主的殺意所懾,同樣不敢猶豫。及至雙方鋒銳開始接觸,無論心中是勇莽還是怯弱,均要爲了活命展開全力,再無一絲憐憫。
對敵人,也對自己。
與此同時,巨木上的修士徹底放棄對重寶的守護,揮灑道道神通,朝猛撲上來的魔修展開一場絕地反擊。
雙方都殺紅了眼,雙方都血肉乃至元神化成力量朝對方猛砸,天空中轟鳴之聲交錯疊加,一波未定一波又起,彷彿沒有盡頭。 . .
一名中年壯漢衝出巨木,嘶吼中,雙臂化作擎天之爪,當頭將一名魔修的肉身捏碎,其魂尚未來得及自爆便在轟然之力下潰滅;壯漢本人狂笑中被身後穿來的長槍刺中,胸膛出現數寸寬的血洞。
長槍飛出他的胸口,竟被兩隻巨爪捏住頭尾,生生折成兩段;未等他來得及服藥治傷,又被三道神通擊中本體。後腦的那一次重擊,盡將他的眼珠都震出眼眶,只餘下兩個鮮血的窟窿,不知該看向何方。
頃刻之間,他以大修士之修爲燃燒精血所帶來的強悍戰力,在周圍無休止的攻擊中消耗殆盡,生命也即將走到盡頭。
“遺棄之民,敢欺我羅桑修士無勇!” . .
壯漢噴着血雨對天呼號,空蕩蕩的眼窩竟讓人感受到一絲決然,下一刻,驚天之轟鳴迴盪四周,幾條身影彈飛至百丈外,更有兩名魔修當場被化成虛無,連靈魂都不餘半絲。
“遺棄之民,敢欺我羅桑修士無勇!”
更多怒號隨之響起。巨木之上與周圍,不少被逼入絕境的獵妖使同樣選擇了自爆;劇烈衝擊迴盪八方,再被其它衝擊回挫反撲,宛如被颶風席捲的海洋,連浪都沒有方向。
雖如此,依然不能阻止魔修步伐。
與獵妖使的絕地才求死不同。魔修自爆有着極爲精準的計劃與安排,且自己帶着死志而來,又怎會不防着別人也去死。獵妖使自爆被逼無奈,傷敵的同時也難免傷己,對本就凌亂的羅桑戰陣同樣是一種衝擊。每當這個時候,周圍自爆的風潮未散,周圍的魔修便頂着神通與火海再次撲上來,殘虐冷漠的目光沒有一絲表情,掀起比剛纔更加狂猛的攻擊。
這般前仆後繼之下。經過不到半柱香的鏖戰,巨木,淪陷了。
然而,在巨木上的獵妖使損失殆盡,撲上去的魔修紛紛以神通法器朝腳下巨木轟擊的時候,周圍的獵妖使軍團終於憑着人數的巨大優勢涌了上來,完成一個嚴密合縫的圈。
戰鬥未絕,或者說。纔剛剛開始!
……
……
任何戰鬥都是以決戰結束,但在此之前。任何合格的統帥會謹慎地使用手中兵力,嘗試摸清對方的戰術與實力,進而決定自己的打法,以及是否決戰。
拿眼前的戰鬥講,作爲守勢的一方,假如不考慮魔修在金山上所受到煎熬。他們在地形與時機選擇上多少有些優勢。從上往下總比從下往上好,有陣法防護總比裸身好,在這方面,修真界同樣受到此類因素限制,只不過不如凡間戰爭那麼明顯。
沒有可以在衝擊時施展的陣法。換言之,獵妖使首先要做的就是要打破這道屏障,才能決定戰場走勢。
毫無疑問,獵妖使掌握着更大的主動,他們想打就打,不想打大可以退走,繼續用圍困的方式消耗魔修力量。維持陣法需要資源,魔修最缺的就是資源,同時因爲鬥轉陣法的存在,魔修理應時刻被削弱;從戰略上講,只要魔修不突圍,最好的方式依舊是圍而不攻。
奇妙的是,正因爲有着絕對的主導權,令主大人遲遲不願講手裡的牌全部砸出去。他們是降臨修士,日後會與本土勢力長期作戰,還要考慮羅桑內部的地位高低,假如戰鬥的結果連因戰鬥產生的消耗都無法彌補,打之何用?
乾脆點說就是,在令主眼裡,這場戰鬥應該是收割,而不是一場與敵攜亡的仇殺。
假如,假如第一波攻勢能夠突破防禦,並且調動魔修全部力量,令主會毫不猶豫發動決戰;在擁有碾壓優勢的前提下,他相信魔修不會如前日那樣個個抱着決死的念頭與自己拼命,自然能得到想要的結果。
眼下的戰場力量對比三比一,這樣都不能碾壓對手,也就意味着雙方全部出動的話,結果不會發生根本性轉變,甚至不會改變。
他不能接受,他有選擇,所以,他不願動。
望着空中那一片血紅,望着那片斑斕五彩所圍繞的那一小片漆黑,令主面孔微微抽搐,眼神依舊漠然。
“假如這就是決戰……”他用力搖了搖頭,下達最後一道指令。
“殺光他們!”
