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狼,我來殺你。”
平平淡淡的語氣平平淡淡的話,十三郎安安靜靜地走過來告訴他:吾欲殺人。
殺人是個嚴肅話題,血狼一向如此認爲;他從不允許自己隨意殺人,不是指對象或者數量,而是手段與過程。
如何殺人?各人自個各自看法,血狼不想幹涉別人的態度,只注重自我。每次殺人的時候,他都會先把對象研究一番,仔細琢磨其身與心,在千百種方案中精挑細選,最終設計出一種最最適合的路。
殺人對他來說是一條路,如修家求道一樣,需要慢慢走、細細體味的路。
今天,血狼體會到那條路的反面;戰場上莫名其妙出現一個人,稀裡糊塗破掉他一張又一張王牌,在血狼臉上抽出一記又一記耳光,讓他的心不斷滴血。
不考慮敵我,血狼認爲這種方式很符合自己的風格,唯其方向相反,心裡很不是味道。對方就像架在脖子上的一把刀,慢慢地磨,慢慢地落,以絲毫不下於自己、精挑細選的方式
殺着自己。
讓他覺得無法接受的是,事情到了最後,十三郎突然不按前面的套路繼續下去;他就這樣隨隨便便走下山,與那批該死的叛徒談笑風生,隨後再慢悠悠地走過來,當着所有人的面、以最最輕鬆的語氣說出其目的。
“我來殺你。”
這樣不對,五百狂狼不是擺設,能夠鎮壓各部穩居高位。他們的實力毋庸置疑。血狼還在各部首領之上,自也不會把腦袋伸過去。任由十三郎來砍。
最精彩的部分與想象中不同,血狼內心大爲憤懣。忍不住要想:“難道他當我是一隻臭蟲,可以隨便踩死不成?”
死也要死得精彩,血狼常拿這句話激勵自己,書生的態度令他不滿,同時禁不住生出驚恐,生怕自己像一隻臭蟲那樣被對方踩死,毫無壯烈豪勇可言。
揣着這種念頭,血狼未下令前先擡起頭,最後一次將期待留給仙人。
結果不出所料。主上對這件事情的看法顯然發生了根本性轉變,依舊沒有插手的意思。
“要殺我,那我就先殺你!”
拋開最後一絲幻想,血狼回頭看向十三郎,心裡不能不承認之前的想法錯了,在那名書生眼裡,自己恐怕連一隻臭蟲都不如。
對方的表情過於平靜,沒有仇恨,沒有寒暄。沒有兇惡,連厭惡都沒有;他只想走過來做完殺人這件事,將戰鬥畫上句點。
就是這樣,僅此而已。
“殺了他!”血狼狂喝開口。
風暴頓起。五百狂狼一隻不留,席捲衝向前方,衝向那正面走過來的唯一對手
狼鋒凌冽。
狂風呼嘯。狂狼呼嘯,呼嘯的狼推着呼嘯的風。雪地裡出現一條條直射出去的鋒槍。目力看去,每一頭衝擊的狼騎都像是頂着一面風盾。身後拖着長長“雪焰”,毛髮卻像獅鬃一樣飄舞。
數寸長的狼毛掩不住狂狼的彪悍與蠻野,奔跑起來的它們姿態豪放而優美,皮下強健的肌肉彷彿要跳出來,充盈着無法形容的力量之美。
很難描述那一幕場景,之前狼騎一直是從下往上攻,速度始終拉不起來。此時此刻,幾百狂狼在雪原疾行,竟似千軍萬馬在奔騰。
猩紅的舌頭,森冷的雙眼,矯健的身影,猛惡猙獰遠不足以形容狂狼奔跑起來的英姿,更無法繪出那種美感。
敵我不論,雪狼的的確確是與雪原契合度最高的生靈,它們就像在白雲上舞動的棉、雪地上綻開的花一樣,讓人望之即生感慨,無法不讚其美。
如果雪狼若是白花,狂狼就是高崖絕壁才得一見的雪蓮,某一日降落凡間,讓人們見識到真正的淒寒之美。
狂狼大類仍屬雪狼,全身沒有一點雜毛,體型卻足足大上三圈,重達七百斤以上。差一點的雪盜團,狂狼是首領才能擁有的座駕,至於那些流寇賊兵,它們連雪狼都無法配齊,更別說這種象徵郎類驕傲的標杆。
一陣風實力強悍,但也只能謀取到五百狂狼,由一隻體重達千斤的狼王、也就是血狼座駕率領。從道理上講,狂狼配給天狼軍團是發揮其實力的最佳方式,然而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血狼不僅要考慮其下屬會不滿,更要防範天狼部太多強大,難以保持其優勝一籌的地位。
憑着五百頭狂狼,哪怕手裡沒有一個兵,血狼仍能在所有雪盜團內佔據前席,是它最後也是最強的底牌。
爲了爲了擊殺、或者最大限度消耗十三郎,血狼不惜一次派出全部狂狼軍團,自己則懷着幾分忐忑等在最後,等候自己期盼的那一幕出現。他相信,只要能將這名書生殺死,自己就能將局面再次搬回來;修家不再有顧忌,自己將繼續爲主上效力,仍是擁有赫赫聲威雪原第一盜。
他看着十三郎走過來,看着其身後數百天狼戰士遠遠跟隨,但已絕對來不及支援;他看着狂狼戰士們揮刀,看着這些自己最最信賴的嫡系準備效死,血狼脣角重新浮現出笑意,心裡想
不用想了,接下去的一幕就像從天而落的巨錘,惡狠狠砸在血狼的心頭,將那些馬上便可滋生出來的美妙幻想統統夯回去,連他的心一起,通通砸進盲腸。
“嗷嗚!”
