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賓?”他皺眉,“爹爹向來是深居簡出之人,認識的人,我都認識,這貴賓是什麼人?”
“神秘嘉賓,自然是你不認識的,所以,今天你無論如何都要強打起精神,阿雲那邊我昨天已經回信過了,不出所料的話,很快就會有飛鴿傳書的,現在你開心點兒,你看看你,你馬臉。”
“馬臉?”趙赫恨不能立即找一面鏡子看一看自己,究竟臉有多麼長,馬臉嗎?
“難道不是,不管怎麼說,我們再如何擔心也是不起作用的,偌大一個王府,難道沒有一個醫者可以藥到病除不成?再說了,阿雲自己也是醫者,自己會看好自己的,你放一百個心。”
這是安慰人,同時也是自我安慰,放一百個心?不,不,他實在是放心不下啊,兩個人的目光交匯了一下,過了良久良久以後,趙赫這才點點頭。
“從我認識阿雲開始,阿雲就多災多難,到了王府裡面以後,更加是多災多難起來。”
“這些都是命,話說回來,要是一帆風順的生活,你以爲阿雲會好好的過嗎?”
“這……也是。”他點點頭,兩個人稍微交匯了一下目光,過了一會兒,已經看到了營盤,也是看到了爹爹趙銘,趙赫想,幸虧剛剛自己沒有擅作主張到王府去,不然這裡爹爹可不知道就等到什麼時候去了。
老遠的,他已經從馬車上縱身一躍,飄倏軒舉的落在了地上,距離趙銘很遠的距離,已經望塵而拜,趙銘激動的上前一步,伸手,已經握住了趙赫的手。
“趙赫,今終於還是實現了自己的願望,父親心中是那樣的高興。”無論是什麼情況,無論發生什麼,趙銘從來就沒有將趙赫叫除了“趙赫”以外的另外一個名字。
這是什麼緣故呢?
“父親,孩兒已經金榜題名,孩兒多虧父親這麼多年以來的耳提面命,沒有父親,怎會有孩今日瓊林宴上的玉樹臨風,怎會有孩兒那插花遊街的光榮?”趙赫一邊說,一邊開始磕頭,是那樣的情真意切。
剛剛忍住了淚水的趙銘,不禁又一次開始老淚縱橫起來。
“父親一生的心血終於沒有付諸東流,趙赫,起來,起來。”一邊說,一邊伸手,很快已經握住了趙赫的手,趙赫的眼睛看着趙銘,良久以後,這才微微吸口氣。
“父親,父親在上,請受孩兒三叩九拜。”一拜是大禮,這三叩九拜已經是大禮中的大禮,一想到跪在自己眼前的不是自己的孩子,而是前朝的九五之尊,趙銘很敏感的伸手。
“趙赫,不必,不必。”但是趙赫不允許趙銘如此,已經用力的叩拜起來。
小麥看到人家父子團聚,自己只能黯然失色的離開了,“樑煙雲,阿雲,阿雲,樑煙雲,在你的眼睛裡面除了樑煙雲還有別人嗎?”小麥氣咻咻的到了馬廄中,氣咻咻的將馬兒給繫好了。
這纔到了自己的屋子裡面。
而這邊,趙赫執意要跪拜趙銘,趙銘知道盛情難卻,只能硬着頭皮將趙赫的三叩九拜一個一個的接受了,兩個人一前一後的到了趙銘的營盤中,趙赫這才說道:“父親一生一世鬱郁久居人下,被人排擠,這一口惡氣,孩兒一定要出的。”
“趙赫,不用,父親不被朝廷待見是有緣股的,這裡面有一層秘密你尚且不清楚,過來用茶。”趙銘一邊說,一邊握着趙赫的手,兩個人已經到了八仙桌的位置。
趙銘親自執壺,已經將一盞茶倒在了旁邊的茶盞中,趙銘示意趙赫喝茶,趙赫呷一口,知道趙銘目前是欲言又止的樣子。
“父親,現在孩兒已經是武狀元,孩兒除了感謝您的養育之恩與教導之恩,還有很多事情,想要問一問父親,不知道父親究竟願意還是不願意回答?”他怯生生的看着趙銘。有很多秘密,現在他想要一五一十的問一問。
當然,也希望趙銘可以一五一十的說出來,兩個人的目光稍微交匯了一下。
“你說,我雖回答的都會回答給你。”一邊說,一邊也是握住了茶盞開始輕啜起來,喝一口以後,心情這才由剛剛的鬱憤變得平靜了不少。
目光炯亮的看着趙赫,趙赫低下頭,在苦思冥想了會以後,終於還是問道:“父親,我想要問的問題有很多,您要是不方便回答就算了,但是兒子還是希望您可以……”
“父親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趙銘既然是如此說,已經是十拿九穩了,趙赫握住了茶盞,湊到了嘴邊並沒有喝,手已經顫動起來。
“父親,我想要問問你,上一次您帶着我去看的墳墓,那墳墓裡面並不是我的母親,至於那‘葉琳琅’原是一個男人的名字。”
趙赫說到這裡,唯恐父親會不高興,畢竟當面拆穿一個人的謊言,對任何一個人而言,都是比較尷尬的。
