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明銳整整幾天沒有回到玫瑰園,這讓不瞭解內情的梅琳達心裡透着冷意,她私下暗自以爲,歐陽明銳是被歐陽老先生管制起來了,不許他再與她有更親密的往來。
梅琳達會這麼想,也不奇怪。
當面被人拒絕,尤其是在感情婚姻這種事情上,說到底,梅琳達也是個女人,就算在商場上再能幹,也有着嬌弱的一面,臉皮總是薄的。
手裡握着一份文件已經很久了,梅琳達的目光卻沒有目的的望着地面,盯着一個地方已經看了好一會兒了。
“鈴鈴鈴,鈴鈴鈴”,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響起,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她忙放下手中的文件,拿起話柄,還未等她開口,電話那端就傳來了一個急促的聲音,這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只聽見她在裡面說到,“沈凝眉,我馬上就要見到你,你別想躲起來不見我。”
這個有些歇斯底里的聲音......
沈凝心?
對,就是沈凝心!
“你上來吧,坐我的專屬電梯!”說完話,不等另一端的沈凝心有所反應,梅琳達自顧自地撂下了話筒。
雖然沈凝心沒有說,她也沒有問,但也多少猜測出來了沈凝心會來找她的原因。
想來一定是歐陽明銳和那位姓李的律師已經開始行動了。
暫時放下手中所有事物,沈凝心站起身來,慢慢踱步到落地窗前。
這間位於城市中心地帶的沈氏總裁辦公室是二十五層,距離地面好遙遠的距離,向下看去,目光所及都是星星點點的存在,分不清楚哪裡是車,哪個是人。
沈凝心推門而入的時候,一眼看見的正好是梅琳達環胸而立的背影。
她竟然連一個正面都不肯給她,真是豈有此理。
“沈凝眉!”沈凝心一聲爆喝。
如此不禮貌,梅琳達怎麼能夠接受,她不溫不火,頭也不回地迴應着,“來了,坐吧!”
“你.....”沈凝心氣憤地說不出話來,快步走進了辦公室,將房門摔的咚咚振響。
她繞到了梅琳達面前,面對面質問着,“沈凝眉,你真的要對我趕盡殺絕嗎?”
“出了什麼事情?”沈凝心平靜地問道,一雙美麗大眼眸裡盛滿了冷靜,無波無瀾,如靜夜裡的湖面,沒有絲毫漣漪。
“你明知故問。”沈凝心歇斯底里嚷道,“我是你的妹妹,無論我的母親是誰,那不重要,我們是姐妹,這是任何人都改變不了的事實,就算你不想承認也沒有用,爸爸的在天之靈在看着你呢。”
梅琳達冷眼注視着面孔有些變形的沈凝心。
她的這個妹妹從走進辦公室除了咆哮就是咆哮,可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卻一點都沒有說清楚。
畢竟是姐妹,梅琳達動了一絲惻隱之心,走到了辦公桌前,摁下了電話的免提鍵,“送一杯溫水過來。”
不多時,秘書小姐送進來一杯溫水,梅琳達接過手裡,遞給了沈凝心,“喝點水,你太激動了,不適合談話。”
沈凝心擡起手臂,面色猙獰,想要揮掉那杯水,可是當她觸及到梅琳達冷冽嚴肅的目光後,心頭一緊,沒有再敢造次,手臂懸在半空中停止了激烈的動作,緩緩的,極不情願的接過水杯。
她哪裡真的需要喝水,杯子拿到手之後,沒有甩在地上已經是很給梅琳達面子了,若不是考慮到還有很多事情需要有求與這位姐姐,沈凝心絕對不會這麼客氣,她將杯子轉手就放在了一旁,也學着梅琳達剛剛的樣子,雙臂抱胸,擡起下巴,趾高氣昂的說道,“我要如何做,你才能收回對我的起訴。”
“對你的起訴?”梅琳達不明所以,輕搖着頭,“發生了什麼事情?”
“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沈凝心一臉的不相信。
“我恐怕真就是什麼都不知道。”梅琳達說的非常懇切,她現在只希望能夠和沈凝心化矛盾爲玉帛,不想再節外生枝鬧出更多的是是非非,自然談起話來也是誠誠懇懇,分外真切。
“有一個叫做李長青的律師來找過我了,他說是受你的委託,希望我能夠買下你們公司這批服裝的設計權,若是不然,他會代表你們公司對我提起訴訟。”沈凝心說話間,氣餒的一屁股坐在了旁邊的沙發上,完全沒有了剛剛進門時的那股子潑辣氣勢。
說到底,沈凝心就是一個紙老虎,擺開了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根本就經不起推敲。李長青的一頓振振有詞、據理力爭一下子就捅破了她的強悍外衣,讓她一時間失了分寸,只能跑來找梅琳達和解。
“你想和解?”梅琳達輕聲問道。
“你不同意?”沈凝心緊張的雙手緊抓着沙發的邊緣。
梅琳達細心的察覺到了她的異樣,將那杯方纔被她丟棄在一旁的白水又重新推到了她的面前。
這一次沈凝心沒有拒絕,端起杯子來,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口水,從進門到現在,她就一直都在說話,早就已經是口乾舌燥了。
“如果你肯和解的話,我沒有意見。”梅琳達平靜地說道,從她的聲音裡聽不出任何情緒。
“真的!”沈凝心面露喜色,忙問道,“條件是什麼?”
