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聞綺傾苑,細樂之聲響起;樂人各自手捧樂器,奏樂悠揚。
唐姬設宴宴請周晨,自然是少不了太子殿下,爲表心意,唐子衿盛情邀約太子妃,並且派人一早就將消息帶給了太子妃。
“臣妾叩見太子妃。”唐姬出宮迎駕,太子妃薄蓉綺笑容撲面,對其客客氣氣。
“唐姬,不必多禮了。”
“太子妃,臣妾還以爲你不會來呢,沒想到太子妃這麼賞臉。”唐姬故意走到太子妃身邊,貼近對方顯示與太子妃之間的親暱,他以爲太子妃肯來便是答應與自己聯手的事情;然而太子妃之所以前來,除了賞臉,更多的是想來與太子殿下聚一聚。
唐姬牽着太子妃的手走到了殿內,與此同時,外面有通傳之人喝道:“太子殿下駕到——”
太子妃和唐姬紛紛展露笑顏,兩人不約而同轉身,打算一起迎接殿下的到來;整個綺傾苑恐怕只有今日才如此熱鬧非凡,當然,宮殿的門庭若市實則上說明了宮殿主人的受寵程度,像類似冷宮的悽悽寥寥,怕是連奴才宮女都不屑多看一眼。
“臣妾叩見太子殿下。”
“奴才(奴婢)叩見太子殿下。”
殿內跪滿一地,剛跨入的太子劉啓燦笑說道:“全都平身吧。”
“多謝殿下。”唐姬扶着太子妃站起,擡眸望去,豈料看到劉啓身邊還多了一個女人,不用多說,此人不請自來,當然就是昭陽殿的慄良娣。
太子妃見狀也有些好奇,她偷瞄一眼身邊的唐姬,方知情況不妙;慄良娣冷笑一聲,欠身說道:“臣妾見過太子妃。”
施禮之後,太子劉啓笑着對唐姬說:“子衿,你怎可如此糊塗,盡然忘了慄良娣,不過我路過昭陽殿時,將她帶了過來,你不會介意吧?”
慄良娣走上前,似笑非笑地說:“就怕這綺傾苑容不下我這個良娣。”
“怎麼會呢,綺傾苑是明光宮最大的庭院,莫說是一個良娣,就算來十個良娣,怕是也綽綽有餘了。”唐姬白了一眼慄良娣,而後邁步走過去,故意挽着太子殿下另一隻手臂。
劉啓看似左擁右抱,而他不知,左右兩邊醋罈子,稍有不慎就會打翻了;太子妃暗自嘆息,太子殿下兩邊身側都有人了,她就算要鑽進去,也沒有一丁點兒空隙。
殿門的硝煙不知不覺中燃起,待一行人請安過後,太子殿下進入正殿就座,身邊自然就是太子妃,然而由於之前唐姬並沒有打算邀請慄良娣,因此她本來爲自己準備的位置,現在卻被慄良娣霸佔,左邊的桌位離太子殿下較近,慄良娣完全不顧唐姬,直接入座,處之泰然。
唐姬杵在慄良娣的桌位不遠處,太子妃看到她的尷尬,本想解圍,可是慄良娣卻嗤笑一聲,先開了口:“難道有人到現在還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嘖嘖,真是愚不可及啊。”
“你……”唐姬氣得切齒,悶哼道:“慄良娣,我看是有些人不甘寂寞,厚着臉皮也要插上一腳吧。”
慄良娣鳳眸一掃,冷
啐道:“是嗎?不知道唐姬說的是誰啊?我慄良娣洗耳恭聽。”
“慄良娣,你不要明知故問。”
“晏南,還不快點安排。”劉啓沉着臉,怒斥。
“諾。”
“殿下,今日是唐姬第一次舉行這樣的宮宴,難免有些地方做得不足,可唐姬也說了,只是想和殿下,再和宮裡的姐妹聯絡一下感情,所以大家不必太過嚴謹。”太子妃扭頭說道:“不如將唐姬的桌位放在臣妾身邊,免得距離遠了,大家生分。”
“當然可以。”劉啓很爽快地應允,於是三五個奴才將桌位又往前挪動,這樣一來,唐姬正好與慄良娣對坐,看起來她倆像是平起平坐。
慄良娣自然不樂意了,要說孺子與良娣,這區別大了去了,除了太子妃,太子嬪最大就是良娣,而孺子最多就是太子妾,充其量不過是後宮一枚地位卑微的賤妾。
唐姬坐定後,瞪着滿臉不悅的慄良娣,這一輪還是在太子妃的一句話之間贏了良娣,看來聯手的事情已然定局;太子妃瞅了一眼慄良娣,又看着唐姬,她並沒有覺得贏了誰,但是說完便後悔起來,她這是怎麼回事,潛移默化地將自己推向唐姬嗎?看來的確收不回來了。
宴席的主角兒其實還不是她們,卻因爲她們之間的較量而顯得特別沉悶;劉啓也不是眼瞎耳聾之人,他有意路過昭陽殿,並且將慄良娣一同帶來,也不是完全沒有其他目的;要說誰不希望自己家庭和睦,衆多妻妾和平共處,所以他本以爲這是一次難能可貴的機會,不但能化解她們之間的宿敵,並且緩和太子宮的氣氛;想來,劉啓的願望是美好的,實施起來恐怕有點難度。
正說間,殿外又有人踏入,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唐姬所請之人;周晨款款而來,凜然正氣,氣宇不凡,雖然被周晨畫過,可唐姬還從未見過他,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草民周晨叩見太子殿下,叩見太子妃。”周晨行跪拜之禮,一點也不馬虎。
劉啓看到好友自然歡喜,他馬上掃去之前的鬱悶之氣,換上抖擻的精神,大喝一聲:“平身吧,賜坐。”
“多謝太子殿下。”周晨站起來,坐在早就安排好的桌位。
劉啓笑呵呵地說道:“子衿,這就是你一直嚷着要見的周晨,今天見到,有什麼要說的?”
