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鷗經過西廂房時,在迴廊中撞到晉賢隼,對方看到張鷗也是恭恭敬敬地頷首打招呼;張鷗瞥見晉賢隼手中拿着一份冊子,便好奇地問:“這個是……”
“哦,這是草民擬寫的一份告御狀的狀子。”晉賢隼微笑地說。
“你要告御狀?”張鷗大吃一驚。
晉賢隼頓了頓,歉意地說:“實不相瞞,其實草民聽說了,張大人查出跟晉家案件有關的人是宮裡的人,之所以張大人一直沒有行動,可能有些顧忌,不過草民並不是不相信張大人,而是草民想爲弟弟做點事情,告到陛下那裡,請陛下爲草民做主,到時候張大人也就不會爲難了。”
張鷗深吸一口氣,凝重地說:“是誰告訴你,案子跟宮裡的人有關?何況我們手上掌握的證據還很少,你這樣冒冒失失地告御狀,只怕到時候令自己也身陷囹圄,然而你若是被關起來,那大娘和孩兒如何是好?”
晉賢隼瞄了一眼張鷗,痛心地說:“可是姑母清醒的時候就會念道弟弟,一聽到姑母念道弟弟,我的心,唉,如同被針紮了一樣。”
張鷗長吁一口氣,安撫地說:“等李大人從長陵收集證據後回來,我陪你一起去見陛下,大概也就是兩天的事情。”
“真的?”晉賢隼興奮地問。
“我張鷗說話從不食言。”張鷗肯定地回道。
“多謝張大人。”晉賢隼俯身拜了拜,他分明就是逼張鷗表態,逼着他們將事情鬧到陛下面前,雖然還不能確定,可是張鷗越來越覺得這個晉賢隼有些可疑,不過一切都要等李澤回來才能定奪;張鷗覺得,王夫人身上的謎團和晉賢隼身上的謎團,應該是相關聯的,只要解開其中一個謎團,相信另一個也就昭然若知了。
“臣田汾參見長公主。”田汾連夜趕赴公主府,長公主接待了他,客客氣氣地說道:“之前聽說臧大娘得了病,只是沒想到如今她的病情這麼嚴重,適才我安排府上的其它大夫爲她看診,她服用藥之後睡下了,我看你還是明日再來一趟吧。”
田汾感激不盡地說道:“多謝長公主的照料,若不是長公主將老母親接回府上,只怕她在街上一定受人欺凌。”
“臧大娘倒是沒有被人欺負。”長公主輕笑一聲,說道:“萍蘭找到她時,她啊,還拿小石頭砸人家的頭呢。”
田汾尷尬地笑了笑,長公主又說道:“對了,你也難得來一次,坐下來喝口茶了再走吧。”
“謝長公主。”田汾跪坐在一旁,長公主也跪坐下來,命人爲田汾倒茶斟酒。
長公主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茶水,而後對着田汾說道:“近日我發現王夫人心事重重,並且你們田家好像也有些不太順意,是不是出了什麼事?需不需要本公主幫忙?”
田汾心一沉,緊張地說道:“多謝長公主關心,近日可能是因爲母親的病情總是反反覆覆,所以王夫人有些擔憂。”
“究竟臧大娘是怎麼患病了?之前還看她好好的。”長公主不理解地問:“大夫說,臧大娘是心病,心中鬱結不
解開,她的病就好不了。”
田汾定了定神,慌張地說:“這個,臣也不是很清楚,不過大夫也說了,只要讓老母親休息好,應該也沒什麼大事。”
“今日還好被我看到,可是下次難保臧大娘走丟了,到時候這可怎麼辦?”長公主憂心忡忡地說:“我看你還是多安排一些人照顧着,或者乾脆就將臧大娘暫時先放在我的公主府,我這裡什麼都不多,就是奴婢多,他們大部分都認識臧大娘,照顧起來也得心應手,不必重新建立信任。”
“這……”田汾抿了抿嘴,爲難地說:“這會不會太麻煩長公主了?”