……
……
與天空上戰鬥的膠着不同,地面上完全是一邊倒的屠殺,除最開始魔修從光膜內撲出的那個瞬間,因沉雷巨木撞擊未果對妖靈妖將造成巨大殺傷外,接下來的戰鬥,它們所面對僅僅是數量不及自己五分之一的對手,而且最關鍵的地方在於,它們都是獸。
妖獸終究與人類不同,它們被本能驅使,再惡劣的局勢也會努力活下來;簡單點說就是,它們不會自爆!
不自爆,那就只有與對手廝殺,與對手廝殺,也就意味着被殺,死路一條。
一頭形似麒麟的紅毛巨獸,在撲倒撕碎數名堪與假嬰相若的妖將後,被數百隻妖靈撲上身體。巨大的體型帶來巨大災難,幾百雙爪子與利嘴在身上撕扯,巨獸身體上生出無數山泉,噴出來的不是青碧的泉水,而是讓妖靈爲之癡迷的精血。
更多妖靈撲上來,更多的爪子伸進去,撕扯着血肉。掏出內臟,扯斷骨骼;巨獸的嘶吼漸漸微弱,最後化成陣陣悲泣與哀鳴;兩隻粗壯的利爪徒勞地在空中揮舞,甩飛幾隻貪婪的惡獸,引來更多兇狠的目光。
巨獸不再掙扎,任憑周圍各式各樣的嘴與爪在身上和體內肆虐。兩隻眼睛望向空中,看向自己的主人。
它感覺到主人未死,但它想不明白的是,與自己朝夕相處數百年、無論經歷什麼樣的風雨都不曾分開的主人爲什麼會拋下自己,在如此局面下,仍不肯引爆那一絲魂念。
與尋常妖獸不同,這批魔獸通通被其主人施展了一道禁法,只要主人願意,便可讓他們以類似坐化的方式就此消散。肉身也隨之崩潰。
巨獸希望主人那樣做,它已經有了靈智,明白自己被這些妖物吞食會是什麼下場,它希望主人讓它那樣死。
主人沒有那樣做,非但如此,他甚至施法封禁了它的天賦能力,不准它那樣做。
有疑惑,但沒有怨念。紅毛巨獸知道,主人一定有自己的原因。不能告訴自己的原因。
既然這樣,那就讓它們吃吧。
他將目光從主人身上移開,艱難的轉過頭顱,看向那片陌生的天空。
它所看的方向,是曾經出現浩蕩漩渦的方向,又或者更遠。穿透那片空茫與虛無,直透入未知的星空。
巨獸看着哪裡,用力抽動幾下鼻子,彷彿要嗅一嗅,那故鄉的味道。
空氣中。只有血腥的氣息。
六隻利爪遮擋了它的視線,其中兩隻從巨獸的雙眼插入,直慣入腦。
“吼!”
巨獸發出最後一聲怒吼,聽起來卻像是嬰兒在哀哭,徐徐閉上了眼。
它做不到!
兩隻利爪插入頭顱,彷彿兩隻貪婪的大嘴,抓捏揉肆,絞亂周圍。
“紅毛!”
一聲淒厲到極致的悲嚎在空中炸響,一名年輕修士赤紅着雙眼,剛想有所動作,卻又似乎想到了什麼,生生按下步伐。
他死死盯着陣法之前的那塊空間,對周圍的一切不管不問,甚至不理會有沒有敵人朝自己進攻。
他死死的看着,看着,雙手惡狠狠掐入自己肉裡,彷彿在等待着什麼。
此時此刻,巨獸周圍千米大地上,到處上演着類似的一幕,無數妖靈妖將乃至妖獸撲到陣法前面,是以堆疊的方式擁擠在一起。
它們揮舞利爪,它們張開大口,它們咆哮它們肆虐,它們瘋狂吞食。
乾涸的大地被鮮血染紅,彷彿一隻更大的嘴,一隻更貪婪、更兇殘,也更加無情冷漠的嘴,用力吞食着鮮血。
奇異而瘋狂的一幕隨之出現,無慢靈妖將還是妖獸,只要不能加入到那場盛宴,都像瘋了一樣挖掘着地面,將那些火燙堅硬的石頭撕碎,毫不猶豫地吞入腹中。
它們如此貪婪,如此不顧一切,彷彿不僅僅要殺滅對手,連它們的一絲鮮血都不肯放過,哪怕滲到地底,哪怕進入幽冥。
“嗷!”
不知是那頭妖獸帶頭,很快地,一聲接一聲呼號在大地炸響,聲音中透出幾分得意,幾分絕望,更多的還是瘋狂。
它們突然明白了什麼,馬上又變得什麼都不明白,隨後便轉過身軀,朝身後猛撲。
它們撲向自己身後的隊伍,撲向那些帶有血肉的生靈,如遇阻擋,格殺勿論!
一些妖獸吞食的太多,以至於無法控制身體的慾望,乾脆扯下自己的身體,放入嘴裡大嚼。
周圍也有爪子伸過來,有嘴巴撲上來,吞食同伴,吞食戰友,也吞食自己。
一邊吃,一邊還在狂叫,狂笑。
就這樣,鮮血從一張嘴巴進入一個肚子,在進入另外一張嘴巴,另外一個肚子,如輪迴。
“紅毛,等等我。”
青年修士喃喃自語,擡頭看了眼周圍,一把拍碎了自己的頭。
他累了,想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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