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阿育王石柱
馬車速度漸漸放緩，前頭的老馬終於不堪重負，噴着粗重的呼吸，嘴角泛着白色泡沫，前腿一跪，整個馬身都倒了下去。
段小三和李真珍從馬車上跳了下來，無奈地看着翻倒在地的車架，無計可施。
幸好身後的追兵早已不見蹤影。
李真珍苦笑了一聲，問道：“那現在我們怎麼辦？”
段小三斜睨了一眼，盡是挖苦李真珍的神情。
“難道你以爲我是自願跟你在一起？”李真珍跳了起來，大聲叫嚷。
“不然呢。”段小三說道。
“哇哦，你真以爲我想跟你在一起啊。”李真珍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敢置信，嚷道：“都怪你要讓我送什麼那些破玩意兒，在場的每個人都看到我跟你在一起，你讓我怎麼辦？”
段小三聳了聳肩，一副不置可否的樣子。
李真珍急了眼，抓住了段小三的手，大聲喊着冤枉。
“行了。”段小三用大唐禮節，朝李真珍抱了抱拳，由衷地感謝。不管怎麼樣，剛纔是李真珍救了他一命。
李真珍哭喪着臉，一臉的生無可戀，恨恨地說道：“我怎麼這麼倒黴，本來我可以好好地待在曲女城裡，可以盡情喝酒看美女，沒想到卻被你拉上了賊船。我怎麼就這麼倒黴啊。我的拉妮，你可要相信我，我真不是跟他一夥的。”
段小三聽他這個時候還在想着拉妮，更是無奈地搖了搖頭。他不再搭理李真珍。眼下，曲女城是回不去了。不過這樣也好，最起碼沒人來打擾他煉製火藥。只要調配好足夠的火藥，然後在天黑之時想辦法回曲女城，事情就算成功了一半。
那麼接下來的事情就變得很簡單，在這裡找一個合適的地方。
段小三環顧四周。這裡是一處峽谷，兩邊盡是高高的山壁，如同刀劈一般陡峭。到處是黃沙，荒無人煙，不牧之地。
但奇怪的是，深深的丘壑中間，居然豎立着一根又高又粗的石柱，如同從地底冒出來，聳立其上，頂天立地，顯得那樣的突兀，尤其是石柱頂部，似乎還雕刻着一隻展翅高飛的雄鷹，更是顯得那樣的怪異。
李真珍見段小三盯着那根石柱，不由得笑道：“那是阿育王石柱。”
“阿育王石柱？”段小三不解。
段小三不知，但並不代表李真珍不明白。畢竟李真珍在天竺生活多年，對天竺歷史有一定的瞭解。
李真珍笑道：“古代天竺一個名叫阿育王的國王，爲了彰顯豐功偉績而專門建造的石柱，上面刻着一些國王的訓戒，以此來訓導他的子民。”
“那就相當於大唐陛下的詔書，對不對？”
“是啊，是啊。”李真珍向段小三豎起了一個拇指，繼續煞有其事說道：“你聽我說，那阿育王可厲害了，他生活在……”
李真珍興奮地向段小三述說着阿育王，可段小三絲毫提不起任何興趣。既然搞清楚那是什麼東西，這對於他已經足夠了。畢竟現在要找一個合適的地方，可比聽李真珍那些不合時宜的廢話要重要許多。
可四周實在是太荒涼了。段小三根本沒有發現峽谷裡有什麼合適的地方。他在猶豫着，是不是要就地開始煉製火藥，可萬一天氣……他擡頭看了看天空，天邊積着厚厚的卷積雲，遮擋了陽光。雖然天竺晴多雨少，但這樣的天氣，難保不會下雨，而火藥……
爲了保險起見，段小三決定找一個遮風擋雨、乾燥通風的地方。他立時阻止還在喋喋不休、唾沫四濺的李真珍，說出了他的想法。
李真珍想都沒想，直接乾脆地回答，“這還用找嗎？”
段小三不解其意，盯着李真珍。
李真珍雙手一揮，大咧咧地往馬車上一坐，頗有些得意地說道：“這種小問題還難得了我這個天竺通嗎？你看那裡是什麼？”他往阿育王石柱方向指了指。
段小三疑惑地朝那邊看了看，那裡只有光禿禿的一根阿育王石柱，並無異樣。
“真笨，再往上瞧。”李真珍擡了擡手指。
段小三再往上看了看，在離石柱不遠的山壁上，有幾處模模糊糊的陰影。
再一細看，那陰影似乎是洞窟。洞窟一個連着一個，如同紮在山壁中的腰帶。
爲了看得再仔細些，段小三跑到山壁底下。對，就是洞窟。洞窟有大有小，有方有圓，有高有低，但毫無例外，洞窟裡都雕刻着石像。
石像栩栩如生，神態萬千。有的莊嚴肅穆，不苟言笑，有的面容慈祥，和藹可親，有的低頭俯視，似要私語，有的抿嘴捂臉，如要竊笑。
段小三向來聽聞天竺石雕技巧天下聞名，就連大唐那些佛像也是師從天竺國，這樣一看，果然名符其實。
李真珍向段小三解釋道：“當年阿育王在建造石柱時，在歌功頌德的同時，也大力弘揚佛法。所以，他傾全國之力建造了大量的佛像寺廟，讓子民參拜。而像這樣荒涼的地方，不方便建造寺廟，便會在石壁上雕刻佛像，以示佛法無邊。”
看來，這阿育王果然還是一個好大喜功之人。段小三不禁暗自嘆息。在這樣荒涼的地方，開鑿如此規模的石窟，得要花費多少的精力、財力、物力？不過，段小三不知道的是，這樣的石窟，雖然對於當時的民衆是一種沉重的負擔，但對於文化傳承來說，對他們的影響又是如何的深遠，意義又是如何的重大。
“嗷嗚……”一聲長長狼嚎聲打斷了段小三的思緒。
一頭通體暗灰色的狼，出現在段小三的視線當中。
那頭灰狼個頭矮小，毛髮稀疏，就好像一頭長期營養不良的土狗一般。它站在離馬車不遠的一塊高石上，虎視眈眈地盯着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老馬。
段小三不以爲然，但在他身邊的李真珍，臉色驟變。
“天竺狼！”李真珍低呼了一聲。
“那有什麼好怕的。”在天竺的狼自然叫做天竺狼，但這樣弱小的狼，段小三自然看不上眼。如果給他一把箭，他閉着眼睛就可以將那頭不走運的天竺狼射殺。
李真珍苦笑道：“你可千萬別小瞧了它們。”
“它們？”段小三注意到李真珍話中多了一個“們”字。
“是的，它們。”
段小三還沒來得及再問，赫然看到那一頭天竺狼的身後，出現了一大羣天竺狼。
足足有四五十頭之多。
段小三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就算是再弱不禁風、孱弱矮小的狼，一狼一口就可以輕易將他們撕成碎片。
難怪李真珍說的是“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