“那一晚,我被你追問的已經無地自容,只能隨便找一個墳墓告訴你,這就是你你母親的墳墓,其實不然。”
“我母親……”趙赫看着趙銘,他原以爲父親會會什麼都不回答的,但是現在沒有想到,父親非但是回答了,而且還說道:“你的母親在二十年前已經死了,不是病死的,而是死在了一場古怪的惡戰中。”
“這是父親的回答,無論是真的還是假的,我都會相信。”趙赫看着趙銘,有半信半疑的意思。
趙銘則是灑脫的一笑。“或者,往日父親會隱瞞一些什麼,但是今日,父親已經沒有必要了,趙赫,你是我的驕傲,父親不會欺騙你。”
“父親,既然如此,還有這個……”一邊說,一邊將自己早已經準備好的一枚金珠拿出來。“張氏前朝的人才用的裝飾品,是兒子在赤松林中找到的,那一晚,只有您與另外一個女人在赤松林中……”
趙赫這樣大逆不道的話,沒有讓趙銘有絲毫的反感,甚至,趙銘是快慰的,因爲趙赫的觀察力與追蹤的能力是那樣的超拔,早已經超過了自己的想象。
“此事與你大有淵源,現在,我想要問問你,你是不是已經開始懷疑起來父親不是你的父親?”趙銘可謂是直言不諱。
趙赫呢,膽戰心驚,立即跪在了地上,一揖到地。“兒臣並不敢,兒臣並不敢。”
“沒有什麼不敢的,我本就不是你的生身父親。”這樣一說,趙赫簡直覺得這是有生以來最大的一個晴天霹靂,不,不!趙銘這麼多年含辛茹苦教育自己,對自己那樣的好。
忽而有一天,現實好像一記重重的耳光丟在了自己的臉上,現在呢?趙銘信誓旦旦的告訴自己,他本不是自己的父親。
趙赫的眼球好像僵持住了一樣,一種焦躁的感覺從心底油然而生,逐漸的,他鼻翼了一下,“父親,是真的嗎?”
“趙赫,你知道什麼叫做滴血認親,你看,這是匕首。”趙銘一邊說,一邊握住了旁邊的匕首,然後在自己的手上割了一下。
“這是父親的手。”
將那血珠已滴入了旁邊的一個茶盞中,頃刻之間茶盞中已經有了一個紅紅的好像紅石榴一樣的小顆粒,趙赫的手在顫抖,他也是依樣畫葫蘆,將那匕首握住了,然後……割開了自己的手指。
那一刻,趙赫沒有感覺到絲毫的疼痛,對於這結果,趙赫是渴望知道的,但是又是畏懼自己不能面對。
那一刻,變得好長好長。
很久以後,趙赫這才凝眸看着前面的位置,兩枚血珠各自爲營,絲毫就沒有哦融爲一體的意思,並且逐漸的開始渙散起來,逐漸的渙散……
趙赫看到這裡,不禁苦笑起來,“果然,父親不是親生父親,那麼這個金珠呢?”
“父親雖然不是親生父親,不過這麼多年以來,父親向來將你視如己出。”他一邊說,一邊慢慢的回頭,趙赫的臉上神色是多麼的複雜,今天,他是那樣的高興。
榮膺武狀元以後,他簡直是興高采烈的,一直以來都沒有這樣快樂過啊!得償所願的安心是任何人都形容不出來的,但是很快的,這個秘密就將快樂中的趙赫從巔峰一下子就推下來。
到了低谷。
“這個金珠——”趙銘伸手,將那金珠握住了,看一看以後,沒有直面回答,而是揮揮手,“趙赫,這麼多年了,父親都瞞着你,想必你也是老早就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世之謎了,今日榮光大好,父親索性一五一十的全部都告訴你。”
“長公主,請出來。”趙銘揮手。
軍營中,什麼時候就多了一個“長公主”這是奇怪的,本朝並沒有什麼“長公主”。但是很快的,一個女子已經從珠簾後慢吞吞的走了出來,那種慢條斯理是刻意維持出來的,這女人已經老了。
這女人,趙赫以前有過一面之緣,知道是左曉月身旁的奶孃,也知道,這奶孃是樑煙雲懷疑的目標,樑煙雲曾經不止一次的想要讓自己幫助她好好的調查一下,有關於自己父親與這個奶孃的關係。
現在,終於一切要迎刃而解了。
他看着這女子慢慢的從珠簾後走到了光明中,這女人畢竟已經老了,眉梢眼角都是皺紋,皺紋好似樹木的紋路一樣,一圈一圈,寫滿了時光的殘酷與冷漠,這女人那多情的眼睛始終溼漉漉的,霧濛濛的。
有淚水從這飽經憂患的眼睛裡面已經彙集起來,變成了一條河,然後在這女子的臉上肆意開始塗鴉,趙赫的眼睛看着這女子,良久良久以後,他這才失驚的發現,這女子身上的衣服。
居然是龍鳳圖騰的,鸞翔鳳翥,人人都知道這是天子的專利,但是這女人偏偏穿着的衣服就是天子的,並且看起來做工精美,除了有點兒陳舊,一切看起來都是天子纔可以享用的