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飛蟻現身的瞬間,火蝠的叫聲頓時有所改變,如臨大敵,如遇天敵,如見到世代難以化解的生死仇敵。
還有一絲驚恐。
數萬只飛蟻同時現身,其聲勢之大,宛如平地捲起一團烏雲。一顆顆黑點在空中閃爍般縱掠,片刻便將那五隻火蝠絞殺吞噬,又與那些撲滅妖魂的數百火蝠迎頭相撞,發出陣陣轟鳴。
蝙蝠以蟲爲食,理論上講,這些飛蟻就是它們食物中的一種;只不過,現在這些食物足夠堅硬,足夠兇悍也足夠強悍,數量更佔據絕對優勢,這才戰了個旗鼓相當。
雙方速度相差無幾,仔細比較的話,火蝠依舊佔據優勢,個體實力也更強;每每一次撲擊,生滿利刺的大嘴開合不停,總能將一隻、甚至更多飛蟻捲入口中,生生咬成碎片吞入腹中。然而在下一刻,它甚至來不及用體內火力將飛蟻的殘屍融化,周圍便有更多飛蟻撲到其身上、翅膀上、爪子上,同樣銳冽的獠牙利刺切割橫拉,無所不用其極。
火蝠有靈又無靈,因其不是血肉之軀,註定無法誕生真正的魂魄,因而也不可鞥擁有太高靈智。
就是這一點差別,使這場戰鬥的勝負朝飛蟻方向偏斜;火蝠看似一擁而上,實則永遠是單體作戰,反之蟻后在擁有準六級實力後,本就強悍的指揮能力更加突出,幾乎可同時操控每一隻飛蟻的反擊。
論及神念強度,誰都不能與蟲類母皇相提並論。別說人類修士,便是那些專以神念爲神通的妖靈都比不了。
這是天賦。是無法模仿也沒辦法奪取的天賦。
一隻火蝠撲進飛蟻的重圍,剛剛捕獲到獵物,翅膀陡然一沉;三隻飛蟻延着詭異的路線飛至其翅鞘與腹下,專挑最爲柔軟的部分發動猛攻。火蝠受創嘶鳴反擊,周圍又有更多的飛蟻撲上來,一起加入到對受傷火蝠的圍攻中。
飛蟻的戰術簡單明確,攻一隻便殺一隻,不死不休。不問周圍如何。有着嚴明紀律的它們無視生死,縱被其它火蝠咬斷身體,嘴裡也要撕下火蝠一小片肌膚。
這就是蟻后的能力和做法,令人恐懼的堅決。
戰鬥慘烈而決絕,雙方都沒有退路,也不可能後退,一根根紅線在黑雲內呼嘯。發出撕裂般的尖嚎;黑雲好似一團不斷變幻形容的怪獸,嗡嗡之聲如千萬人吶喊,聚散不定,上下飛撲,沒有片刻停歇。
不斷有碎落的蟻屍掉到地上。同時紅線的數量也迅速減少,速度在黑雲的阻礙下大爲降低。給十三郎帶來插手的機會。
“定!定定定!”
十三郎沒有多餘的辦法干擾這場廝殺,唯不惜法力地朝那些速度較慢的火蝠施展定之法決,內心已然恨極。
“碧落,你還不清這筆賬!”
望着如雨點般墜下的飛蟻,無法遏制的狂怒讓十三郎紅了眼。恨不得將那隻殘魂揪出來當場煉化,哪管它是何身份。
感受到十三郎的怒意與恨意。驕傲的真靈埋頭躲在某個角落不敢出聲,好似沉默的羔羊。
“強納五行,三生六道,四足啊四足,你還真夠狠!”
……
……
自打進入妖獵森林,準確地說自降臨以來,在厭靈蟻的使用上,十三郎一直非常謹慎,輕易不願動用。
蟻后處在進階邊緣,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此時不適合催其生產,再加上飛蟻成長也有過程,十三郎手頭上的這些飛蟻便成了無源之水,死一隻少一隻,不容隨意浪費。
從實力上講,厭靈蟻早已超出其正常成長多能達到的極限,可謂傲視同階任何一種妖蟲。然而它畢竟只是蟲,而且是羣體,在沒有再次突破之前,註定會受到戰鬥方式的限制。也就是說,假如沒有足夠數量,厭靈蟻大多數時候還只能擔當信使與偵查兵的職責,別無大用。
以十三郎如今的身家,哪怕面對一兩名普通元嬰,也用不着動用這個大殺器,然而在看到那些火蝠的瞬間,他幾乎沒有思考便將全部飛蟻放出,自己也不敢閒,同時施展出最強、也是最有力的輔助手段。
原因只有一個,太快!