長公主淡笑地說:“我若是嫌麻煩,還會跟你提這個意見嗎?好了,你別慌亂,就按照我的意思辦吧,你啊,也要去宮裡辦事,總不能把老母親含在嘴裡吧?所以有我幫忙照看是最好不過,況且我和王夫人一直都情同姐妹,幫她照顧母親也是理所當然的。”
田汾聽到長公主這麼說,也不好再堅持,如果露出太明顯的馬腳反而招人懷疑,相信母親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放在公主府確實要安全得多。
“臣再次謝過長公主。”田汾想了想,於是站起來又俯身喝道。
長公主滿意地笑了笑,你以爲她是真心要照顧臧敏嗎?哼,她長公主從不會做對自己沒有任何利益的事情,她之所以這麼做也是因爲從臧敏和田汾身上看出端倪,以女人的直覺,她斷定這個王夫人和她的家人一定有事隱瞞,雖然不能確定隱瞞的事情跟自己有沒有關係,可是如今她和王夫人是系在一條繩上的蚱蜢,所以王夫人的一舉一動牽連着自己,她就絕不能袖手旁觀。
搜尋之下總算來到離長陵不遠的晉家村,然而此時的晉家村猶如一個死村;身邊侍衛是之前來過一次的,他看到晉家村的慘狀,不禁嘆道:“上次來的時候還能看到幾個年輕小夥子,現在,唉,連活着的人都見不到幾個了。”
“救命啊……”街邊橫屍看着慘不忍睹,有些奄奄一息的人還在呻吟求救,然而他們也知道,不會有人來救他們了,一夜之間,整個晉家村全毀了。
“大夫,你先看看他們的情況。”李澤這一次還帶了長安的大夫,因爲長陵的大夫都害怕這一帶,所以不肯來救人,李澤聽了張鷗的話,帶上長安的大夫還是明智之舉。
幾個侍衛將路邊還有口氣的百姓扶起來,然後給大夫整治,看能不能救活他們;李澤帶着其它幾個侍衛到處走走看看,希望能找到一點線索。
“大人。”大夫在給其中一個患者診斷之後,突然站起來大喝一聲:“李大人……”
李澤聽到呼喊,帶着人一起折回去,他看到大夫驚慌的樣子,於是問道:“怎麼了?”
“啓稟大人,這些人根本不是染了瘟疫。”大夫顫聲地說:“他們全都是中了奇毒,這種毒無色無味,可以溶入水,殺人於無形之中,而中毒症狀的確與瘟疫很相似。”
“你說什麼?你能確定?”李澤驚愕地追問。
大夫點了點頭,說道:“我
在二十多年前也跟着師父遇到過這樣的病人,當時師父就是這麼說的,不過師父也沒有找到救治的辦法,因爲那本古書沒有了,我們只知道病症卻解不了毒。”
“救命啊,大人……”聽到大夫說的話,那些村民幾乎全都爬過來呼救。
大夫也是速手無策,搖着頭嘆息;李澤看到這些村民,頓時下了命令:“就算沒有古書,也要想辦法救他們,既然你說這種毒可以溶入水中,那就是說這個村的水源出了問題。”
“應該是。”大夫肯定地點頭。
“你們幾個在這裡保護村民和大夫。”李澤開始吩咐起來:“你們幾個跟着我去找水源,然後將有毒的水源封起來。”
“遵命。”侍衛們隨時待命。
爲了安全起見,李澤決定派一個可靠的侍衛先帶信返回長安,且不說救治這些村民需要時間,他也想留下來再調查一下,所以肯定會耽擱。
一天後,侍衛快馬加鞭地趕回廷尉府,將李澤的密函送達張鷗手中;得知晉家村的所謂瘟疫事件真相,張鷗對此心中有數了,他馬上去了西廂房,朝着晉賢隼的房間破門而入。
晉賢隼正在喂姑媽喝藥,看到張鷗跨入,他趕緊站起來俯身說道:“張大人……”
“沒關係,你喂藥就好,我在旁邊看着。”張鷗面目表情地看着晉賢隼,於是晉賢隼只好將喂藥的事情交給旁邊的小女兒。
晉賢隼走到張鷗跟前,急急地問:“李大人回來了?”
“你出來,我有話要問你。”張鷗板着臉,然後先一步走出廂房。
晉賢隼跟出來後,兩人立於迴廊中。
“說,是什麼人派你來的?”張鷗背對着晉賢隼,沒由來地這麼一問,將晉賢隼問蒙了。
“張大人,您,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張鷗轉身瞪視晉賢隼,氣急敗壞地喝道:“晉家村上上下下百條人命,一夜之間全都中了毒,現在死的死逃的逃,一個好好的村落就因爲你們而毀於一旦。”
“什麼?張大人你剛纔說晉家村怎麼了?”晉賢隼吃驚地追問:“晉家村是不是出事了?”
“你到現在還要在我面前演戲嗎?”張鷗怒氣騰騰地喝道:“哼,你根本就不是晉家村的人,你也不是晉賢隼,這個世上或許根本就沒有晉賢隼這個人。”
晉賢隼怔怔地後退幾步,反而指着張鷗罵道:“沒想到啊沒想到,你堂堂廷尉大人非但不爲民請命,反而顛倒是非黑白,現在居然反過來懷疑我?我明白了,你一定是爲了宮裡那個人想毀屍滅跡。”
“你……”張鷗憤怒地咆哮:“你到現在還嘴硬?”
“允兒,允兒……”一直沒有開口說話並且精神恍惚的大娘這時候突然從房裡跑了出來,她看着蔚藍的天空,像是要捕捉什麼,而張鷗和晉賢隼同時撲上去,大娘兩個人都沒認出來。
“姑媽。”晉賢隼抱着大娘,淚眼婆娑地哽咽:“姑媽,我們不能再留下來了,我們走,我們馬上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