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羅桑木都可以不要,我是不是該感動一下,誇誇你癡情?”
黃花女的話帶着醋意,同時也放下一樁心事,嘲諷後說道:“這樣的話,你可有點虧。”
“何止是虧,簡直虧大了!”剛剛醒轉不久的大灰一個勁兒咕噥,它可不在乎黃花女是誰或是做過什麼事,一心貪念吸收羅桑木氣息帶來的好處。
“不能這麼講,殤和你都幫了我很大的忙,說句不該說的話,這幾年你有很多機會把我賣掉,沒有這樣做,我已經很承情了。”
十三郎打着圓場,一半誇獎一半是客氣,說道:“現在我也有點實力了,羅桑木就當是酬謝,不要說什麼虧不虧。”
三年時間,十三郎自己雖沒能通過吸收生機有所提升,間接得到的好處可着實不少;本就處在破境邊緣的夔神進階成功,變爲名副其實的六級魔獸,實力提高以倍計。更重要的是,苦盼多年的蟻后吞噬了一部分三足之腦後,在十三郎以羅桑木“催產催生”的方式餵養下,也終於進化成銀級,如今已開始產卵,再添一大強助。..
讓人揪心的是天心蛤蟆,一如當年塔山形容的那樣,進階沉睡一次比一次長;三年過去,非但絲毫沒有動靜,連十三郎的神念呼喚也沒有反應。按照大灰的非專業解釋,胖胖與三足多半屬於同系妖獸,吸食腦漿所得最大,沉睡的時間自然也更久。
“這麼說吧,本神所謂真靈之腦,我吃了固然也是大補,但因爲不同系,頂多打打外圍;胖胖可不同。他吸收的是精髓,甚至能提升本源。”
說這句話的時候,大灰一改往日戲謔不羈模樣,神情極正且帶着幾分嫉妒。弄得十三郎苦笑不得,心想連一頭驢都大談本源,修道真不值錢。
大灰的話多少有些道理。由三足察覺到胖胖時的反應可知,此番禍害三足,得到最多的應該是這頭主動出擊的蛤蟆,至於它醒轉後究竟能達到什麼程度,會不會誕生出什麼了不起的神通,就不是現在可以知道的了。
盤點實力的話,經過三年血戰,三卡各有不同程度的提升;十三郎自己,修羅大獄的祭煉從未停止。修爲與日俱進。且因得到殤這個天才陣師的幫助,十三郎得以煉製幾種威力強大的法器,如今又得兩大臂助,可說兵強馬壯。是以黃花女雖屢次提醒他海疆軍營防範嚴密,十三郎也名言不會疏忽大意,但若說內心想法,他真的不太在乎。
“不管你們要去哪裡,要做什麼。等我趕到再動手。”
心裡默默祈禱,十三郎對黃花女說道:“其實你不用想太多。羅桑木送給殤是又用意的,將來我要是有機會飛昇天外,沒準還有求與你們姐妹。”
黃花女一愣,神情帶着譏諷說道:“終於承認了嗎?我還以爲你要一直裝下去。”
十三郎微笑說道:“你早就知道了。”
黃花女冷哼一聲,懶得理他。
火焱少主這個身份用了三年,十三郎與黃花女彼此都明白對方心裡有數。但都沒有說破,眼下分別在即,十三郎不想再瞞着她。
“我叫蕭十三郎,靈域道院學子。”十三郎正式介紹自己。
“我叫殤,這是我姐姐。”殤連忙跟上。
“我還叫姑姑。”
黃花女取笑一句略作報復。隨後嘆息一聲,神情略顯複雜。
她說道:“靈魔之間本是死敵,你怎麼”
十三不知該如何解釋,淡淡迴應道:“我和別人不一樣。”
“值得嗎?”黃花女幽幽問道。只有她知道十三郎這幾年經歷了什麼,承擔了多少風險。就說屠滅軍營,目的當然爲了幫助狼王恢復江山,而是爲了替三名魔女打掩護,找不到人的無奈之舉。
“嗯?”
“值得嗎?”
“當然值得,這種事如果不值得,活着還有什麼意思。”十三郎看了看依偎在身邊的殤,用意自明。
“說的也是,”黃花女明白了她的意思,拍拍殤的肩膀,果斷飛起。
“好好修煉,將來到普里來找我。”
“呃儘量吧。”
泗水河,入海口,三舟齊進。
三條船的船體漆黑,劈開濃霧穩穩前行,不經意間看到,怕是會認爲那是三條從幽冥世界裡爬出來的惡鬼;若目力好些,會發現每天船的船身都鑲刻着無數符文,偶爾會發出爆裂的光,並有濃濃妖力放出。
因爲區域足夠大,泗水河灣與尋常入海口不同,水流並不如何急迫,而是如一面緩緩前移的湖;更奇妙的是,水面上密密麻麻布滿各色無根植物,形狀各異,生長出來形態也完全不同。有幾種的莖幹高出水面十幾米,冠蓋成蔭,根本就是樹。
水下無根,水面如林,道理上根本說不懂;難說世上還有沒有與之類似的地方,可肯定的是,這裡的水與別處不同。
它特別重,所以被稱爲重水。
重水覆蓋的區域,除了這種黑漆漆看去如在地面爬行的怪獸的黑船,從不會有船隻出現,事實上,在魔靈艦現世前,泗水入海的這片區域根本就是死水,像暗霧之海一樣,是陸地生物的禁區。
說起來很是奇妙,妖靈大陸無論哪個種族均視靈魔爲敵,這種特製的戰艦卻以魔靈艦爲名,從來無人反對。
三艘戰船相隔千米,於重水上走得很穩,速度卻絲毫不慢,濃霧從四面八方涌過來,好似遇到什麼屏障,一絲一毫不能進入;每條船均豎立着高高的桅杆,但不是爲了掛帆,而是頂着一盞奇異的燈。
說它奇異,是因爲每隔一段時間。三盞燈光都會依次亮起,閃爍幾下後歸於沉寂,之後重複這個過稱,分秒不差。暗霧濃重,船上的人根本看不到其它船上的燈光,實在不知道它們是如何做到這一切。
中央旗艦。甲板上一張案几,兩旁放着一對寬大舒適的椅子,左邊一名壯漢正襟危坐,赤裸的上身肌肉糾結,蘊含着無窮精力。右側卻是一名身高不足三尺的老者,枯乾瘦弱,披着厚厚的毯子半臥椅內,絲毫不顯擁擠。
兩人都有人伺候着,不同的是。壯漢身邊跟着的是幾名美妾,嬌笑嫣然遞送着鮮食美酒;老者身邊卻是壯漢,身邊放些蔬果,但沒有動用。
“重水,重地,重要的時間重要的人,真沒想到,本將剛剛來到這條海線。就趕上這等事。”
壯漢望着前方永無盡頭的濃霧,眼裡流露出厭憎。冷笑着說道:“四大族之一,連幾個外來魔女都奈何不了,竟鬧到封鎖邊疆的地步,不知所謂。”
老者微微嘆息,乾澀的聲音說道:“地域寬廣,魔女行蹤不定。做事幹脆狡詐,的確不好抓。”
壯漢淡淡說道:“兩年多時間連拔九十九座軍營,這叫行蹤不定?”
