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唐子衿身子弱,首先開始打顫,王姝跪在她身邊,撫了撫她的臉,關心地問:“是不是冷?”說着,打算脫下自己的外衣,豈料被另一邊的丁香阻攔了:“你要幹什麼?”
“她會凍出病來的。”王姝顧不了那麼多,丁香卻勸道:“你要是也生了病,之後誰照顧她?”
唐子衿點了點頭,虛弱地拉着王姝的手臂,說道:“是啊,我不礙事,挺一挺就過去了。”
王姝擁着唐子衿,擔憂地說:“才幾個時辰,天也沒亮,再讓你凍下去,肯定會感染風寒。”
“都是我自個兒不好。”唐子衿咬着脣,哽咽地說:“要不是我被人盯上,也不會連累了你們。”
“傻丫頭,你怎麼這麼說。”王姝安撫地勸慰:“我們都知道,宋大娘就是不喜歡我們,處處刁難,這不是你的錯,就算沒有今晚上的事情,她照樣會變着別的辦法爲難我們的。”
“沒錯。”丁香應了一聲,憤然地凝視深夜的前方;王姝和唐子衿轉頭凝視着她,向來丁香的臉上只有歡聲笑語,極少見到她這般凝重的模樣。丁香長長地嘆了一聲,幽幽地道:“在皇宮裡,有人看你不順眼,無論你怎麼做,做得多麼好,都逃不過成爲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處處提防,時時小心,終究還是會被人陷害。”
王姝頓了頓,若有所思地問道:“這麼說來,丁香是被人陷害的?”
丁香一怔,反應十分誇張地瞪着王姝;唐子衿嚇得屏住呼吸,王姝卻硬着頭繼續說道:“我實在是不願詢問你不想說的事情,只是剛纔的事情,我看得出宋大娘對丁香你有幾分忌憚,雖說也將你一起處罰,可是宋大娘的反應着實令人不解。”
丁香慢慢地平復下來,垂着頭思慮地說:“不是我想隱瞞什麼,只是覺得沒有必要讓你們擔憂。”
“丁香姐姐真是被人陷害?”唐子衿也覺出異樣。
“一開始我是良娣身邊的梳頭宮女,那時候因爲我很會梳頭,並且討得良娣十分喜歡,因此纔會慢慢地受重用。”丁香苦笑兩聲,目光遊離地嘆道:“受器重又如何?別人讒言兩句,你就什麼都不是了。”
“想來也是招人妒忌。”王姝眨了眨眼睛,平靜地安慰:“正所謂不招人嫉是庸才。”
“對啊,姝兒說得好。”唐子衿跪直了身子,點頭笑道:“還不是良娣身邊有人知道丁香姐姐好,怕被丁香姐姐搶了自己的飯碗,所以就使出這等下三濫的手段。”
王姝定了定神,謹慎地問:“那當時被人陷害之後,良娣可有給你辯白的機會?”
丁香看着王姝,認真地說道:“姝兒是太不瞭解慄良娣了,慄良娣深受太子寵愛,在太子宮養成恃寵而驕的性子;慄良娣認定的事情,縱使我辯白也不可能有機會赦免,更何況我當時的的確確是有些小錯誤,只是被人伺機誇大纔會受罰更重。”
“慄良娣。”王姝沉靜地念道,唐子衿恍然喝道:“我聽過,我聽過有人提起慄良娣,就是她,聽說連太子妃都不放在眼裡。”
“你們這次一進宮就被送來宮女苑,想必就是慄良娣背後搞的鬼。”丁香堅定地說:“並且我還知道,你們之所以成爲宋大娘她們的眼中釘,肯定也是慄良娣的‘關照’。”
“這個良娣,真是太可惡了。”唐子衿忿忿不平地罵道:“她這樣做,難道太子殿下也不會管嗎?”
“是太子殿下下的旨意,可見慄良娣已然說服了太子殿下。”王姝解釋了唐子衿的質問,淡定地說:“其實我覺得這樣看的話,也沒什麼不好,良娣是一時氣憤纔會安排宋大娘她們刁難我們,如若當初我們真的在太子宮做采女,說不定良娣使出的手段更加難以承受,那就不是跪地板這麼簡單了。”
“還是姝兒想得透徹。”丁香莞爾一笑,釋懷地說:“我曾經見過良娣處罰身邊的宮女,她只要覺得宮女對太子殿下有非分之想,那就不會有好下場,什麼跪鐵鏈啊什麼夾手指,嘖嘖,簡直慘不忍睹,觸目驚心。”
“她爲何會認爲宮女對太子殿下有非分之想?”唐子衿好奇地追問。
丁香無意地脫口而出:“你們沒見過太子殿下也許不知,但是我見過殿下,風度翩翩,氣宇軒昂,絕對好看,並且我也沒有見過比殿下還要看到的其他王公貴族。”
唐子衿憑着丁香的訴說,春心蕩漾地幻想殿下的模樣,忘卻了寒冷,反而全身發熱起來;王姝雖然也很嚮往,可是她並未過多的遐想,因爲她始終忘不了的還是自己身上的罪孽,因此她不敢有任何心思。
……
臧敏焦急萬分,看到胖姨娘從長公主廂房退出來之後,她連忙竄出來拉着胖姨娘追問:“情況怎麼樣了?”
