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的奪位大戰結束了,而小張峰也終於要見到他的父親了。
天天坐在門口等,眼睛閉上再睜開,總是希望下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父親就會騎着高頭大馬走到他身邊,然後像以前一樣讓他騎在他的脖子上,大笑着跟他說,“峰兒,走,到練武場,看看你的武藝進步了沒?”
那時的小張峰只顧着等父親,並沒有在意每日對着荷花池發呆的母親。他的母親名爲清荷,對荷花更是癡愛。
那時十歲的小張峰只是覺得母親好看的眸子中隱藏着什麼,他以爲大人的眼睛就應該是那樣的。
可是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他的母親竟然在他父親回來的前幾天與人私奔了。
被張德奎抓回來之後,他的母親竟然拋下了他和張德奎,選擇與那花匠雙雙赴死,她說她受不了那無盡的等待與寂寞。
臨死時,他的母親一直含笑看着那個每日爲她打理荷花池的男子,張峰多希望她能看他們父子一眼,可是沒有,一眼也沒有。
爲此,張德奎大醉了三天。而他們父子也最終成爲了別人的笑柄。爲了讓張峰躲開那些流言蜚語,張德奎將他送上了羅平山跟着寶賴真人學武。
那時張峰便發現,女人是一種既可怕又可惡的動物,如果有可能,他今生都不想跟女子打交道了。
可是天不從人願,學藝十年,張德奎忽然召他下山。匆忙趕過去,竟是護送慧王的女兒去無相寺。
初次見面,駱桐與花千樹曖昧的舉動讓張峰心生厭惡,明明還是一副少女打扮,卻如此不忌諱地於男子笑鬧。
可以說張峰對駱桐的第一印象是出奇的糟糕。可是就是這個初見時就讓張峰厭惡的女子,不但改變了張峰對女子的看法,更是讓張峰做出了一個要用一生來守候的決定。
張峰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對駱桐開始改觀的,更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將心落在她身上的。
張峰只記得記得他們剛行了三天,駱桐便被自己逼走了。那時她交給他一隻引路蜂,隨後便迫不及待地從他身邊跑開了。至於離開的原因,她竟然說她怕冷。
起初張峰還不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可是後來駱桐一個勁地叫他冰山,漸漸地他也就明白。他不得不承認,駱桐形容的還是挺貼切的。
悄悄跟在她的身後,發現她一個人乾淨利落地解決掉了蟒蠱派掌門人單大等人,看着她那不錯的身手和那一手出神入化的溼度施毒的功夫,一個想法突然從張峰腦中冒了出來。她真得需要我保護嗎?
可是接下來,駱桐竟然爲了十八文錢的賭注跟姑布打賭,結果幾句話便讓人家訛去了一口金鐘。見此,張峰立馬打消剛纔的疑慮。她確實需要人保護!
隨後,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安陽城,駱桐好熱鬧地去看安南王爺審案,結果她在那裡重遇了花千樹。當時的張峰,見了他們兩個並肩而立就不由自主地厭煩了起來。
在縣衙對面找了個茶館坐下,張峰面無表情地看着縣
衙那邊的情況。
本來一件很簡單的案子卻被安南王爺弄得十分麻煩。駱桐終於忍不住了,以令人吃驚方式結束了審判。後來幾日裡,張峰在客棧聽到最多的話題便是駱桐審案的經過。
雖然不覺得她有衆人說得那麼神,但是基本的正義她還是有的,這當時張峰對她的唯一的看法。
而後他們遇到了鬼域毒門的襲擊。
那次,駱桐第一次叫張峰“冰山”,那次駱桐毫不忌諱地一把將張峰的衣服撕開,那次是張峰第一次與女子那般親密的接觸。那次張峰竟然被駱桐這個小丫頭給弄得滿臉通紅。
那種莫名的緊張感是張峰從來沒有感受過的,看着她小心翼翼給自己上藥包紮的樣子,張峰猛地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小時候張德奎對張峰的教導十分嚴厲,雖然張德奎很少回家,但只要一回來便必定會親自指導張峰武藝,年幼的張峰因此總是帶着一身傷。那時候,他的母親便會默默地給他上藥,用藥水給他擦身子。
雖然對母親充滿了怨恨,可是那怨恨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爲年幼的他渴望母愛,可是從十歲之後那個東西便再也不會出現在他身邊了。因爲得不到所以傷心,久而久之便積攢成了怨恨。
