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讓奴才辦的事情,奴才都辦好了。”樑真帶着月瑩走進殿內覆命,此時蘭落離開有段時間了,可是慄妃的思緒一直沒有鬆懈下來,可能還沉浸在之前的談話當中,所以對樑真與月瑩都不是很留意。
“娘娘,奴才斗膽問一句。”樑真與月瑩交換眼神,上前說道:“聽說剛剛蘭落宮女前來含章殿?”
慄妃娘娘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冷冷地問道:“我知道樑公公曾經在少府很長一段時間,想必對蘭落這個人有所瞭解。”
“不敢瞞娘娘,奴才確實知道一點。”樑真小心翼翼地說:“這個蘭落可不簡單,其實是尹姬當年一起帶進皇宮的女子,在尹姬身邊出了不少點子,真是令太后娘娘也十分頭疼啊。”
慄妃又問:“我知道太后不喜歡她,可是太后又不殺了她,這是爲何?”
“這個蘭落狡猾得厲害,當時太后還是皇后的時候,不巧染了惡疾,而蘭落略懂醫術,便誤打誤撞地救了皇后一命,所以皇后娘娘一直記在心裡,刺死尹姬之際,娘娘饒了她一命,只是貶去冷宮囚禁。”樑真恭順地陳述。
月瑩見慄妃若有所思,於是故意說道:“蘭落周旋在當時的皇后和寵妃之間,不就是爲自己保留後路嗎?”
“可不是,所以說她的狡猾之處。”樑真與月瑩一唱一和,真是說得煞有其事。
慄妃恍然嘀咕:“原來如此,哼,難道說她故技重施?見機行事又打算周旋在我和王夫人之間?”倒也不是不可能,薄皇后氣數已盡,到時候皇后必定從慄妃和王夫人之間產生,要不是慄妃就是王夫人,不是王夫人就是慄妃娘娘,看似簡單,卻一點兒也不輕鬆,因爲這兩個人只差一點點;陛下雖然心中暗許王夫人,可是很明顯大皇子是劉榮,也是慄妃娘娘的兒子,於情於理,更應該考慮的是慄妃娘娘。
月瑩憂心忡忡地喊了一聲:“娘娘?娘娘……”
“什麼事情大呼小叫的?”慄妃啐了一口,不悅地責問。
“奴婢是見娘娘不說話了,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什麼難題,其實奴婢和樑公公都十分擔心娘娘。”月瑩支吾地解釋道。
“沒什麼好擔心的。”慄妃傲然冷笑:“雖說這個蘭落聰明得緊,可是她不過是個宮女,翻不起什麼大風浪,何況對於這樣的人,只要會利用,必定是個絕佳的幫手。”
“可是奴才是擔心蘭落她另有多圖。”樑真說道。
“她圖什麼我知道,在後宮,爲求保全自己的人可不止她一人。”慄妃得意地說道:“先看看她的手段再說,要是令我滿意了,我自當會考慮,要是信口雌黃,哼,再對付也不遲。”
碧若跪在一旁煮茶,水沸騰起來,她將茶壺放在桌子上,飄出來的清香讓王姝莞爾一笑;薄皇后見狀,不禁嘆笑:“王夫人是聞着花香覺得相熟吧?”
“嗯,應該是梅花香。”王姝眨了眨眼,擡眸說道:“聽說椒房殿有梅林,一定有一品梅花。”
“都是些觀賞的花兒。”薄皇后慵懶說道:“碧若,爲王夫人沏茶。”
“諾。”
“對了,我帶來一些陛下賜予的補品,稍後你讓碧若收起來。”王姝說道。
薄皇后蹙眉說道:“現在是你需要補品,你卻送來給我,豈不是浪費了。”
王姝搖頭相勸:“看你現在一病不起,都這麼久了也好不了,當然需要補品,而我啊,別以爲懷了身孕就真的很需要補品,其實都補過頭了,你看,我現在不是肥了一圈嗎。”
薄皇后幽幽嘆息:“爲陛下生兒育女是世上最幸福之事,就算要我肥兩圈,我也心甘情願。”
王姝自知說錯話,不忍又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薄皇后拉着王姝的手,抿嘴笑道:“我只是有感而發,絕無他意。”
王姝尷尬地笑了笑,安撫地說:“你先把身子養好,到時候陛下來看你,說不定就能有喜了。”
“算了,都這麼多年了,一直沒有消息。”薄皇后沮喪地說:“我早已經不報任何希望,何況現在陛下就算來椒房殿也只是例行公事一般慰問兩句。”
王姝在薄皇后身上看到一個女人的悲哀,而這樣的悲哀是觸目驚心的,像是瘟疫,很容易被傳染,令王姝也沒由來地失落;其實王姝也知道,在後宮不可能一輩子擁有榮華富貴,自己的榮耀取決於帝王的寵愛,等到人老色衰,到時候便一文不值,什麼都不是;再看薄皇后,身爲皇后又如何?宮裡人都很清楚,她這個皇后早已經名存實亡,要不是太皇太后和現在的竇太后一直保全,她根本就不可能安安全全地坐在椒房殿的寢宮裡。
擁有一座富麗堂皇的寢宮又有何用?薄皇后在陛下身邊這麼多年,從未得到陛下的心,所以再高的榮耀也是虛無的,到頭來都只能化作一陣青煙,散開之後消失無蹤,沒有人會記得。
王姝心一顫,她突然間覺得陛下的殘忍,他多情得有些無情,至少在薄皇后身上,她發現了陛下的無情,或許會有那麼一天,這樣的無情蔓延開,傳染到她身上。
思及此,王姝渾身一抖,嚇得身旁的劉啓一怔,趕緊坐起來摟着她,問道:“姝兒,你是怎麼了?剛剛還好好地,這會兒怎麼恍恍惚惚?”