老者苦笑說道:“老朽之前就與統領提過,火燒軍營的另有其人,不關魔女的事。”
壯漢神情更冷。說道:“這正是本將不解的地方,爲何軍令上不提那名拔營修士,反倒死咬着魔女不放?”
老者不悅說道:“申統領莫非懷疑老朽假傳軍令?”
“莫老誤會了,本將怎麼敢那麼想。”壯漢嘴上致歉,語氣神情可沒有半點歉疚的意思,心裡想憑你也敢僞造軍令,那纔是笑話。
老者知道此人狂傲,因屬皇室血統,若非犯了錯事,斷無可能發配到邊塞之地做統領。但也正因爲如此,他做事更加專橫跋扈,根本不把尋常將領放在心上;其人貪淫好色,非但公然在軍營私藏美眷,所負責的這片海線,無論軍營還是狼族部落,都曾受到襲擾。
放在平時,這些都是小事,大家睜隻眼閉隻眼,只等風聲過去,送他返回聖地也就罷了;可眼下這個關鍵時期,爲了防範可能發生的變故,老者才特意趕到他負責的這篇海鮮,用意不問可知。
這幾年,近百座軍營被人接連拔出,相瞞也瞞不住,不單狼族軍方大失顏面臉,還帶來許多原本不可能發生的變故。最要命的是,也不知道爲什麼,自從那名專拔軍營的修士出現後,狼族內部紛爭不斷,以往與鳳女殿的合作關係越來越冷漠僵硬,不少地方已出現決裂勢頭,甚至刀兵相向了。
老者在軍營裡的地位不算太高,難以明瞭真相,但憑着幾百年修煉養成的謹慎,他還是察覺到一絲詭異,內心很是不安。
他知道,軍帥之所以讓自己親自傳這道軍令,一方面固然是爲了督促,更重要的目的其實是爲了保護其安全,避免出差錯。
“做些混賬事不要緊,要緊的是他絕對不可以死在南疆,否則的話,本帥也覺得頭疼。”
攤上這等差事,老者覺得自己比軍帥更透疼,餘光所見,統領一面享受幾名美妾服伺,狼爪肆意在衆女曼妙身軀上游走,不時引發幾聲嬌呼急喘,心情越發煩躁。
“希望那幾名魔女趕緊被擒,或者乾脆從別的地方消失,結了這樁事,老夫就此退隱也就罷了。”
心裡嘆息着,老者仍不得不守着職責,叮囑道:“巡查已畢,統領多有辛勞,咱們是不是該回去了?”
依着老者本意,這位統領躲在軍營不要出門,安全最有保障。至於那幾名被通緝的魔女,愛去哪兒去哪兒,真要是跑了,老者根本就不關心。可惜統領不像他這樣想,聽說有縱橫狼族大陸的要犯可能從此經過,內心大爲激動,反倒比以往勤勉。非但親自巡視海線,且逢疑必查,來回反覆掃蕩,竟是不願意回去了。
對統領的心思,撈着多少有些明白,按照軍令上的着重程度,他若能將魔女拿下,多半可以抵過之前犯下的過錯,重返聖地。此外,老者相信他多半也得到信息,那幾名魔女除了狠辣決然外,姿容可着實不算差,更因其異族身份,尤其被統領大人所愛。
換句話講,在公在私,統領都不願錯過這次機會,可算是用心了一回。
果然,聽了老人的話,統領大人非但沒有收兵回營的意思,反倒大手一揮說道:“莫老說的哪裡話,本將受宗老所託,專爲感受守邊將士的艱辛而來;可惜邊疆穩定,軍容雖盛,本將卻沒有機會領略將士風采;既然有要犯可能與此脫逃,本將理當身先士卒以爲表率,焉能貪圖享受,做一個縮在軍營安逸統領。”
聽了這番大義凜然的話,老者很是無語,心裡想你要做表率不要緊,可在此之前,是不是應該把手先從女人身上放下。
“可是”
“不要可是了,她們不從這裡經過便罷,否則的話,定要將其歸案。”
統領打斷老者的話,揮手說道:“來呀,將那幾名新抓的奸細帶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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