可是如今,眼前的駱桐竟然讓他感覺到了那細膩的關懷,心猛地一緊,張峰不由自主地害怕了起來,他的內心深處是渴望這種感覺的。可是同時他又害怕這種感覺再次失去。
被囚密室,駱桐爲了不讓張峰再受傷害,駱桐豪氣萬丈地喊了句,“有本事衝我來。”
簡單的一句話,張峰心中一暖,可是隨後,一股強烈的自責感又涌上張峰的心頭。看着肖老的尖刀劃過駱桐嬌嫩的臉頰,張峰只覺得那比在自己身上劃上百刀還要讓自己難受。
憤恨地瞪着肖老,張峰發誓一定會親手殺了這人。
暫住鳳霞山莊,花千樹對駱桐的連番騷擾惹得張峰一陣不滿,那時的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這般護着駱桐,到底是因爲保護她是父親的吩咐,還是自己就是不喜歡別的男人去招惹他,尤其那人還偏偏是花千樹那般玩世不恭的。
慢慢地讓自己冷靜下來,張峰發現自己說要娶駱桐的話並不是單純地出於衝動。
雖然不是十分了解女人,但是張峰還是能感覺到駱桐的與衆不同,她好像有種特殊的魔力,能讓身邊人跟着她快樂起來。
可是駱桐那是已經有了太叔沄這個“小相公”,聽到駱桐親口說出這個消息,張峰雖然沒有像花千樹那般立馬抓狂,可是心中那沉沉悶悶的感覺確是異常的清晰真實。
爲她取藥回來,她已經是名動北隆的仙靈郡主。不眠不休地趕到,只是因爲離開的越久,心裡就越發地擔心起來。雖然知道取藥之事只不過是支開自己的一個藉口,可是心裡卻還是放下不下。
見面後,駱桐留張峰住下,責怪他不愛惜自己的身子,擔憂地給他把脈。張峰再次感覺到了那細膩的關懷。自從收到駱桐那套所謂的江
湖大俠必要裝備(其實也只是一套新衣服和一雙新鞋)張峰便暗暗在心裡做出了一個決定。
他要留在她身邊用生命守護她,直到她不再需要,亦或是自己生命終結。
就這樣,從那日起,駱桐的身邊便多出了一道影子。那道影子不會在她眼前出現,他不會打擾她的生活,不想讓她爲難,他只希望能保她周全。
自始至終,張峰都在享受着駱桐的樂趣,在她身邊守着她,或明或暗。
她想甩掉花千樹出去逛街,他便用輕功帶着她從樓上一躍而下。
她跟馮湘楠掐架,他便在一旁護着,知道她自己可以解決,於是他便不急着出手,只是在一旁欣賞着她那得意的小表情。
她去無相寺參加武林大會,知道她懼寒,他特意給他備上暖爐馬車。
她受了傷,他便踩着厚厚的積雪下山給她買燒雞吃,也不顧他們現在身處佛門清淨地。
…………
隨她入軍營,看着儼然變了一個人的她,他只能默默守護。
看着忙碌的她,他覺得只要能爲她分憂解難,讓他做什麼都可以。
單槍匹馬,他一人前往敵區安放了她研製的冰雷,雖然險些喪命,但是能看到她那緊皺的眉頭微微鬆緩,他便覺得那身上的痛也是幸福的。
聽她勸自己早日找個人成家,他的心裡悶悶地疼個不停。
找人成家,人他已經找到了,可是那個家裡註定沒有他的位置。
早就看透了這一點,所以他不爭不搶,因爲他心甘情願地爲那個“家”看門護院,即便那裡住着其他男子,但只要她幸福,一切也就不重要了。
他覺得自己真的是很幸運。因爲最後一刻還是讓他趕上了。嚴嚴實實地將她護在自己身後,他用帶傷的臂膀爲她撐起了重生的希望。那一刻,他並沒有感覺到絲毫的痛苦,只因爲自己已經將她救下,即便丟了性命又如何?
看着她抱着自己慌亂地哭個不停,他只想告訴她,只要她沒事就好,真的,只要她沒事就好。他不想看到她哭,雖然她能爲自己哭,他心裡微微透着絲暖意。但是看着她的淚水決堤般涌出,他已經無力去爲她擦拭。真想繼續守護着她,可是看來今生已經沒有機會了。那麼就來世吧!
因爲是因爲她,他才從那苦悶孤獨的世界中走了出來,他感謝她讓自己再次感受到了那細膩的關懷。感謝她從新將陽光帶進了他的眼裡,心底。
囑託她要笑着活下去,希望她能將那細膩的溫暖帶給更多的人。
雖然到死的時候,張峰都沒將自己的心意跟駱桐表名,但是張峰知道她知道。其實他不想讓她知道,他怕那會成爲她的負擔。他要的不多,只要駱桐偶然間還能想起自己身邊曾經有這麼座冰山。
“我願爲你隱藏身影,從此只做你的影子,在你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守護着你。”這是張峰那雙寒潭般的眸子合上時心中默唸的一句話。
許是來生對她的承諾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