很難想象十三郎會畏懼敵人的速度,然而事實就是這樣,他沒有放出大灰也沒有放出天心蛤蟆,甚至連身爲鬼王之身的啞姑都不敢使用。在擁有近乎無解的速度面前,要麼施展威力極大的範圍神通將其覆蓋,要麼便是用同樣擁有恐怖速度且數量更足的飛蟻對它們加以剋制,再無第三種解法。
在金山這種地方誕生並且成長,用平日裡最有效的火海之術等若自尋麻煩,若是尋常火焰也就罷了,可它們是在堪與金烏相較的四足身邊長大,非十三郎所能壓制得了。
假如戰場不是在這裡,假如十三郎無需顧及對陣壇的波及,他還有一種辦法可以動用,便是新煉製的子午劍陣。
連空間都能封鎖,連瞬移之路都能封死,自然不害怕對方的速度有多快,然而子午劍陣同屬陣法,佈陣需要時間更需要空間,一但對鎮壓四足的陣壇產生影響,後果誰都無法預料。
碧落的計劃,是將陣法打開一個小小的缺口,既不讓其徹底瓦解,又可接觸到四足本體;達成這個目標後,十三郎、或者說碧落便會將攻擊目標轉向四足,釋放它吸收數萬年的火焰,同時奪其魂源。
整個計劃的關鍵在於陣法,不能不破,又不能全破,因它沒有靈智,自然也談不上仇恨,屆時四足無論多麼不甘心,也依舊只能將主要精力擊中到破陣突圍上,而不是與碧落廝殺鬥法。
厭靈蟻,本是十三郎留下來,當做作最後底牌使用的絕地手段,如今轉眼之間便損失近半,怎不讓他痛心。
怎不讓他恨極!
“殺!”
終於等到火蝠數量降低到可以接受的那一刻,十三郎揮手將最擅長點殺的胖胖與啞姑釋放出來,自己也合身撲上。
“額昂!”大灰在獸環內怒吼。
……
……
兩人一獸的加入,將本就出現傾斜的戰鬥推向終局,有飛蟻干擾火蝠的飛行路線,胖胖的長舌與啞姑的長尾就像兩名阻擊手近距離打移動靶,精準與頻率讓人絕望;與他們兩相比,實力最強的十三郎除了施展定字法決,並無多少真正的出手機會;因心中暴怒無處發泄,他以禁環將漸漸縮小的戰場範圍徹底封鎖,掐斷火蝠的逃脫可能。
要做到這種程度,十三郎付出的法力可不少,事實上,構築這般嚴密的封鎖沒什麼必要,火蝠明知免不了被全殲的命運,卻不肯後退一步,直到最後一隻被分屍。
這場戰鬥中,火蝠的堅韌與兇厲得到完美詮釋,足以讓人敬佩。
“狗雜種!”
戰場越來越乾淨,十三郎隨手抓住一隻火蝠,看着它在掌心不停掙扎嘶鳴與撕咬,目光一瞬不瞬。
火蝠的攻擊能力着實出色,這些從氣息上難以判斷等級的小東西竟能撕開十三郎的本體,將他最爲強悍的手掌咬得鮮血淋漓。
它也有失手……失口的時候,咬不死對手又逃不出去,火蝠掙扎着一口咬在十三郎的食指,結果生生崩斷了牙,頓時發出慘嚎。
對它來講,這種感覺就好像拿利刃捅向最痛恨的人的心口,刺出去才發現自己手裡拿的是一塊蛋糕,便是再沒有靈智,也不禁生出絕望。
十三郎好像失去感覺一樣,死死盯着它在禁錮中掙扎,就是不下殺手。
假如有其它人在這裡,看到十三郎的目光,一定會因其中蘊含的暴戾感到驚恐;他就像一臺正在解剖自己的機器,冰冷的眼神隱藏着需咬緊牙關才能遏制的火焰,看着,看着……
火蝠漸漸不再掙扎,好似一團快要熄滅的火焰,卻沒有消散,而是延着十三郎的傷口滲進血液,融化在他的身體裡。
“罷了,四足長期以火焰封禁雕像,這些火蝠因其一絲意志化爲靈體,本座也沒有料到。”
碧落感受到十三郎的異常,儘量溫和的語氣說道:“這件事本座有責任,但也不算太奇怪,試想以四足的能力,怎麼可能沒有自保手段呢?”
能夠讓真靈承認錯誤,單憑這一點,十三郎足以自傲。這也反證了碧落的另一面,無論做事還是修煉,若沒有勇於反省的勇氣,斷難達到它這種層次。
十三郎沒理它,望着掌中那團好似火焰模樣的蝙蝠漸漸沉寂,目光冷若燃燒的寒冰。
碧落有些生氣,說道:“搞什麼,不就是幾隻飛蟻嗎?大不了……”
“金烏也有自保手段吧?”十三郎突然問。
“什麼?”
碧落楞了下,突感一絲冷意,寒聲說道:“你想做什麼?”
“不做什麼,我能做什麼。”十三郎合上手掌,徐徐擡起頭。
體內傳出一絲悸動,好像有什麼東西即將被打破,將要誕生出嶄新的一面。
“意志,本源,真靈……”他的目光投向餘下拿幾座雕像,表情茫然嘴裡不停自語,彷彿失了魂。
“幹什麼呢?”碧落狐疑問道。
“靈根……到底是什麼?”十三郎問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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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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