王姝回過神,也不知道爲何想着下午的事情,她似乎忘了陛下一直都在漪蘭殿,所以薄皇后說陛下去椒房殿只是例行公事,極有可能是說給她聽的,皇后只是一個女人,是女人都會嫉妒,可是自己的出現,卻分分鐘令另外一個女人飽受錐心之痛。
劉啓抹去王姝眼角的淚水,颳了刮王姝的鼻子,寵溺地笑道:“人家說,懷了身孕的女人特別容易傷感,朕之前不相信,現在總算相信了。”
“陛下……”王姝撲上去擁着劉啓,緊緊地擁着他;突然間王姝變得如此熱情,當然劉啓有些受寵若驚,不過他很喜歡,於是順手也抱着對方,也是緊緊地。
“姝兒,你今天是怎麼了?”劉啓吻了王姝的額頭,捧着她的臉頰,問道:“朕聽說,你今天去椒房殿探望皇后。”
王姝靠在劉啓的臂彎裡,幽幽地問:“陛下,你會不會有一天不愛姝兒了,將姝兒一個人放在漪蘭殿這麼大
的宮殿裡。”
劉啓錯愕地低着頭,看着委屈的王姝,不由得大笑起來,說道:“就因爲這樣的擔心,所以你才這麼悵然若失?”
王姝很認真地點了點頭,說道:“陛下,姝兒是說真的,您能不能嚴肅一些。”
“哈哈,好,朕嚴肅。”劉啓將王姝圈在懷中,下顎支在王姝的頭頂上,想了一會兒笑着說:“朕從來沒有想過把你一個人放在漪蘭殿,因爲朕不想一個人在宣室殿,一個人啊,那是何等的孤獨,朕不敢想象。”
“可是人總是要死的啊,若是以後臣妾走在陛下前面,那陛下……”
“呸呸呸。”劉啓輕輕地打了一下王姝的嘴脣,嚴厲地說道:“現在活着多好,你偏偏要提這個‘死’字,實在該罰。”
王姝吐了吐舌頭,笑着聳肩:“好好,是臣妾的錯,那陛下打算如何懲罰臣妾?”
劉啓假裝很認真地想了想,蹙着劍眉煞有其事地說道:“吶,就罰你不許離朕而去,就算真的有一天我們要面臨死亡,朕也不許姝兒離開。”
“陛下,我們不說這個了。”王姝噙着淚,說道:“好端端的都是臣妾不好,非要說這些,弄得陛下也……”
“看看你,哭得像是花貓。”劉啓揶揄地說,他擦拭王姝的眼淚,又沉着聲問:“今天去椒房殿看皇后是不是令你有什麼不高興的事情?”
王姝握着劉啓的大手,他的溫暖讓人眷顧,這樣的眷顧跟權利無關,如果陛下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男子,相信她也會全心投入,傾心愛上。
“陛下是不是對皇后娘娘太過殘忍了。”王姝猶豫地說:“臣妾見到她,有一股莫名的傷感,太皇太后去世之後,娘娘的身體更差了,所以臣妾希望陛下能不能多看看皇后,或者能給她一點點溫暖。”
“愛一個人是沒有同情的。”劉啓決然地說:“或許你會覺得朕無情無義,但是事實上她當初選擇嫁給朕就應該想到有這樣的結果,因爲朕跟她說的很清楚,可是她依然飛蛾撲火。”
“那是因爲愛……”王姝脫口而出說:“許是同樣愛着一個男人,所以臣妾能感受到皇后娘娘的那份執着。”
“姝兒,朕現在也有去看她,並不是棄之不理。”劉啓說道。
王姝抿了抿嘴,討好地說:“那陛下能不能陪娘娘一個晚上?就一個晚上……”
“你,你怎麼會有這樣的要求?”劉啓驚愕地問:“你這是將自己的男人推向另一個女人。”
“那個女人是皇后娘娘,所以姝兒能理解。”
“可是朕不能。”劉啓從牀上爬起來,赤着腳走了幾步,叉着腰說道:“朕覺得你是不是太善良了,還是同情心氾濫,可是朕說過,愛不是同情,就算你要朕陪她一晚上那又怎樣?那根本就代表不了什麼。”
“陛下……”王姝有些擔憂起來。
劉啓打斷王姝的話,說道:“朕想起來宣明殿還有事情處理,這樣吧,你先一個人靜一靜,朕處理事情之後再來陪你。”
這下糟了,一時迷糊不但幫不了皇后反而害了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