“沒有條件。”梅琳達緩緩說道,“回頭,我會吩咐下去,將工廠裡生產出的所有成衣都轉運給你,做爲你的啓動資金,從今以後,你就可以打造自己的品牌,經營自己的生意,做爲姐姐,我也非常期待你能夠早日打拼出一片天空來,壯大我們沈家的實力。”
“你是說會將這次的設計系列以及生產出來的成衣都送給我?”沈凝心激動之餘雙手顫抖着,握在手裡的杯子險些跌落在地上。
“不是無償,是有償,公司會收回成本費用,但是在你將這批成衣脫手之後。”梅琳達說道。
“謝謝!”沈凝心蠕動着嘴脣,發自內心的說道。
將手中的杯子放在了面前的茶几上,她站起身來,向着門外走去。
“凝心”,梅琳達聲音微微顫抖,叫住她。
這一次,沈凝心沒有叛逆,而是乖乖停下了腳步,雖然沒有回頭,卻也能夠看出是在認真的等待着梅琳達的下面話語。
見狀,梅琳達心頭暖暖的,她柔聲說道,“我們是姐妹,我想爸爸要是還在的話,也不希望我們姐妹反目成仇,一定會希望我們兩個人齊心協力來經營沈家的一切,我們不要再爭鬥了,好嗎?”
說到這裡,梅琳達停頓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鼓起了很大的勇氣,繼續說到,“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因爲阿姨的離世在怨恨我,其實,那也並不是我想看到的,我們都不要再生活在仇恨之中了,好嗎?”
沈凝心攥緊了手心,修剪整齊的指甲深深刺進了肉裡,潔白的皓齒輕咬着下脣,過了很久,安靜的辦公室裡才響起她的聲音,她說,“好!”
她的聲音是顫抖的,她是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說出了這麼一個好字,快速地離開了辦公室,走出梅琳達目光所及的視野,她害怕再晚上一秒鐘就會癱軟在梅琳達面前。
將近三年的牢獄教育早就已經磨掉了她身上的鋒芒,若不是骨子裡從母親那裡繼承而來的不服輸勁頭在作祟,她是無論如何不會將矛頭對準梅琳達,想要來上這麼一場並不成功的報復的。
只是,梅琳達在最後關頭會如此的大度,卻是沈凝心完全沒有料到的。
目送着沈凝心離開,梅琳達隨後也走出了辦公室,獨自驅車來到了郊外陵園,站在父母合葬的陵墓前,望着二老栩栩如生的照片,梅琳達的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
“媽媽,”她輕聲喃喃着,蹲下身來,手指輕柔撫摸着照片上那位美麗嫺靜的女人,“我來看你了。”
“媽媽,我要怎麼做呢?”她彷彿有太多的話想要同母親傾訴,一時間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梅琳達太過於沉溺在自我思緒中,絲毫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站立着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那是尾隨她而來的歐陽明銳,他就站在那裡,遙遙看着她,沒有離開,也沒有走過來。
幾天來,他都陪在父親的房間裡,看着醫生護士穿梭般來來往往,恨不能將整所醫院都搬回家。
父親是真的老了,也真的病了,虛弱的身體動不得氣,也受不了任何刺激。在鬼門關走了一圈之後,終於搶救了過來。
歐陽明銳哪裡還敢再提起梅琳達這個名字,待父親剛剛睡着之後,他就匆匆洗了一把臉,驅車來到了沈氏公司樓下,輕搖下車窗,擡頭望向那數不清的窗口,渴望能夠找到讓他魂牽夢繞的身影。
卻不想,先是沈凝心從大樓裡走了出來,面色慌張,不失狼狽。這還不是更奇怪的,奇怪的是後面尾隨走出來的梅琳達。
不放心的緣故,歐陽明銳一路尾隨着梅琳達來到了這裡。見她在祭拜父母,他的懸着的一顆心落了下來,也就沒有再近身。
只是,心中不免有所疑惑,沈凝心怎麼會出現在沈氏?那個女人又要作什麼妖?拿起手機,給景天卿發了一條消息,麻煩他打探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