胖姨娘屏退左右,拽着臧敏走去花園,沉聲啐道:“你着什麼急啊。”
“我能不着急嗎?”臧敏的確是急得全身發抖,嘴脣輕顫;她跺着腳,雙手緊握着,看着跟前的胖姨娘說道:“本以爲進了宮,便能有希望看着姝兒飛上枝頭,哪裡想到,什麼貶去做宮女,一進了宮就遇到這樣的事情,也不知道現在姝兒怎麼樣了,我進不了宮,看不了她,哪能不急煞我呀。”
胖姨娘被臧敏的擔心攪得也是六神無主,她只好緩了緩氣,安撫地說:“這事兒,長公主也是急上了頭,這幾日奔走其間,不就是爲了她們嗎?可是長公主也說了,太子殿下不收,硬塞給他,也肯定討不了好處,所以我說啊,這還是得看姝兒的造化了,你不是說給姝兒算過命,術士說姝兒福大命大,將來必定大富大貴。”
“那又如何?”臧敏捶胸頓足,懊惱不已地嘆道:“留在長公主府上說不定還能被其他達官貴族的相中,照樣也是大富大貴之命,我啊,就是貪心,癡心妄想地以爲……唉,現在害
了姝兒不成?真是該死哦。”
“別這樣想。”胖姨娘拍了拍臧敏的肩膀,痛心地安慰:“改明兒,我再在公主身邊旁敲側擊地詢問,說不定公主會知道姝兒的情況,姝兒那麼聰慧,就算是做了宮女,想必也是暫時的。”
“可是我聽說太子殿下獨寵那慄良娣,連太子妃都莫可奈何啊。”臧敏蹙眉說道:“還是自個兒一開始太過自信,什麼情況都沒打聽,現在可好,這人送了進去,怕是要不回了吧?”
“你,這……”胖姨娘抿了抿嘴脣,爲難地說:“送進宮的人,豈有再要回來的道理?就算是出宮,也必須在宮中做滿三十纔有機會遣送出宮的。”
“啊?”臧敏一顆心徹底碎了。
坐在銅鏡前的女人很不悅地皺着眉頭,身後面爲其梳頭的宮女嚇得趕緊趴在地上跪地求饒:“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慄良娣扔了梳蓖,轉頭怒氣衝衝地叱喝:“狗奴才,連一個梳頭都梳不好,我留你何用?”
“奴婢知道錯了,請良娣饒了奴婢吧。”宮女嚇得抽噎,身子瑟瑟發抖。
月瑩大概是看出慄良娣不悅的心思,於是走上前賠笑地說道:“良娣,別生氣了,這些宮女都是新手,把良娣弄痛了也是無心之過。”
“月瑩,你都找了些什麼奴才,簡直就是想氣死我。”
月瑩一怔,趕緊恭恭敬敬地解釋:“要是她們伺候得不好,不如還是把丁香再要過來?不管怎麼說,丁香的手藝是最好的,留她在宮女苑做苦力真是太浪費了。”
“哼,她一個疏忽差一點毀了我的頭髮。”慄良娣白了一眼宮女,瞅着月瑩說道:“這樣的人,你覺得我還能放心地帶在身邊嗎?”
“丁香的確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可聽說她在宮女苑也受了不少懲罰。”月瑩奸佞地笑了笑,說道:“既然她都吸取了教訓,何不再給她一次機會?”
慄良娣輕笑一聲,斜靠着鏡奩,試探地追問:“喲,很難得你也會爲她求情,怎麼?今兒個太陽打從西邊出來了?”
“奴婢多嘴了。”月瑩誠惶誠恐地跪下,並說道:“還請良娣恕罪。”
慄良娣的眸光冷掃一眼月瑩,隱了笑意,沉沉地說:“起來吧,我知道你跟丁香算是一個地方的好姐妹,你會爲她說話,也是情理之中。”
“奴婢不敢。”
“不過丁香也的確很有心思,她那些護理頭髮的辦法着實讓我的髮絲光亮不少,要不是她,我想殿下也不會對我的頭髮如此愛不釋手。”慄良娣滿意地說。
“其實良娣對丁香也還是記掛於心,否則也不會安排佟公公多加照顧了。”
“好吧,那就由你親自去把她從宮女苑接出來。”慄良娣莞爾一笑,說道:“別說我不給你們和好的機會。”
“奴婢替丁香先叩謝良娣。”月瑩跪拜着喝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