唐子衿擡頭對着劉啓說道:“殿下,臣妾想見周先生,是爲了報恩。”
“報恩?”劉啓不解地問:“此話怎講?”
“當初要不是周先生的那幅月神圖,恐怕殿下也不會想起臣妾了。”唐姬說着站起來,舉杯走到周晨的座位前,但見周晨誠惶誠恐地也站起來,謙恭地垂首,小心翼翼地說道:“草民怎敢邀功,實在是愧對唐姬。”
唐子衿抿嘴笑了笑,意味深長地道:“周先生不必推脫了,這杯酒,我唐子衿早就想敬您一杯。”
坐在自己位置上的慄良娣也是絲毫不敢鬆懈,她雙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們兩人,只要有半點的蛛絲馬跡恐怕也逃
脫不了她的法眼。
周晨哪裡知道這皇宮之中的險惡,接過唐姬手中的酒杯之前,他還是忍不住偷瞄一眼唐姬,兩人神色中的異樣被慄良娣看在眼底;心思細膩的慄良娣打從心底就不相信什麼月神傳說,也就更加不會相信畫中的女子就是月神,她曾經就查到王姝跟這事兒有關係,想來就是她們串通好的計謀。
“周晨,我看你啊,就別再謙虛了。”劉啓開懷笑道:“既然唐姬盛情款款,你何須再推辭。”
“周先生的畫,臣妾也見過,人物畫像是周先生的強項,每幅畫都栩栩如生,不同凡響。”身邊的太子妃也跟着附和。
“那草民就恭敬不如從命。”周晨接過唐姬手中的酒杯,剛打算拂袖遮住,一飲而盡。
哪裡知道,這關鍵時刻,慄良娣卻幽幽地蹦出這麼一句:“畫功是不錯,這人嘛,也畫得恰到好處,只是臣妾以爲這月神傳說倒是有些玄乎了。”
“咳,咳咳……”周晨飲了酒,還沒下肚,就被慄良娣這句話嚇得差點嗆了喉嚨。
返回自己座位上的唐姬不安好氣地質問:“慄良娣,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是說周先生憑空想象出月神圖?”
“即便是憑空想象,又怎麼可能想出一幅與唐姬相仿的女子?”太子妃蹙眉問道。
“所以這事兒才蹊蹺啊。”慄良娣嗤笑一聲,轉頭對着太子說道:“殿下,臣妾以爲人有相似並不是奇聞,可人與神相似,倒是從未見到過,要說這唐姬的確是傾國傾城之色,可再如何傾城但也是凡間女子,所以臣妾就想問一句周先生,你所說的月神究竟是在哪個地方看到的?”
周晨沒想到慄良娣較真這件事,唐姬更沒料到,本來打算拉攏太子妃和太子殿下身邊人的機會,如今卻變成了慄良娣趁機揭穿謊言的機會。
劉啓似有好奇,也隨口問道:“對了,這個月神究竟是在什麼地方供奉?如若有機會,我倒是可以帶上唐姬去看看。”
“殿下,臣妾以爲還是不要去了,這地方想必離長安城比較遠。”唐姬趕緊說道。
“唐姬是怕當地的人以爲月神下凡嗎?”慄良娣冷哼一聲,譏諷地笑道。
周晨舒緩一口氣,平靜地說:“草民之前也與殿下提過,這個地方確實離長安城有些距離,當時草民路過也只是看到供奉的壁畫,壁畫上的女子確實有些模糊,可經過草民仔細地添加,所以纔有了現在的月神圖。”
“這麼說,是你憑空臆想?”慄良娣咄咄逼人地問:“真的從未見過唐姬?”
“慄良娣,你這麼問是什麼意思?”唐子衿忿忿地怒問,
“唐姬,我是什麼意思,你難道不明白?”
周晨傻了眼,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火藥味,這情況似乎有些不受控制了。
“糟了。”守在殿外的王姝聽到裡面的爭論,心裡一沉,立馬明白慄良娣這是故意找茬,想在殿下面前讓周晨和唐姬難堪,不行,不能把周晨拖下水,得想個辦法才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