不知從哪裡傳來一聲狼嚎,不淒厲,但格外高亢;不兇惡,反帶着一種深深的誘惑,彷彿那是一聲呼喚,一聲足足響了一萬年的呼喚,響徹在每個人的耳邊。與每一頭狼的靈魂。
胯下猛的一顫,狼王的耳朵突然間豎起。身體如它的胯下之物一樣挺得筆直!
“怎麼回事?”血狼勃然失色,內心升起一種危險到極致的感覺。但卻找不出危險所在。
“嗷嗚!”
又一聲狼嚎,緊跟着是下一聲,下一片,下一羣全體天狼戰士高高昂起頭,脖子上的青筋根根狂跳,對月狂嚎。
人嚎,關狼什麼事?
關的事大了!
嗷嗚!第一聲應和聲響起,天狼戰士的坐騎們高昂起頭,目光卻不是對着天空。而是在周圍的同類身上打量,帶着赤裸裸的慾望。
“怎麼回事!”這次發出驚呼的是小少爺,對狼一無所知的他都能感受到雪狼的異狀,神情有些驚恐。
“嗨嗨,一會兒你就知道。”
身邊巨漢將他從雪狼的背上抱起來,舉過頭頂坐上肩膀,嘴裡嘻嘻哈哈大笑道:“柱子保證,少爺絕對沒見過這個。”
小少爺不懂他的話,但能聽出其話音中的那一縷曖昧;從其他天狼戰士眼裡。小少爺讀出一絲異樣,禁不住機靈打了個冷顫。
他熟悉那種表情,每當自己童心大起、捉弄身邊丫鬟侍衛即將得手的時候,表情與之一模一樣。
“到底是哎呀!”
小少爺看到了。也看傻了,看呆了,小臉瞬間變得血紅。險些當場暈倒。
數百頭血狼一一配對,又或者排隊於某隻身後。集體媾和
嗷嗚!
狼嘯聲聲,撞擊聲聲。眼前只見一張張狼臉,如天地盛宴。
誰能說這不是一種美
對人類尤其是坡頂上人們來說,這是該怎麼說呢?所有親衛大張着嘴巴合不到一起,丫鬟們唰的一聲捂住臉,卻忍不住留出縫隙
“呸!”偷跑出來的林家小姐掉頭而去,身體顫抖彷彿打擺子。
很多人都知道,天狼女子擅長一種可刺激狼類情慾、甚至能促進其繁衍機率的舞蹈:天狼曼舞。很少有人知道,一部分天狼戰士能以吼聲實現同樣的效果,不同之處在於,舞蹈多用於自養之狼,吼聲則可用於戰場,且終身只能使用一次。
據說一百名天狼女子齊舞的話,連月亮都會羞進雲層,兩百名天狼女齊舞,足以讓千里之內的狼羣感受到靈魂中傳來的召喚,以呼嘯與愛慾迴應。
以嘯音激發血狼血脈中的慾望,不是泄慾的慾望,而是繁衍。對狼來說,繁衍就像食物一樣重要,是任何人、任何仙法都無法抹去的本能。
狼性本能一旦爆發,悲劇也隨之發生。
撲通!第一名狂狼戰士翻倒在地,摔出十餘米;緊跟着是第二,第三綿延整個戰團。
狂狼對主人的指令不管不問,紛紛效仿雪狼所爲,就地媾和
越強大的妖獸越難繁衍,這是修真界亙古不變的真理。不要說這些狼,就連生育能力最爲強大的螞蟻都不能除外。十三郎的厭靈蟻便是一例,回到魔域已經兩年,蟻后哪有半點生育的跡象,與之前低階時完全不同。
狂狼也是如此,數百天狼人集體唱響天狼吼,對狂狼這種生育能力並不旺盛的種族來說無異於天籟之音,哪裡還管得了身後之人,哪還顧得上什麼戰事如何?
撲通!
一聲巨響,血狼一頭栽倒,鮮豔的披風如旗幟一樣蓋住身體,彷彿默哀。那頭體重達千斤的狼王呼嘯着衝向前方,嘴裡不停發出召喚。十餘隻強壯的狂狼衝上來,以最最親暱恭敬的姿態向狼王示好,以最最狂野的動作朝她進攻身後羣狼不少流露出羨慕的神情,隨後轉頭忙於身下
“這不可能!這不公道!”
心神徹底失守,擁有強大實力的血狼居然被狼王掀翻在地上,嘴裡喃喃自語。
“公道?你居然知道這兩個字”頭頂出現一隻腳,十三郎嘆息着轉過頭,看向身後。
“這一招的確很意外啊”
你意外不?有沒有被晃點的感覺?
說真的,偶爾玩一下無厘頭,尤其是在明知道很多人等待的時候玩一把真的很爽啊!
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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