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聖物的去處
蔣師仁說道：“這裡危險係數高，還不如先離開這裡再說。”
“智慧頭骨呢？”段小三忽地想了起來，問道。在香提寺齋舍，他親眼看到瓊的手裡拿着紅錦盒，而紅綿盒裡裝的就是智慧頭骨。
瓊沒能聽懂段小三的大唐語，一臉茫然地看着段小三。
李真珍也想了起來，用達羅毗荼語再複述了一遍。
瓊微微一笑，轉到傳經臺後。
拉妮笑道：“放心吧，我信奉佛教，自是把聖物看得比命還要重，自然不會隨便帶在身上。”
過不了多時，瓊從傳經臺後轉了出來。只見她手裡拿着的正是紅錦盒。在她的手上，還有一根禪杖。
那是伽達大師臨終前贈予王玄策的禪杖。
王玄策一眼看到禪杖，頓時淚如滂沱。
但段小三覺得王玄策的表現有點奇怪。他知道這智慧頭骨的地位，遠非一根禪杖相比。而且這聖物是在王玄策手上，被阿羅那順派比馬搶了過去。現在聖物迴歸，王玄策理應表現得更加激動纔是。可是王玄策並沒有，只是順手將紅錦盒接了過來，反而顯得他的關心更是禪杖。但段小三沒想到的是王玄策雖然與伽達大師交集時間不長，但作爲心靈摯友，亦是神交已久。禪杖代表着是伽達大師的善意，也代表着佛教的禪意，極具重大意義。而當時在禪經殿，禪杖雖然一度在他手中，卻因被金甲軍所俘，禪杖亦被奪去。現禪杖又失而復得，又哪能不激動萬分？
聖物寶物都已尋到，蔣師仁說道：“既然寶物都已尋到，那我們就趕緊走了吧。”
香提寺已沒有讓他們留念牽掛的地方，相反留在這裡反而更加危險。
衆人點頭稱是。
可段小三覺得有些不妥。如果說禪杖是伽達大師送給王玄策無可爭議，但帶着智慧頭骨這樣的聖物逃亡，實在是有些冒險。而他們眼前的迎佛塔，正是當年香提寺爲了迎接佛祖而建，如果將聖物放在塔上，也算是實至名歸。
王玄策聽了，卻是連連搖頭，說道：“這香提寺已毀，迎佛塔也不再安全，如果再留着這聖物，恐怕再遭阿羅那順毒手。”
衆人也覺得有理，畢竟在禪經殿阿羅那順試圖將智慧頭骨燒燬。阿羅那順將塔庫裡逐出王宮之後，鉢羅耶伽不再是佛教聖地，自然也不再安全。
“或許我們可以將聖物迎到王舍城。”拉妮建議道。
“王舍城？”段小三似乎聽說過王舍城。王舍城並不是一個獨立的城邦，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城市。王舍城在天竺國內的名聲並不大，但其國際影響卻遠非天竺其它城市相媲美。原因就在於王舍城邊上有一所佛寺——那爛陀佛寺。那裡有成千上萬名來自全世界各地的佛教教徒在那裡修行學習，也是宣揚佛祖的最佳勝地。
當然，如果能將智慧頭骨迎到那爛陀寺，那是聖物最好的選擇，而且那爛陀寺距離鉢羅耶伽城並不是十分遙遠。
段小三本以爲王玄策會同意，可沒想到第一個不同意的便是王玄策。
王玄策搖着頭，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阿羅那順下一步行動的目標就是那爛陀寺。如果我們把聖物送到那爛陀寺，無疑就給阿羅那順更好的藉口。”
王玄策說的也有理。既然阿羅那順打擊的對象就是佛教，而佛教的聖地那爛陀寺必將成爲眼中釘肉中刺，一定會派人攻打。
“還不如我們帶着聖物，繞道王舍城，爾後回大唐供奉。”王玄策小心翼翼地徵詢。
王玄策這一提議，首先是拉妮堅決反對。好好的佛教聖物，怎麼可能供奉到其它國家呢？
其次段小三也明確表示反對。回大唐路途，可不是一百兩百里，長途跋涉，艱辛萬苦，而且要面對阿羅那順的衆多追殺，哪能說帶就帶？
蔣師仁也提出異議，理由如段小三一轍。畢竟王玄策的安全，由他和段小三負責。而他現在爲傷殘人士，更是加重了段小三的負擔。不可能爲了別人家的聖物，而平白增加風險。
衆人現在犯了難。本來大家說走就可以走，可這個聖物卻像是個燙手的山芋，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段小三還真想把聖物還給阿羅那順，讓阿羅那順頭痛去。
聖物的去向決定不下來，那他們下一步行動也無法達成。
眼看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段小三急得如同熱鍋的螞蟻團團亂轉。
“如果我們帶着聖物回達羅毗荼部落呢？”瓊在一邊小聲建議道。
“帶回達羅毗荼部落？”衆人有些驚訝，看向瓊。
瓊似乎不太習慣集中這麼多人的視線，黑黑的臉龐上，竟然泛出羞澀的紅光。“我們達羅毗荼人，一向信奉佛祖。”
達羅毗荼人信奉佛祖，段小三倒還真是親眼見過。在達羅毗荼人居住的洞窟中，他看到許許多多、形態各異的佛祖雕像，香火長年不斷，況且達羅毗荼人也正是孔雀王指定的看護佛窟之人。
衆人沉默不語。
王玄策說道：“可你們部落離這裡路途甚遠，又在西面，我們要回大唐，要到東邊，一東一西，豈不是南轅北轍？”
瓊說道：“我們部落再往西走，便是天竺國境外的迦畢試國。迦畢試國內，盛行佛教，有一處名叫犍陀羅的地方，更是與那爛陀寺齊名。如果可能，我們會將聖物送往犍陀羅加以供奉，這樣聖物必定再無後患之憂了。”
犍陀羅這地方，段小三聽王玄策說起過。大唐高僧唐玄奘就是從天竺西北部進入天竺，而玄奘對犍陀羅這個地方又專門提起過，盛讚其地佛法高揚，遍佈佛祖神像。是以，高僧每當提起那爛陀寺，必定要提到犍陀羅。
可是，王玄策所說的，又有一定道理。他們辛辛苦苦從西逃往東，現在又要讓他們再次折返回去？況且，從西北部回大唐的道路，更加艱辛更加困難，連王玄策也不甚瞭解其路況，又何來的安全可言？
就算王玄策等人同意，其它人也不一定同意。迦畢試國雖然是佛教盛地，但地處荒涼，，風大沙多，人煙稀少，除了苦修行者，沒人願意去。
瓊似乎看出了衆人的猶豫，說道：“我可以一個人帶着聖物先行回去。”
李真珍馬上否決了瓊的建議，“不行，你一個人回去，我怎麼可能放心？”
瓊拍了拍李真珍的手背，溫柔地說道：“你們大部人往東，阿羅那順的注意力必定放在你們身上，反而我是最安全的。”
“可我捨不得離開你。”李真珍語氣中帶了一點哭腔。看得出來，李真珍對瓊是用了真感情。
“我也捨不得離開你。”瓊拉起李真珍的手，輕柔地貼在自己的臉邊，說道：“可是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待我將舍利送回部落後，我再回來找你。”瓊又瞥了一眼在邊上的拉妮，在李真珍耳邊，低聲笑道：“我不在身邊，你不是可以更加方便嗎？”
李真珍知道瓊所說的是什麼意思，更加感動，一把抱住了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